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乱七八糟的,全部推下去,打入大牢,等候问斩!”康熙忽然站起来大吼了一声。
殿上的人皆震了一震。清欢闻言,已是哭的死去活来。
“求皇上息怒!”清歌急忙道“梅妃毕竟才为皇上生了公主,五年来也是尽心尽力的侍奉皇上,若她有什么错,也皆是因罪女所致,求皇上饶过梅妃!”
康熙闻言,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殿来,捏起清歌的下巴,看着她苦苦哀求的眼神,咬牙切齿道: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这些?事到如今,你自己都要被问斩了,你还在为别人求情?!”
清歌被捏的生疼,滚下泪来。看见他悲绝失望的眼神,知道若还有一线生机,便是用从前的旧情打动眼前这喜怒无常的君王。
“君上。”她忽然动情的说,“我此生,没有什么奢望,只盼着自己莫要生在王侯将相家,做一个平凡的民间女子,遇见一个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一心一意的对待彼此,白头相守,比翼到老。
可是,我毕竟是没这个福分的,我为了救你,失去了你。所以走上了这条不归的路。如今,我将死去,唯一的心愿便是族人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不要有人因为我的愚昧,而受到牵连。若真如此,哪怕在九泉之下,我也无法心安。”
康熙看着她充满了泪水却更显清澈的眸子,看着她因疼痛和悲伤紧紧蹙在一起的远山眉,看着她微微向下的嘴角,她的脸上,带着绝望的笑。她肩后乌黑的青丝,让他想起某个夏日的午后,微风吹来时,她那丝绸般柔软顺滑的头发随风飘起,拂过自己的脸庞,有一种特有的清冽香甜,让自己分外安心。
忽然想起初遇的时光,她坐在骡车里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他多期盼自己就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公子,能娶她回家。他多盼望她没有为自己挡那一刀,那他们就不会活生生的被太后拆散。
可如今,跪在眼前,满脸泪水恳求自己的人,仍是她,也不再是她了。她已经深深刺痛了自己的心,她已收回了自己的心,他与她,皆是无法回头了。
“既然如此,朕就饶他们一命,全当是报你的救命之恩了。”康熙恨恨说道,放开了她。“拉下去!”
话音甫落,便有几个小太监走上前来,将清歌拖了下去。
宗人府的厉害之处,清歌早已有所耳闻。然而如今见识,却更觉超出自己的想象太多。
罪妃。从来都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一类人。
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排踩下人,到了这里,他们不管有没有被你难为过,只要知道你是罪妃,便将对所有主子的恨,一一加倍奉还在你身上。
尤其是判了死罪的罪妃。
方进来一日,清歌已经被折腾的筋疲力尽,肝胆俱碎。
拷打针刺,鞭抽槌击,一日下来数十种酷刑都已用了个遍。而她最怕的,仍是针插和夹棍,十指连心的痛随着狱卒的渐渐施力会越来越明晰,最终另她昏死过去。
然而昏死并不是审讯的终结。他们会用盐水将她泼醒,皮开肉绽的肌肤被一桶又一桶的盐水浇过,更另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宗人府是如此的黑暗残酷。
宗人府里不分日夜,阴暗潮湿的环境和冰冷的刑具没有差别。
昏暗的火光照更显得房间里阴森可怖。
满脸横肉面目狰狞的宗令抓着她的头发喝问:
“说,你究竟有什么阴谋,是不是想串通敌人谋害皇上。”
清歌无法理解这莫须有的罪名是如何来的,可理解了又如何呢?不过是舒贵妃随意给自己安了一条罪,好让自己在死前尝遍这想都想不到的酷刑罢了。
“小贱人嘴巴硬的厉害!”宗令见她不说,一把松了她,对狱卒道“夹棍伺候!”
当她那已经肿的分不开的手指又被放到夹棍里,无需狱卒用力,便已经开始钻心的疼。她曾以为自己很坚强,可如今,面对这无穷无尽的令人恐惧绝望的疼,仍流出了泪水。
她总以为那是最疼的感觉了,可总有新的更深刻更钻心的疼接连袭来。终于又晕了过去。
“嬷嬷,奴婢看她要不行了,晕死了这么多次……”
“嗯,休息一会儿吧。”宗令松了口气道“这可是舒贵妃专门关照过的,不能懈怠,休息一会儿继续。”
“是。”几个狱卒不忍的摇了摇头,各自散开休息去了。
纳兰来时,清歌方被盐水浇醒。
忽然有个狱卒跑进来,急急的在宗令耳边说了几句话,宗令疑惑的看了清歌一眼,便啐了一口:
“算你走运,”说着招呼了狱卒们道“走吧,明儿个再来。”
人方走了,便听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清歌以为是她们回来了,心中害怕,打了一个冷战。
纳兰看见她缩在角落里狼狈的身影,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的清歌,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冲上前去,见她眼神中充满了慌乱和恐惧,干裂的嘴唇渗着淡淡的血,凌乱的头发更显得狼狈不堪。心中一疼,急忙伸出手去抱她。
哪料手所至处,听见清歌尖叫了一声,他方才注意到,在她的脖子里,有一条深深的红色鞭痕。再低头看她的手,十指已经肿的不辨形状,指甲里分明也是被插过了许多次竹签。纳兰看着,紧紧的咬着牙,却仍无法控制自己滴下泪来。
“歌儿,对不起,我来晚了。”他喃喃的自责,是真的自责。
“怀瑜,怀瑜。”清歌看了许久,才干确定是他,又怕是在做梦,伸出手去轻轻碰触他的脸庞“真的是你吗?”
“是我,是我。”纳兰想抚摸她的手,却也怕弄疼她而不敢动。
“你是来救我的吗?”她说着,眼睛里也滚出泪来。
“歌儿,对不起,是我没用。”
“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好不好?”她怕极了这里,怕极了宗人府,也怕极了皇上。
“好,我带你走!”纳兰看着她被酷刑折磨过的样子,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忘了自己只是买通关系进来见她一面,只一心想带她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