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公已经习惯了他的作风,并不介意,自己拿了兵书倚在榻上看起来。
时至午后,小七端来点心。周培公拿了一块牛乳酪糕,咬了一口道:
“这乳酪糕还是公主府上做的最好吃。”说着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便道,“你最近似乎与公主有些生疏了?”
纳兰仍听了,淡淡笑了一下:
“是么?”
“怎么回事?”周培公只当他是承认了,仍往下问。
“只是这些日子想事情将她冷落了,”纳兰拿起一块乳酪糕,想起在谷中的时光,清歌在厨房做饭,他帮着生火,两人的食膳虽是简简单单,但餐餐都很快乐。也不知她这两日如何了?
但一转眼,赫连楚桓紧紧搂住她的画面也历历在目。
他狂妄挑衅的眼神,她对他欲言又止的关心。他们究竟有什么样的纠葛?这样看来,若自己真的选择了这条路,只怕会有许许多多扰乱他心思的东西。
这个女人,明明令是如此无法捉摸无法掌控,可为何又如此让自己欲罢不能?他痛恨这种感觉,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深深迷恋于此而无法自拔。
“我过会儿便去瞧瞧她。”
“恩,我也到时辰去军中巡看了。”周培公说着,便起身告辞。
公主行宫的大门虚掩着。
纳兰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清歌正在廊下看书。见纳兰来了,便站起身来,请他进屋。
二人不着边际的说了会儿话,实在尴尬,纳兰只好告辞。清歌送他出去。
他想留下,却没有合适的借口。就像清歌也想他留下,却没有合适的理由。二人只得客客气气的告了别,要冰释前嫌的机会,终究不太恰当。
方出了门,纳兰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道:
“我落了些东西在谷中,你可愿意陪我去取?”
清歌犹豫了一下,方轻轻点了点头。纳兰欣喜道:
“我这就牵了马来接你。”
因是午后出发,清歌方会骑马,脚程不快,抵谷已是夜间。
虽只离去数日,再看却恍如隔年。
谷里的水仍是不急不缓流着,谷里的花仍是轰轰烈烈开着,只是少了人气,虽有虫鸣亦觉寂静无声。
二人下了马静静走。昏黄月光铺路,映在涓涓河水里,更显冷清寂寞。偶有山风吹过,林间繁树哗哗作响,满地白头花迎风点头。
走至房前,纳兰先住了脚步。情歌不知所以,也并肩停住。
“那天是我思虑不周,没能保护好你。”开口也是纳兰开头。
“我没事,况且最后还是你救了我。”
“是么?”纳兰淡淡问着,想起他劈门而入的那一刻。
清歌靠在赫连楚桓的怀中,赫连楚桓紧紧抱着她,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你果真没事吗?还是有事的只是我?
“你与他……”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清歌听他语气疑问,也用疑问的眼神看他。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清歌闻言也细细回忆起来。那个光影斑驳的午后,那棵华冠婷婷的裂叶榆,还有那个脸上带着邪性和不羁的青衣男子。我们算认识吗?可后来他一次又一次的入侵她的生活,他的蛮横和无理一次又一次的挑战着她的耐心和底限,我们算认识吧。
纳兰见她不回答,心中升起醋意,脸上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不悦。
“我在长生河畔遇见他,后来又见过几次。”清歌一笔带过,轻描淡写。
“长生河?可是在我回京后?”
“不是,是我才住进伊卓的时候。”
“那算起来将近一年了?”纳兰说着,蹙起眉来。
“恩,将近一年了。”纳兰紧绷的脸色让清歌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对答,只好低低重复了他的话。
“你却从没说过。你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他突然觉得十分烦躁,向前凑了一步,语气一反常态,将自己的心事暴露无疑。
清歌看出他生了气,只好低了头轻轻不再说话。
山风吹过,鬓前发丝被吹贴在脸颊,更现出几分动人的风情。夜色中她的神情宛如秋水,和着微风送来淡淡清香,红色的唇在忽明忽暗的河水映衬下,格外鲜丽动人。
纳兰看着她,醋意渐渐转化为一种奇怪的情绪,另他口干舌燥,心跳骤然加快。
“我不是有意瞒你。”清歌终于还是开口解释,“只是他……”
话还没说出口,人已被纳兰推在门上,唇被他唇堵住。
两唇相碰,柔软温暖。清歌吃了一惊,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伸手推他。
纳兰也吃了一惊,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这种事来。
可她朱唇柔软的触感却似乎更有一番魔力,让他心乱神迷,无法自拔。于是一手抓了她的手,一手紧紧搂她,不准她乱动。
挣扎了半天,纳兰却越抱越紧,唇齿间的温度和馨香也越来越清晰,清歌不再挣扎,只静静站着,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体里抑制不住的奇怪愉悦,长如蝶翼的眼睫在眼底投下颤抖的阴影。水流声变的飘渺,连窸窸窣窣的虫鸣也变得若有似无,天地间突然变得寂静。许是片刻,许是盏茶之间,也许是一次长久的亲吻。
纳兰放开她,声音已变得沙哑:
“不准再说他。”他说着,以从未有过的霸道眼神盯住清歌,脸上尽量现出若无其事的神色,却被起伏不止的胸口出卖。
清歌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的占有欲,心中竟是淡淡喜悦。
“以后不准再说他,听见没有?”
清歌见他问的紧,脸已红如朝霞,只好含羞低了眉,轻轻咬住下唇点了点头。
纳兰见状,忘情的伸手抚上她的脸,柔声呢喃道:
“歌儿。”
清歌闻言,抬起头看着他。
月色下他的神情迷离,眼睛里倒影出自己小小的影像,削瘦的脸上仍是风淡云轻的模样,却又显得格外温暖动人。薄唇微启,露出半截皓齿,嘴角的凉薄之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抹迷人的潋滟,如夜色里浮光跃金的河流。
“嗯。”她回应的声音微弱至几不可闻,就如天边忽明忽暗暗的春水般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