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年未见清歌,总以为小姐已经不再人世,如今又见着她,皆是欢喜异常,冲上前去请跪安。
三人抱头痛哭一场。虽暂时不能出宫,但有鹊意为夏二人陪伴,也算聊有慰藉。嘘寒问暖,絮话家常,转眼就到了夜里。
永和宫最先听到了新人进宫的消息。
皇上回宫,因明日才召见群妃,身为东宫之主,免不了要前去请安。静贵妃早就扮好贵妃牡丹妆,挑了一身淡紫的宫装,由邹禄禧扶着向乾清宫走去。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冬天里风大,边关又冷,想来也不必京城繁华,皇上身先士卒,为了一个大将军亲身赴外,真是令臣子妃妾感动。”
是舒贵妃的声音。静贵妃冷笑了一声,她的腿脚真是灵便,窜的倒快。站在门外的小幸子见静贵妃来了,急忙见礼。
“幸公公不必多礼。”静贵妃笑了笑,小幸子是梁九功的徒弟,又是皇上跟前儿的红人,虽今冬未跟随圣驾远征,但总归是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决不能怠慢了。
小幸子弯眼一笑:
“舒贵妃也在里面呢。”
静贵妃点点头,推门进去。舒贵妃正端了一盘儿什么点心,正要往皇上嘴里送,忽然听见有人进来,便抽回手,满目含怒的看过来。
静贵妃面不改色,上去请安:
“臣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看着她打扮的素雅,上上下下一色的淡紫,心中欢喜,便伸出手道:
“不必多礼。”
静贵妃见皇上的胳膊伸过来,心中暗笑一声,抬眼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舒贵妃。显是精心打扮过,描金线的眉笔挑出细长的弧度,睫上也缀着密密的金粉,眼上画的是红色的暗影,映着大红的朱唇,更显艳丽妩媚。
抿嘴一笑,才伸出手搭在皇上的手上,直起身来:
“边关的风霜果然不一样些,皇上圣驾归来,气宇见更加神武了,另臣妾好生仰慕敬畏。”
康熙听了,心中更加高兴,点点头道:
“静贵妃总是这么温柔懂事,方才听舒贵妃说宫中的境况,这些日子朕不在,倒是辛苦你了。”
舒贵妃脸上已经非常不好看,本因从前猎蝽的事被褫夺了主理六宫的权利,今日想着趁皇上才回宫,一切好说话将权利请下来,却不想被无端抢了风头。静贵妃却只作不见,低低回答:
“皇上圣明,治理六宫向来有方。**一向和睦敦祥,臣妾也不过是沾了皇上的光,略加协理罢了,并不曾费什么心力。”
“朕听说,你前阵子又犯了头风,现在可好些了吗?”
“多谢皇上挂怀,已经好了许多。臣妾向来心小,思量又多,难免偶尔会犯浑病。”
康熙越听越欢喜,对比起舒贵妃一来便抱怨宫中的种种,静贵妃果然得体大方些。
“心放宽一些,不要事事总较着劲儿的计较,想必就会好一些了。”舒贵妃见二人聊的数落,心中不痛快,便插嘴说道。
静贵妃见她终于开口,便是鲁莽无知,便暗暗冷笑一声,点头接到:
“臣妾不比舒贵妃,事事清闲,自然心量宏雅。臣妾只要想到皇上远在关外风霜之中,臣妾却在京城温柔乡里,心中愧疚,免不了早晚的痛上一番。”
舒贵妃听到这里,已经气的浑身发颤,在皇上跟前又不得发作,只好咬了牙笑道:
“静贵妃嘴上的功夫,真是六宫楷模。臣妾虽也思念皇上,嘴皮子上却总也说不出来,当真是着急。”
言下之意,静贵妃不过是耍嘴皮子争风头罢了。静贵妃果然不欢喜,冷嘲热讽道:
“臣妾为了安睦**,让皇上关心,在姐妹们身前身后的走动,难免要耍些嘴皮子的。”
康熙看出二人的暗相讥讽,心中破不耐烦,便挥了挥手道:
“宫中妃嫔众多,事由也不简单,静贵妃若觉得主理乏力,便让舒贵妃协理一下。”
静贵妃闻言,心中一急,尚未来得及推辞,便听见舒贵妃抢过话道:
“多谢皇上信任,臣妾一定不遗余力,助静贵妃管理好**,令皇上专心前朝,安定江山。”
康熙闻言,满意的点点头。静贵妃知道再说无益,便恨恨咬了牙告退出来。
才一出门,蓝月和邹禄禧便急忙跟上来。静贵妃步子迈的快,脚下生风,二人跟的吃力,知道主子一定是在里面讨了不痛快,便相互使了个眼色。
邹禄禧见蓝月示意他,先是摇了摇头,续又无奈的点点头,紧跟了几步,走上前去,小心试探道:
“娘娘?”
静贵妃闻言,慢下脚来:
“什么事?”
邹禄禧见状,附上她的耳边,低低说了些什么。静贵妃脸色一变再变,皱眉道:
“当真?”
“千真万确。许多人都亲眼看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
“跟皇上的圣驾前后脚进的宫。”
“在哪?离乾清宫可近吗?”
“离乾清宫倒是很远,据说是一处风景绝好的地儿。”邹禄禧绘声绘色说着,又躬了躬身子“奴才还听说,皇上钦赐了殿名儿,叫长歌宫。”
“可知道是什么人?”
“没看见模样,轿子直接进了院儿,宫门口层层把守,除了皇上亲自挑的宫女太监,旁的人近不了身。”
“竟有这种事?”静贵妃一边思索,脚步便停下来,“太后可知道了吗?”
“奴才也是才知道的,即刻就回禀娘娘了,太后在宫中的眼线多,想必也已经得信儿了。”
“走,咱们去慈宁宫。”静贵妃飞快的想了一下,便转道向慈宁宫走去。
兹事体大,决不能让旁人占了先。一路飞快走着,虽是隆冬腊月,方到宫门,却已经走出一身香汗。
静贵妃整了整仪容,待通报的太监请了,按了按发髻,确认未被走散,才抬脚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