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周边有着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资源,利比亚正是地中海的要地。对于西方国家来说,急于控制这里的油气资源也是各种力量博弈的一个重要底牌。尽管这事拿不到桌面上说,但人人都心知肚明,控制了利比亚,也就牢牢坐上了地中海的霸主位置。这不但是法国“南下”的重要诱因,也是美国在该地区苦心经营的主要动力。早在二战结束后,这一海域就是西方军事大国军舰密集度最大的海域,美国第六舰队更是长期在此游弋,以保障美国的利益安全。
发动利比亚战争虽然不是美国的初衷,但从与英、法等欧盟国家竞争的角度考虑,它也不敢麻痹大意。因此,此次利比亚战争,美国虽看似被英、法拖进了战争,实则是暗度陈仓,谋求实现其地中海大战略。而“别人搭台,我唱戏;别人打头,我收场”,恰好是美国的重要战略手段。正如奥巴马所说,美国政府在参加行动之时既确定不会派地面部队进入利比亚,也不会长期在行动中担当领导职责。
如今,利比亚已经成为地中海争霸的第一块蛋糕。通过两次海湾战争,美国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对海湾地区产油国的控制。此次利比亚战争,西方大国又对欧洲大陆隔海相望的北非国家打起了算盘。此次由部族冲突而引发的利比亚内乱,无疑为西方提供了“下嘴”的机会。美、英法等国的军事介入,使得卡扎菲陷入了内外夹击之中,政府的统治力已受到重创。政府垮台,国家内乱,主权丧失,便使得利比亚成为西方国家能够轻松摆布的“病鹰”,对利比亚资源更可尽收囊中。然而,这对于在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中受伤颇多的美国来说,事情似乎远不止这么简单。
3.帮谁?打谁?
孰敌?孰友?这是美国最纠结的问题。历来的战争已经让我们很清晰地看到,美国总是试图在战争中获取最大利益,偏偏这场远没有结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的战争双方,都和美国的利益诉求纠结不清。这就好比夹在中间的丈夫,看着妻子和她的婆婆吵架一样,无论是站在哪一边,在事后都会承受不同的后果。
在西方国家未插手之前,利比亚的内乱属于部落之争。利比亚是一个典型的部落国家,国内有几百个大大小小的部落,在非洲、欧佩克都具有重要的影响力。在他们的传统中,部落成员对部落首领的忠诚度,远远要大于对国家、军队的效忠。1981年,利比亚一度成为北非最富裕国家,即使在以后遭到美国的经济制裁,也依旧属于富裕国家之列。
但是,法、英、美掺和进来了,战争的性质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按美国的惯例,帮反政府打击现政府是美国发动战争的基本逻辑,而这样的“慷慨相救”目的就是让反政府武装有一种“拿别人的手短,吃别人的嘴软”的“感恩”心理。于是,顺理成章,美国可以在以后的利益协作中让对方对自己言听计从,从而光明正大地控制着利比亚以及周边其他地区。然而,这一常用的手腕,在利比亚这儿,耍得似乎并不顺利。
我想奥巴马出兵之前一定权衡过帮谁更有利于美国的问题。如果,美军把卡扎菲作为打击的对象,卡扎菲背后的卡达法部落也将成为美国的长期劲敌。即使推翻了卡扎菲,谁也无法预料,瓦法拉和图阿里部落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再把美军挤出去。
如果,反过来帮卡扎菲平乱,则又与美国价值观相悖,何况自卡扎菲上台以后,他一直明目张胆地与美国作对,同时这一举动也是自毁辛苦经营的“大中东战略”。利比亚虽然地处非洲,但与中东有着密切的政治关系,其国内90%的人口为阿拉伯人,98%的国民信奉伊斯兰教。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美国政府虽然不敢公开与阿拉伯世界、伊斯兰教国家发生赤裸裸的文明冲突,但扶持反对派、实现中东民主化一直是美国“大中东战略”的既定目标。
为了这一目标,美国就一直想把非洲司令部落户在非洲,但又苦于非盟阻挠,无机会下手。而此次利比亚内乱,无疑为其出兵干预提供了大好时机。一俟航空母舰部署到位,美军即可在3月下旬发动攻势。无论是卡扎菲,还是反对派,美军这个砝码放到哪一方都将是决定性的。只是问题是,打赢了该怎么办,这是最让奥巴马伤脑筋的。
利比亚领土面积约176万平方公里,是伊拉克的四倍,阿富汗的三倍,无论是派兵进入还是设立禁飞区,均需要强大的兵力投入。奥巴马上台以后,美国虽然从伊拉克撤军,但仍然陷在阿富汗战争的泥淖中,根本抽不出更多兵力投入到利比亚。
另一方面,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的残局,使得美国国会紧缩美军的“钱袋子”,再加上美国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稳定行动,每年消耗上千亿美元,美国政府不可能拿出庞大的资金,用于利比亚的军事行动。
同时,国际社会更难以接受利比亚沦为又一个索马里。作为世界上唯一的军事强国,美国如果不顾及全球稳定大局就采取单边军事行动,将得不到国际社会的支持。
部落数量众多、势力分散,各方利益难以协调,部落之间有矛盾冲突是常见之事。在至今还深陷前两场战争泥潭中的美国,对由部落之争而引发的麻烦,有切身体会。伊拉克、阿富汗的局势之所以久拖不决,主要原因就是这块让各个部落眼红的利益不能平均分摊。
伊拉克与利比亚具有十分重要的相似之处:两国都属于由多部落组成的阿拉伯国家,都是石油大国;这两国百姓都是不听美国摆布的“刺儿头”。有伊拉克战争虎头蛇尾的前车之鉴,美国军事介入利比亚会不会吃到同样的苦果?这也是美国需要考虑的问题。根据伊拉克的经验,作为一个部落国家,卡扎菲下台后,利比亚必将同伊拉克一样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这会使美国政府倡导的所谓的民主理念、民主模式在利比亚境内根本无法推行。
美国也难以接受一个被基地组织搅乱的利比亚,这将重蹈阿富汗覆辙。另外,利比亚境内的部落派别鱼龙混杂,有些部落与基地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根据阿富汗的经验,一旦美军介入,这些部落很有可能被基地组织所掌控。这无疑会让美军打击卡扎菲的决心更加举棋不定。
深陷两场战争泥潭的美国已不敢轻言动武,奥巴马明确表态不会派遣地面部队。如果美国冲在前面,卡扎菲可能会举起反美旗帜,这对利比亚民众有很大的号召力,即便反对派能够上台,新政权的合法性也会受到质疑。除了要成功结束伊拉克战争、阿富汗战争和利比亚战争之外,也要好好处理白宫和国会要求削减国防开支的问题。
然而,美国毕竟是美国,坐在世界第一的宝座上,不管发生什么,也不管是以何样的姿态,我们总会看到它那熟悉的背影。尽管美军在这场战争中,表现得异常谨慎和出乎意料地低调,也尽管美国依旧深陷在伊拉克和阿富汗两场战争的泥潭之中,但为了自身的某些利益,已经背负国际骂名的美国,斟酌再三,最终敌不过其“唯利是图”的本性,急不可耐地参与对利比亚渴望已久的军事打击行动中,尽管这一次扮演的只是一个配角的角色。于是,在这场实际为争夺“世界油库”的战争中,我们还是看到了美国的身影。
4.利比亚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