大周嘉兴九年二月,春。
今天在长安城街上的百姓,再一次看到镇北王从皇宫的方向急急忙忙地奔回家。大家看着镇北王这样子,早已见怪不怪。
有些八卦的人都在想镇北王家又出了什么事?
忙向旁边的人打听,不知谁说道:“我听我大娘家的侄子的舅妈家的邻居家的女儿说王妃快生了!镇北王这么忙着赶回去,肯定是王妃要生了。”
这人一说,大家想想也是,依镇北王那性子这事完全有可能的。
这时不知是谁又说了一句:“似乎早朝的时间还没下吧?”大家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皇宫的方向。心里暗道: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的确是大家想的那样。镇北王妃要生了,镇北王连早朝都来不及上完,便急忙往家里赶。
也亏得殿上的人都了解镇北王的情况,都装作没看见,再说上头那个都没什么意见,他们怎么敢有意见!又不是嫌命长。
想到镇北王干过的事:牙疼,头疼,浑身都疼。可偏偏还不能说什么,心好累。
话说这镇北王一路狂奔,跑到后院时,生生止步于产房门口。看向林嬷嬷,问道:“婉儿还好吗?生出来了吗?”林嬷嬷看着自家王爷还像个毛头小子,不禁有些好笑,也为她家王妃欣慰。
笑着对镇北王道:“这才刚发作,哪有那么快?不过王妃都生了俩了,王爷不用担心,这胎肯定很顺利。”
“啊!”
镇北王听到王妃的痛号,当机立断往里冲,一脚踹开门,一个丫鬟也刚巧往出走,看见镇北王吓得几乎把手里水盆里的血水泼出去,镇北王停顿了一下,看到那血水一个腿软差点跪了下去。
“王妃!用力!一二!”
稳婆焦急的声音响在耳边,镇北王愣了过来再度往里走去。
“王爷不可!这里是产房,王爷不能……”丫鬟还没说完,就听见镇北王一声爆喝:“滚!”
丫鬟瞬间如坠寒潭,哆哆嗦嗦的端着盆儿走了。
婉儿!婉儿你不能有事!
镇北王一向冷静睿智的头脑此时已然成了一团乱麻,不可开交。
“王爷——”
王妃有些无奈的喊着他,镇北王一撩长袍往里走,上前握住王妃的手:“婉儿别怕,有为夫在!”
“王妃用力!深呼吸!”稳婆道。
“王爷,快出去罢!在这里像什么话。”王妃虚弱的音慢慢传来。嘴里说着赶人的话,心里却是分外甜。
苏秦又看向屋子里面的人,无情的说:“若是王妃今天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都要死。”吓得丫鬟,婆子全跪下,不敢动。
林嬷嬷急忙拉着王爷,“诶呦,王爷呀,您瞧瞧您刚才的话,那像话吗?您呐,赶紧出去,你在这,她们都不敢动,还怎么给王妃生孩子。你这不是在害王妃吗?”
镇北王本不愿出去,王妃再次挣扎着说:“王爷,你在这会影响她们,出去吧!一会就好了。”
镇北王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屋子里的丫鬟才放轻松,把心定下来。
镇北王在外面听着王妃的痛呼,心中甚是焦急。几次想进去,却又怕害了婉儿。只能左右来回走。
“林嬷嬷,难道王妃之前生孩子都这样痛?”
林嬷嬷看着她家王爷,笑道:“王妃这胎已经是第三胎,按理说用不了多长时间。这生孩子长的能一天一夜,短的也要三四个时辰呢。”
镇北王一听可吓坏了,心里打定主意,等王妃生完这个就不生了。
以前没在场,哪知道生孩子这么危险。心想过两天去太医院,让院首那老头开点药。
在太医院制药的容太医突然感觉凉飕飕的,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
难捱的半个时辰过去了,“生了,生了”稳婆的声音从产房传来。
镇北王停下了脚步,目光似乎穿破纱窗,看到他亲亲的王妃开心的笑了。但喜悦的声音立刻被尖锐的女高音打破。那一刻,屋外的人都知道:出事了!镇北王直接一个箭步冲进屋内。
刚一进门,目之所及的是:他亲爱的王妃正面色微白的昏睡在床上,而稳婆则抱着刚出生的小包子,婆子和丫鬟在一旁傻站着。镇北王没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转头瞪着稳婆:“你叫什么叫?出了什么事?”
稳婆本来就心慌不已,又被镇北王一吼,差点没把手里的包子给摔了!
林嬷嬷跟进来就看到王妃刚生下来的包子差点被稳婆甩出去!直接想给王爷跪了,王爷不知道他的样子很吓人吗?稳婆手里还抱着小包子呢!
急忙从稳婆手里接过包子,却发现包子的面色不正常。“王婆,这是怎么回事?”
稳婆一脸死色,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我也不知道,不关我的事呀!小人把小郡主抱出来就是这般模样,拍屁股也不会叫,掐她也没反应!小人,小人这才反应不对,探小郡主的气,发现,发现小郡主没了!”说完直接瘫倒在地,产房里的婆子丫鬟也跪了一地。
稳婆说完了倒是一身轻松,她知道左右逃不过一死,心想:干了几十年的接生,本来打算这胎接生完就回家养老去,结果临了竟出这档子事,难道是命里遭劫吗?
这边镇北王听稳婆说是个郡主正乐呵,结果居然没了,没了!他和王妃辛辛苦苦盼来的女儿就这么没了?
镇北王怒了。他一把拉住稳婆,“我闺女怎么就没了?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稳婆身下传来一股尿骚味,镇北王一把将她扔开。“都是废物,废物,要你们何用。来人,把这群废物全给我拉出去杖毙!”
进来一群侍卫将人拉出去,“王爷,饶命啊!王爷。嬷嬷,求你向王爷求求情啊!我们什么也没做呀!”一个老婆子挣脱侍卫的钳制,扑到林嬷嬷跟前。
镇北王面色铁青道:“怎么,连人都拉不住了?看来你们也该换换了。”
侍卫心里苦呀,王爷,你不知道人临死前的反抗是巨大的吗?侍卫默默地将人拉下去,求饶声也逐渐远去。
镇北王又朝外喊道:“苏全,去给老子把容老头叫来,叫不来你也就不用回来了。”外面的人道了声是。
镇北王却突然像小孩一样,扑到昏睡的王妃身上嚎啕大哭。林嬷嬷看着有些不忍,却不得不打断:“王爷,你看,这小郡主怎么办?”
镇北王哑着声音,说:“把郡主抱过来,我要抱抱她。”
林嬷嬷面有难色,说:“王爷,这于理不合,小郡主都去了,就……”
镇北王吼道:“我闺女还活着。谁再敢说去了,老子杀了他。老子是她爹,抱抱她怎么了?谁敢说什么?给我!”
林嬷嬷无奈,只得把小郡主递给王爷。
镇北王挥挥手说:“下去吧!我和王妃说说话。”林嬷嬷道了声是,便乖乖退下!镇北王抱着包子对王妃说:“婉儿,我们的女儿很美,她的……”
林嬷嬷听着心疼不已,她天天伺候王妃,怎么会不知道王爷和王妃对这一胎的期待呢?更何况太医早就说了这胎妥妥的女儿,更是让王爷王妃乐不可支。结果居然变成这般,别说王爷难受,她这心里也不好受。
将门掩好。转身便看到两个哥儿直溜溜地看着她,说:“嬷嬷,嬷嬷,快告诉我们娘亲生下来的是不是妹妹?”林嬷嬷看着充满活力的哥儿俩,听着他们奶声奶气的声音。再想着屋里那个一出生就没了的小郡主,那眼泪怎么也收不住。
俩哥儿看着嬷嬷的神情不对,苏黎说:“嬷嬷,是不是弟弟呀?没关系,弟弟我也喜欢的,虽然不怎么喜欢,我保证也会好好带他的!”
苏豪也跟着说:“是呀,是啊!嬷嬷,那我们去买些男孩子的礼物给弟弟,之前准备的都是妹妹的礼物!不能给弟弟。”
苏黎想想也是,虽然又是一个弟弟,但是礼物什么的也还是要准备的。看着嬷嬷道:“嬷嬷,我们去准备礼物了。”说完便拉着苏豪向院子门口走去。
林嬷嬷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流。她苦命的王妃呀,不知道醒来能不能承受住!
屋里,镇北王还在和王妃说着话,镇北王:“婉儿,你说,我们的女儿叫什么?小名叫宝宝好不好?她是我们的宝贝。可是,她怎么就去了呢?婉儿,你说,是不是我吓到她了,都不睁开眼看看我们,不对,刚出生的小孩还睁不开眼呢!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屋外,林嬷嬷和苏总管商量着小郡主的后事。林嬷嬷:“苏总管,你说,小郡主这事怎么办?是大办呢?还是小办?或是不办?”
苏总管叹一口气:“这主子们的事,我哪敢做主?更何况是这事呀?等王妃醒了再安排吧!现在呀,说什么也没用,王爷又是个不管事的。”
林嬷嬷急忙作揖道:“苏总管,这事可不能去劳烦王妃,老身在这求你了,这月子里的女人最不能伤心,一旦落下病根可就麻烦了!”
苏总管两手一摊,十分无奈的说:“那这事怎么办?王妃不能管,王爷不管事。”
林嬷嬷又道:“老身在这托个大,这事我和你先弄个章程出来,让王爷拿主意,怎么样?”
苏总管:“可是,王爷怕是不让……唉,也只能这样了。
说完便往外院走,虽然王爷不注重规矩,但他一大男人在内院总归是不好。复而又摇摇头,心道今天这事真不好办,这个度不好把握啊,想想就头疼!
苏黎和苏豪面带悲伤的往府外走,哥俩心想的都是:说好的是妹妹,怎么就变成了弟弟?又是弟弟,那就不给他原本做给妹妹的礼物,随便买点算了!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出府去了。
苏黎和苏豪之所以这样心心念叨是妹妹,跟他们有个不着调的爹有关。镇北王苏秦一直盼着有个女儿,然而第一个是带把的,他忍了,毕竟有个哥哥护着也不错。然他夜夜播种,结果还是个带把的,他表示很嫌弃!
于是各种不待见,让苏黎和苏豪深刻地意识到他们是棵草,还是棵不受待见的草!加之他们老爹天天耳提面命对他们说:妹妹的好及他们要对妹妹好的思想,导致他俩现在已然是妹控!
大哥苏黎想得更远些,这次还是个弟弟,那么他那个不着调的爹会加倍地嫌弃和不待见他们,他们的日子会比现在还难过!苏黎看着苏豪还恹恹的样子,并不打算告诉他这件事,就让他再天真一会。拉起苏豪的手朝清水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