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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冷战时代:在曲折中高歌(2)

7月19日,朝鲜“雅克”战斗机的炮弹倾泻在大田城中,随着弥漫的硝烟飞散的还有无数劝降的传单。7月20日,朝鲜的坦克和步兵冲破了太田城业已残破的身躯,从三个方向弥漫起鲜血四溅的巷战。迪安像一个普通士兵一样冲进街巷,用火箭筒、自动手枪去战斗。即使面前是朝鲜的T-34坦克,他也依旧举着自己0.45英寸口径的手枪,后来他说:“我所做的绝大多数事情,几乎是每一个胜任的军士都能做的。”

城市还在燃烧着,像天边的晚霞。人们还在战场上挣扎,没有余暇欣赏那红透的天际,甚至在他们眼里,连天空都在战火弥漫中鲜血淋漓。

黄昏的阳光洒在撤退的吉普车上,迪安终于从飞机坦克的交错中逃了出来。但后来,他不得不丢弃吉普车,躲在一片丘陵之中。与部队失去联系的迪安在山林里颠沛了五个星期,最后还是被朝鲜的士兵搜了出来。他成为朝鲜军队所抓到的美军中军衔最高的俘虏。

在悲壮和叹息中,终于有了这样的一次安慰。7月29日,沃克将军指挥的军队退到洛东江边,这个朝鲜半岛的角落,很好地拉慢了朝鲜军队急促的脚步,美军难得可以松口气。沃克将军将第二十五师从北部压力减轻的大邱调到西南战线。不久之后,沃克望着地图终于稍稍舒了一口气。他看见,计划中的“釜山环形防御圈”终于完成了!这个防御圈宽50英里,长100英里,东、南背朝大海,西面洛东江水切割,北侧山脉崎岖蜿蜒,韩国军队扼守北面,美军扼守西侧。在充足的给养中,他们得以建立起这坚实的堡垒。他们头上,还有空中支援的飞机。朝鲜的战士已经死伤无数,而且他们引以为傲的T-34坦克也只剩下开战时的三分之一,他们的力量已经落在了美军后面。

但这堡垒的建立与坚守着实不容易。沃克将军几乎将每一个能够用上的人都送上了战场。7月末,200多艘船上走下的士兵还来不及休息,便匆匆走上了前线战场,而那些多夜无眠的老兵,也依旧没有休息的机会。即使这样,沃克的部队依旧无法沿防御圈部署严密的防线,他只有挑出一部分军队作为机动的预备队来使用。在防守中,美军也发动了几次反击,但是依旧不太成功。

即将迎来的,是转折点。

3.釜山的逆转

1950年的夏秋之交,终于到来的,是美军企盼的逆转。

一直凯歌高奏、将美军逼入绝境的朝鲜人民军在“釜山防卫圈”前停下了履带,那曾从美军身上碾轧过去的T-34坦克被阻挡在了防线的外面。这是在8月,离“史密斯先遣队”踏上这片土地不过一个多月。六个星期的防守战在这个角落而又中心的地方拉锯,天边依旧被炮火染红。

在东京,麦克阿瑟终于松开了握紧的手,他将手指放在了朝鲜半岛中部、黄海面前的仁川。他知道,他的决定很大胆,但他更知道,如果成功了,那么在美军前方不远的,就是胜利。这个计划早在6月就已经在他的脑袋里萌生,7月便已经制订出来。

而在9月中旬,仁川登陆,这个名字,终于有了荣耀的归属。

仁川巨大的潮差和坡度过小的滩涂,都决定了它不是一个适合登陆的地点,更何况在港外还有守军驻扎的小岛。但是,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仁川登陆,赌的就是人民军因了解这里不适合登陆而会松懈。

美军的第一陆战队在这次决定命运的赌博中担任了先头部队的角色,在联合国军飞机四处佯装轰炸的“所谓迷惑”中,他们将踏上这片战火硝烟的土地。之所以称之为“所谓的迷惑”,是因为这些行动和目的,人们都知道,但是在“麦金利山”号上等着自己豪赌结果的麦克阿瑟依旧笑了,他接到了前线的消息。

9月15日,清晨6时33分,陆战队登上了月尾岛的海滩。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便将这小岛踏在了自己的脚下,甚至美军没有一点伤亡。这是一个让麦克阿瑟无比高兴的开始,他似乎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更大的胜利。

潮汐渐高,推着那满腔的急切与紧张。海军陆战队的梯子从红滩与蓝滩架起,仁川混凝土的海堤被无数的美国士兵淹没,美军在海中飞来的火炮中向前推移,与月尾岛时一样,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在20人伤亡的微弱代价下,午夜,这座港口已经飘扬起联合国军的旗帜。

朝鲜军队从措手不及的惊异中缓过了神。9月25日,他们终于丢掉了曾以压倒性优势夺来的汉城。9月29日,麦克阿瑟将汉城在炮火轰鸣中“还”给了李承晚。

胜利来得如此之迅速,几乎都已抹去先前的败绩,美国着实值得骄傲一番,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骄傲,竟然成了1950年秋冬噩梦的指引书。

4.鸭绿江的援手

9月27日,参谋长联席会议授权麦克阿瑟,可以将战火推向朝鲜的境内。10月9日,美军越过三八线,加入了他们的盟友韩国的战线中。他们认为胜利不远,这场战争没有扩大的风险,而且他们需要完全击垮面前的对手。从两次世界大战中,他们读懂,要让一个侵略者在未来不会再度发动战争,只有完全摧毁他。

仁川的胜利,让麦克阿瑟沉浸在两栖登陆的荣耀中,他甚至在违背基本军事常识的决策中沾沾自喜。他不顾其他军官的反对,让第十军团在朝鲜的元山口登陆,挥师西进,与第八军团在平壤会合。时间在第十师团士兵们身上几乎静止,当他们终于上岸时,平壤已经被第八军团攻了下来。

美国的军队相互独立地行动着,向东海岸推进,而陆战队则向鸭绿江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武装部队总司令杜鲁门总统与联合国军指挥官麦克阿瑟将军间的关系日益紧张起来,杜鲁门不希望美国的军队卷入中国的斗争之中,而麦克阿瑟与蒋介石的会面,完全表达了要帮助台湾反攻大陆的意思。

在8月的时候,中国政府就已经表示不会容忍对朝鲜的入侵,当联合国军攻下平壤,还未踏入三八线时,中国外交部长周恩来便发出了“中国人民热爱和平,但绝不会容忍中国邻邦遭受帝国主义的野蛮入侵”的警告。几天之后,周恩来明确告知印度大使,如果美国人越过了北纬38度线,中国将派出自己的军队越过鸭绿江。

美国选择了漠视。

1950年10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按预定计划向朝鲜境内开进。其实在联合国军踏入朝鲜境内时,他们就被命令禁止进入朝鲜最北部的城市,因为美国并不打算与中国形成正面冲突。但是被胜利冲昏头脑的麦克阿瑟将军再度逾越了他的职权,他命令军队继续向北推进。他原本自信地认为他们能在圣诞节前回到美国,但事实总是无情的。

10月26日,朝鲜人民军在鸭绿江以南与中国志愿军会合。11月1日,中国志愿军发起突袭,与美军第一次相遇。这个被突如其来的中国军队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第一骑兵师第八师团仿佛被刺刀没入了胸膛。第五骑兵团想要救援,但也在志愿军猛烈的攻势下受到沉重打击。11月初,中国的米格-15战斗机也加入了鸭绿江以南的战事。

原本一直不相信中国会参战的麦克阿瑟终于明白,中国确实是参战了。

他下了一道命令,炸掉鸭绿江上所有与中国相通的桥,但每一个人都知道,对于已经结冰的鸭绿江,这些都是徒劳,而这也让参谋长联席会议更加怀疑麦克阿瑟的策略,这也为之后12月26日李奇微中将到达朝鲜并接管第八集团军埋下伏笔。

尽管知道中国参战了,但麦克阿瑟却毫不在意,他依旧低估着志愿军的数量与实力。11月25日,第八集团军遭受了中国军队的袭击,压倒性数量的志愿军碾轧着第八集团军的防线,弹尽的第九步兵团甚至将石头和食物作为武器扔向蜂拥而来的中国军队。这终于让麦克阿瑟从自己的幻想中醒悟,他们面临的不是一个“洗衣工军队”,而是一支令人生畏的劲旅。他向华盛顿发去了与从前的自信截然不同的电报,这封电报几乎震动了美国的所有官员。

11月27日,中国军队在夜间向第十军团发动了攻击,10万以上的志愿军在山冈上,切断了美军的所有退路。包围中的麦克利恩特遣队不顾一切地突破着,试图从这网中逃脱,但四天的血战最终只换来不到三分之一的人逃离。可怜的逃亡士兵穿过大湖,寻找到了长津湖南下碣隅的美军驻地,但这依旧不是他们放松的时候,这只是另一场战争的开始。

其他地方的美军也被卷入了志愿军枪火下的逃离之中,12月4日,所有幸存的美军士兵,都已经退到了下碣隅。

12月6日,美军开始从下碣隅撤退,直到7日撤退完毕。除了在志愿军攻势下的狼狈,还有已经袭击他们很久了的寒冷。冬天的朝鲜,不仅折磨着美军,也折磨着志愿军。在寒冷中挣扎的人们,都希望这场战争早点结束。

12月11日,殿后的美国士兵炸毁了通路的最后一座桥,疲惫不堪的美军松了一口气。

最终,12月13日,第八集团军退回了38度线以南,退出了这片自己曾兴高采烈奔跑过的土地。

长津湖大撤退后不久,12月23日,第八集团军司令官沃克将军乘坐的吉普车,在躲避韩国武器运输车时滚入沟中,沃克将军就此结束了他的朝鲜之旅,也结束了他的生命之旅。

这场战争在杀戮的战场南北推替中,渐渐被人看清。这场战争无法在边界的反复争夺中结束,或许只有和平谈判才有可能使这噩梦停止,但在和平谈判被接受前,硝烟还会继续。

5.最后的战斗

中国志愿军虽然取得了值得肯定的胜利,但不得不承认,在1951年1月时,中方的优势便已经不复存在。后勤补给的困难困扰着他们,而美军已经将第十军团纳入第八军团的管辖,新来的指挥官李奇微已经鼓起美军的士气。

从1月3日开始,美军先后放弃了混乱的汉城和仁川,到达了锦江附近。李奇微不愧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在他的命令下,第八集团军解决了过分依赖公路的问题,并且建立了鼓舞士气的休假制度和战地流动医院(MASH)。

1月25日,李奇微率领的第八军团进行了连续撤退后难得的反击,夺回了之前失去的众多阵地;2月中旬,联合国军为保卫一个邻近砥平的地方,进行了血腥的战斗。这场战役,给中国军队带来很大的伤亡。

李奇微的战绩让麦克阿瑟妒火四起,他甚至向记者宣称即将进攻,这种争功行为无疑会使美军陷入危险的境地。但后来的“杀手”、“撕裂”、“狂暴”三个行动还是取得了胜利。4月,美军再度踩上三八线以北的土地。

4月22日,中国军队发动了30万大军参与“雪马里之战”,在遭到巨大伤亡后,到了4月末,中国军队的攻势逐渐消退了。

前方的战事紧张地进行时,美国后方杜鲁门与麦克阿瑟的斗争始终没有停止,而在战争中支持率明显下降的杜鲁门终究剥夺了麦克阿瑟的最高指挥权。4月11日,李奇微从麦克阿瑟手中接过了联合国军的最高指挥权。

1951年6月,交战双方再也无法取得大的胜利,在苏联与美国的外交接触下,7月1日,朝鲜开始同意停战谈判。10日,联合国军代表和共产党代表进行了第一次停战谈判。

虽然谈判在进行着,但联合国军的指挥官们依旧不敢松懈下来,因为他们担心自己坐下来时,敌人进攻的征兆会出现,那样军队将被迅速土崩瓦解。

8月中旬,在共产党方面中断对话后,联合国军的攻势再度展开。在潘趣盆地和“血腥山脊”的争夺中,无数士兵在火炮和手榴弹中变得血肉模糊,加上长达一个月的“断肠岭”的争夺,美军再度受到重创。到了11月,疲惫不堪的老兵终于被命令撤出了战场,而在1952年5月,马克·克拉克接替了李奇微的职位。之后的联合国军再也没有发动过大规模的地面作战。

在1952年的总统竞选中,因无止境地流血,支持率降到极低的杜鲁门总统被艾森豪威尔所取代。在艾森豪威尔与自己的国务卿的考虑中,他们打算动用原子弹来打破这无止境谈判的僵局,但最终还是放弃。没有人知道共产党是怎样考虑核武器的威胁的。4月,已经终止的谈判再度开始。但李承晚的吞并梦依旧没有消亡,虽然没有美国支持的韩国军队根本没有与中国军队战斗的实力,但李承晚却不配合转交战俘,这使得共产党人再度从谈判桌上拂袖而去。

美国政府终于决定,如果李承晚政府继续破坏和平,将推翻他来换取和平。这才使得共产党人回到了谈判桌前。1953年7月27日上午10点,威廉·K.哈里斯少将代表联合军在停战协议上签下了字。

争斗在战争中无处不在,有时不仅仅是交错的炮火,前线不断扑倒的躯体背后,还有着看不见的争斗。争斗的血腥在前线不断刺眼,使得背后的争斗也终将有结果,不过结果未果之时,会死去的总是还在死去着。

不论争斗是否被利益操纵,带来的总是难以估量的损伤。战争无论如何激烈,最后还是会被解决的。解决在谈判桌上,只是谁会趾高气扬,谁会低声下气。但这些也都不重要,因为那些死去的人,已经死去,得到的是什么,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了。

祸起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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