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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面善良,一面凶残

多年以后,当薛鸿铭想起徐倩义无反顾的背影,不免有些唏嘘。原来苍茫命运,冥冥已有预兆,那时我们大许会有预感,只是对于结果,始终无法看得透彻,于是不免心有惶然。

薛鸿铭觉得心烦意躁,却找不到源头,只好听之任之。又因为送徐倩而误了一些时间,来到学校时,已是中午。

教室里大多数同学都在睡,高三浩瀚的题海压得这群学子喘不过气来,不得不抓紧一切机会休息。只有少数几个人,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如饥似渴地在复习。薛鸿铭安静地坐到座位上,一时无所事事,看了一会窗外固定的风景。

可是人越无聊的时候,便越容易乱想。薛鸿铭越想越觉得徐倩不对劲,心情烦躁,从怀里摸了一根烟点上,毫不客气地沉闷地抽了起来。

以往的时候,他会自觉到教室外去,然而现在心情不爽,哪管得了那么多?

苏怀柔正专心地看书,只不过看得是言情小说。恰在这时,一阵阵熏人的烟味飘了过来,苏怀柔细细的美眉凝起,回头一看,薛鸿铭无所顾忌地在抽烟。

苏怀柔心里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她早就看不惯薛鸿铭了,行事嚣张跋扈,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方君君和他关系很好。

凡是和方君君沾上边的,她都本能地感到厌恶。

同是校花级的女神人物,苏怀柔就很不服方君君,不就是成绩好点么?总是装着楚楚可怜的样子骗男生,凭什么那些本该被她苏怀柔吸引的男生,更愿意去和方君君搭讪?

苏怀柔毫不犹豫地站起,快步走到薛鸿铭面前,怒气冲冲道:“薛鸿铭,要抽烟就滚出去!”

别人怕薛鸿铭,她苏怀柔可不怕。一群小混混有什么好怕的,薛鸿铭最好不要动她,否则的话周洪出去叫一声,有的是人为了钱替她出头。

薛鸿铭瞥了一眼苏怀柔,见她小脸阴沉沉的,樱唇怒气冲冲地抿在一起,红颜薄怒,倒是别有一番风味。难怪会和方君君并称为鸿翔高中四大校花。薛鸿铭来上课也有一段时间了,隐约知道这个苏怀柔名声不咋地,好像还有一个富二代男友。

只是他毕竟理亏在先,虽然薛鸿铭并不是个讲理的人,但和一群青涩的孩子计较,会让阿木笑死的。

于是他慢吞吞地吐了一圈云雾,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苏怀柔脸色虽余怒未消,但见薛鸿铭这么听话,不免有些小得意。

这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

“哼,真没教养!”

薛鸿铭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苏怀柔,狭长的眸子幽幽动着光,让苏怀柔心中突地一跳:“干、干嘛……看什么看!”

薛鸿铭靠坐桌子上,将快燃烧完的烟头扔下,踩灭。又摸出一根烟,燃了火,烟丝亮得发红,烟雾冲天而起。

苏怀柔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薛鸿铭,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

“喂,薛鸿铭,你怎么这样对女生?”旁边有个男生看不下去了,跳出来充当护花使者。

薛鸿铭最烦这种***,有你TM什么事?恨不得当人家刀子,真以为充英雄能让女神芳心大动,从此郎情妾意?爽文小说看得多了吧?

他冷冷地道:“这事和你无关。”

然后又对苏怀柔道:“道歉,然后我出去。”

苏怀柔气得都快哭了,眼圈发红,喊道:“凭什么要我道歉?你在教室里影响大家还有理了?!”

美人一哭,男人就傻。又有人跳了出来,义愤填膺地道:“薛鸿铭,你太过分了!给怀柔道歉,出去抽烟!”

不断有男生向这里围了过来,平日里大家都看不惯薛鸿铭,都觉得他一个小混混怎么能方君君这女神混得这么好?他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想怎样就怎样?方君君也被惊醒了,她急忙跑了过去,娇声道:“大家都是同学,别这样。”

不想薛鸿铭却推开了她,漠然道:“我要是说不呢?”

青春的年华便是热血冲动,总觉得世间之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平日虽不敢单挑,只能忍气吞声,但人多的时候还有什么不敢的?恰好此时袁凯廷和几个朋友出去晃荡去了,大家就更不怕薛鸿铭了。

其中一个人高马大,长相粗狂得一塌糊涂的男生就走了上来,推了薛鸿铭一把,恶狠狠地道:“你道不道歉?”

薛鸿铭眯起了眼,道:“你再推一次看看?”

他说得淡定,不冷不怒,因此那男生并没有察觉危险,殊不知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又推了一把薛鸿铭,轻蔑地道:“推了又……哎呦!!”

薛鸿铭出手如跃出的豹子,一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雄壮男生的脸颊上!这家伙原来中看不中用,噗地一下倒在了地上,大声嚎哭!

“打人了!!”

“拽什么拽!!打他!”

“打死他!”

男生们群情激奋,纷纷凶狠地扑了上来。方君君吓得呆了,却被薛鸿铭一把推出老远,周围女生们的惊叫此起彼伏。

薛鸿铭和男生们扭打在一起,他也不拔枪,因为深知若出现了枪,便再也瞒不住,恐怕便会让徐奶奶一家担心。再者……打一群傻学生,需要用枪?!

他这样想着,又是一脚踹翻迎面而来的男生,右手挡住了另一边挥舞过来的拳头,却没躲开正面迎来的另一个拳头,鼻梁结结实实地被砸了一下。薛鸿铭吃痛之下,不由向后一退。

吗的!

没有枪,人多果然是王道!

薛鸿铭心中暗骂,然而性格里的凶性也被彻底激活了。今天这场架打得莫名其妙,他因为徐倩心情不好,然后被人辱骂,最好竟然还要道歉?阿木要是知道老子这么吃亏,绝对会笑到阳伟!

薛鸿铭伸手抹去鼻孔流下的殷红血迹,怒吼一声,悍然迎上冲上来的十几个男生。

砰!

他一拳干翻一个,左脸和腹部却各种一脚,隐隐作痛。

砰!

他抄起凳子狠狠砸在一个男生的背上,凳子被砸得木屑横飞,而他的右眼则被打出了血。

这一刻的薛鸿铭凶厉得骇人,偏执得像个疯子。他浑然不顾身体来自四面八方的拳打脚踢,尽数承受,悍不畏死地抓准一个目标,直到把他打趴下!

男生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而薛鸿铭鼻青脸肿、鲜血横流,却始终悍然不倒!

他狂野地像只野兽,面目狰狞恐怖,这股子狠劲终于吓到了那些见风使舵的男生们。他们这才惊悚地发现,原来有个人打架竟然这么地不要命,这么地……狂暴彪悍。

又一个男生倒下,缩在地上痛苦呻吟。

这是最后一个男生倒下。

剩余的男生都在向后退,他们脸上挂着惊骇的表情,心中终于开始发抖,知道了害怕。

薛鸿铭站在那里,摇摇晃晃,明明就像是要倒下,终究却没倒。他的衣裳被扯烂,鲜血一滴滴从他的手、头发、下巴坠落,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凶狠如蛇,瞳孔凝缩如针一般,面孔上血迹遍布,如一条条红蛇蜿蜒在爬。

男生们见到他凶恶如鬼的样子,热血刹那消退,心头发颤,这时都猛然在后悔自己怎么惹上了这么一个恶人!

薛鸿铭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到围着他的人面容惊骇,目光更加凶厉,陡然扯掉了自己的衣服,甩在地上,低低地嘶吼:“还有谁!!来啊!”

四处都是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片刻之后,寂静若死。

薛鸿铭****的上身,分布着几道纵横交错的伤口,虽不至于密密麻麻,但也足够触目惊心。这些学生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那是刀伤,学校里倘若有人有上一道,便完全够资本夸耀,在学校里横着走了!他们这时愈发地害怕,薛鸿铭身上这么多伤,已经说明了他压根就不是小混混的级别!

事实上,他们并未认出薛鸿铭身上另一种伤,那一点点凸起或凹下的皮肉,就是他们这辈子都未必能见识到的枪伤!

一时之间,再没有人敢冒犯薛鸿铭。薛鸿铭见他们面孔沉寂惊悚,心知这一架告终了。然而他凶性和怒气犹存,转身走到惊呆了苏怀柔面前,冷声道:“道歉。”

苏怀柔完全吓傻了,害怕地看着薛鸿铭,眼泪一直流个不停,只知道哭。

薛鸿铭毫不怜香惜玉,音量骤然提高,吼道:“道歉啊!”

“对、对不起……”苏怀柔吓得连哭都不敢了,抽泣地道:“不要,不要打我……”

薛鸿铭懒得揍她,扭身捡起丢下的衣服,从口袋里摸出了烟,放到嘴巴,又要点燃。

这下,没人敢指责他了。

他刚起了火,还没烧着烟丝,忽然似想起了什么,熄了火,扫望了一眼四周,冷哼一声,向教室外走去。

他去外面抽烟!

“鸿铭……!”方君君这才回过神来,来不及多想,便快步追着薛鸿铭去了。不多久,就发现薛鸿铭在楼梯口抽着闷烟。

方君君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他身边,轻声道:“鸿铭,这事你做得不对。”

薛鸿铭瞪了她一眼,冷声道:“怎么?你也站在他们那边?”

“才不是!”方君君又急又气,语气不免有些重:“薛鸿铭,你别老这样好不好?我是把你当朋友,才说你!是朋友才苦心告诉你你是错的,不怕得罪你!”

薛鸿铭愕然看着这丫头严肃认真地样子,只觉得一股子正气凛然,像开封府专铡人头的包公,不由失笑,嘴上却颇为不屑:“切。”

方君君见他还有心情笑,又要发作,却猛然又觉得无可奈何。沉默了片刻,打量着薛鸿铭身上的伤口,掏出纸巾为他擦去了血,关切地道:“没事吧?”

伤口触及纸巾,一阵阵地痛,薛鸿铭的双眉微微跳动,却不喊痛,邪邪一笑,左右而言他:“喂,我身上有八块腹肌吧?性感么?”

“……,臭不要脸。”方君君低着头,专心地为他擦去身上还在流着的血,看不见表情:“不行,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吧。”

“嗯,等等就去。”薛鸿铭低头望着她,她的发乌黑而亮,在那些钻进这个凉暗的楼梯口的阳光中,散着淡淡光泽,像希腊古代头上顶着项圈的女神。

薛鸿铭心头莫名一软,道:“我这几天有事,不会来接你。”

方君君闻言一愣,却也不问,只说:“知道了。”

她想了想,又认真地道:“要不,你还是先走吧,暂时不要来学校了。出了这么大的事……”

“我得呆着。”薛鸿铭毫不迟疑地道:“那些家伙的伤藏不住,他们家长迟早会找来,要预先准备善后。”

薛鸿铭担心的是,这事闹得这么大,最后要是被捅到了徐家,那就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啊?”方君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薛鸿铭却站直了身子,迈步离开:“走了,去校长室,顺便再去找人。”

“找谁啊?”

“找人冒充家长啊,笨!”

方君君在身后凝望着薛鸿铭走下楼梯的背影,蹒跚而吃力。她想起了初识薛鸿铭的时候,那时候她就觉得,在薛鸿铭放荡不羁和冷眼淡漠的外表下,隐藏着某些东西。而现在,方君君依然不知道,却觉得略微看到了一些影子。

他蛮横并且彪悍地和一群人打架,像头凶兽。却在胜利后,按照别人的要求去外面抽烟,约束自己。他斩妖除魔,冷酷无情,却害怕被视为亲人的人看到他肮脏的一面,只怕他们对此失望痛心。

他真实的心,一面善良,一面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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