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时,程芳朝前脚方出门上朝,梁九功后脚就拖着圣旨到了。
细腻透亮的“圣旨到”响彻整座程府,清歌已经画好了妆躺在床上,与鹊意为夏对了对眼色,鹊意便急急忙忙跑到前院,领着一干家丁跪领圣旨。
“嘉礼公主呢,怎么不来领旨?”梁九功问。
“梁公公,您来的正好。”鹊意哭道“公主她,”
“她怎么了?”
“公主昨儿个回来就一直闷闷不言的,没有进一粒米,没有进一口水。谁与她说话也不理。”
“有这等事?”
“正是呢,到了夜里,忽然哇的声,吐出一大口血来。人就昏死过去了。”
梁九功将信将疑的看着哭的满脸是泪的鹊意。
皇上才下了圣旨令他接嘉礼公主进宫,嘉礼公主就病倒了。这莫非是巧合?
“那公主现在如何了?”
“连夜请了大夫来救治,这会儿已经醒过来了。”
“请的哪家的大夫?大夫怎么说?”梁九功在御驾前行走多年,自然知道如何一针戳破谎言,便只捡最要紧的说。
鹊意一听,心道糟糕。小姐只说了大夫怎么说,却没说请的哪家大夫。若这会儿自己随口诌一个,万一事情败露,岂不是也要连累了人家?情急之下,灵机一动:
“公公您自己去看看吧。”
梁九功见她哭的真切,也没有在意追究,便托着圣旨前往查看。
疾步来到后厢房,只见清歌满脸苍白的躺在床上,为夏坐在床边伺候,几个小丫鬟正手忙脚乱的煎药端水。
清歌见梁九功走上前来,吃力的抬起头道:
“梁公公来了,恕我不能起身相迎了。”
梁九功忙道:
“公主身子要紧。”
“为夏,扶我起来。”
“不用不用,”梁九功急忙伸手阻止,“奴才也是方听鹊意说,公主身子不大爽快。”
“哎,都是前几年落下的病根儿,我这不争气的身子骨,一有个风吹草动就不成了。”清歌说着,仍挣扎着做起来,却也没多少力气,为夏帮她垫了枕头在背后,方坐的稳了些。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本没什么大毛病,不过是忧思孤独,心气郁结,又受了凉所致。”说着拿帕子捂住嘴咳了几声,顿了顿方道“只是我身子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本就是凉毒,被风寒一诱,旧疾又浮出来。”
“凉毒?”梁九功皱着眉头问。
“正是,是前几年不小心染上了。”清歌说着,又捂着帕子咳了几声,而后拿开帕子一看,却见帕子上红彤彤一片。梁九功见状心头一惊,只见为夏尖叫道:
“公主又咳血了。小莲,快端热水来!”
“公公在这呢,没的大呼小叫的,一点都不懂规矩!”清歌喝住了为夏,方道“对不住,府里的丫头不比宫里的,让公公见笑了。”
“公主病的如此严重,可请太医看了?”梁九功看着清歌虚弱的脸色和帕子上的血,已不再怀疑,便顺势问道。
“我刚得病那会子,皇上还请御医张睿张大人给我看过。连张大人都束手无策的,太医们就更不用说了。”
“张大人?”梁九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她说的有声有色,又不像有假。
“正是呢。我幸蒙圣恩,有机缘被张大人亲自把脉医病,也是祖上修来的福分。”清歌虚弱的笑了笑,方道“光顾着说话了,竟没给公公看茶,为夏……”
“不必了不必了。”梁九功急忙制止,道“奴才本是来宣旨的,还要回宫复命,不宜久留。”
“是。”清歌点点头道“为夏扶我下床接旨。”
“无妨,无妨。公主身体不适,便在床上接吧。”梁九功说着,将圣旨递给清歌道“皇上本是要宣公主进宫小住两日,不想公主病的如此严重,奴才看一时半会儿怕也不方便进宫了。”
“说的也是,我终究是没这个福分。”清歌强压住心头的高兴,遗憾道。
“那公主好好养病,奴才就先回去了。”
“为夏,替我送送梁公公。”
见梁九功走远了,鹊意为夏急忙跑回厢房中,将丫鬟仆人都打法下去,清歌才露出笑来。
“咳咳咳,为夏,替我送送梁公公。”鹊意模仿着清歌的神情语调道。
为夏推了她一把道:
“没的就你这机灵!学小姐学的一样一样的。”
“纳兰大人好生聪明,这都能想到。”鹊意道。
“正是呢。”清歌点点头“他算准了皇上会另梁九功在早朝期间宣旨,没人帮我拿主意,好直接接我进宫。”
“可是奴婢觉得,白公子也挺不错的,小姐为什么……”鹊意疑惑道
“什么白公子,”为夏打断她“那是皇上。”
“皇上不好吗?若是当了娘娘,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可就享之不尽了,何况皇上这么喜欢小姐……”
“鹊意!”清歌厉声打断了她,“我与皇上只是旧识,现在没什么,以后也绝不会有什么。你若贪恋荣华,我便向二小姐说个情,把你送进宫里去。”
“小姐,小姐,奴婢该死,奴婢只是随口说说,求小姐饶了奴婢这一遭吧。”鹊意见清歌已经生气,急忙改口求饶。
“你记着,我只认得白君上,并不认得什么皇上。况且,我与白君上已是三年前的事了,现在不会有什么,往后也不会有。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了。”鹊意为夏齐齐道。
乾清宫中,康熙听了梁九功带回的消息,眉头紧锁在一起道:
“病的这样急?”
“正是。”梁九功躬着身子道“奴才还亲眼看见公主咳了几口血。”
“公主?谁说她是公主了?!”康熙厉声道。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梁九功急忙掌嘴,康熙看了一眼道:
“行了,继续说。”
梁九功闻言,方继续战战兢兢道:
“程小姐说,是前几年染了凉毒,被风寒引出来了,因此格外严重些。”
“凉毒?”
“正是,说是说是御医张睿也束手无策的毒。”
“哦!”康熙负手在案后走了几步,忽然眼睛一亮。那岂不就是她为了救我时中的毒吗?天山钩吻,非赤雪灵芝不能解。莫非,当时的毒并没有解净?不过即已过了最佳救治时机,若毒未解净也是可能的。
康熙眼中泛出泪来,紧紧闭了眼道:
“还是朕害了她啊。”
“摆驾出宫,朕要亲自去慰探她。”康熙想了想,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