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长相、成绩、人品,那当然是没得说,”钱伟继续侃侃而谈,“不过,论身材……那真的是不敢恭维,就是上有飞机场下有天安门广场啊。”
“什么叫‘上有飞机场下有天安门广场’?”下铺同学蔡小灿好奇发问。
“切,就是上面没胸部,下面没臀部!”七号铺的声音。
“哈哈哈……”充斥全室的快乐男声。
“哈哈,这话太经典了,如果有一本《102经典语录》,肯定榜上有名!”
“哈哈哈……”
“怎么可以这样说……”小灿如同小孩闷闷不乐,语气是说不出的可怜和无助。
“唉,小灿同学,你还小啦,不懂这些没关系的,乖乖,早点睡哦……”钱伟又恢复了妈妈婆婆那种和蔼可亲的语气,一句话把小灿的形象定格为刚刚断奶的小毛孩。
“你们觉得咱高一级哪个女生比较靓?”师洋也兴致勃勃地加入讨论。这个问题立即激起了听众们的无限兴趣和丰富的想象力。
“我来盘点一下吧,从(1)班说起吧,(1)班的班花……”钱伟若有所思,众人也跟着他的思路走,(1)班的一个个风姿飒爽的女孩立即浮现脑海。
“有啊,我们班美女如云,介绍一个吧,姚野倩,认识么?”七号铺如数家珍。
“哦,姚野倩,听过听过,好美啊……”师洋一个咸鱼翻身从被窝里爬了起来,闭眼作陶醉状。
“靠,那脸蛋,那眉毛,那眼睛……”郑涵开始徐徐描绘出一幅倾城美女图。
“哇,”钱伟陷入遐想不能自己,“女神,我的女神,川颖的维纳斯!”
“哈哈哈……”又一次充斥全室的快乐男声。
“好是好,还是比不过我们班的吴樾啦……”师洋这回是洋洋得意地说道。又勾起了众人大大的好奇心外加更大的色心。
吊足大家的胃口之后,他却又黯然神伤似的缄默了。
“她怎么了?说呀!”五六七八号铺异口同声地催促着。
倒是郑涵一言不发,燃起一根香烟,靠在窗口边默默地抽起来,缓缓吐着飘飘渺渺的雾。气氛好像也忽然突转阴郁。
“郑涵你怎么了?”小灿关心地问道。
“切,哥开心不行啊?”郑涵回过身,又是笑眯眯地说道。
“小心宿舍伯伯过来查。”
“呵呵,他算个鸟。”郑涵不屑地笑出声来。
“好啦好啦,你们别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了,”五六七八号铺不约而同地催促着,“师洋,快介绍一下那个吴樾嘛!”
“唉,都是别人家的女朋友啦……”师洋变得有点伤感,有点惋惜,有点郁闷。
“唉,可惜啊,要不我就追她了……”
“唉,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呢……”
“唉,初吻肯定没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一次啊……”
几个人不住地长吁短叹。
“切,这年头女生就是坏!”突然有人骂了一声。
“骂人之前先想想自己有没有姐姐妹妹。”岱希终于听不进去了。
宿舍里安静了一下,好像听到有人欲言又止。
最后又是钱伟开口了:“其实那吴樾交的那个俞超也不是什么好的,也就一烂货色,因为家里的臭钱比较多,从初中就是个花花公子,只会靠那张破小白脸和几张破钞票玩弄少女,摸够了玩腻了也就甩了扔了丢到垃圾桶里,这点儿丑事儿谁不知晓?偏偏还是有许多下流女生就是喜欢成天和他粘在一起,如胶似漆,不就长得人模人样点儿了么,不就他老爸人民币多一点么,切,垃圾……”
“扯淡,他钱多?我用钱砸都砸死他。”郑涵狠狠地摁掉烟头。
“唉,现在的女生只会以貌取人,”师洋先是低声抱怨,而后又转念一喜,“哈哈,幸亏我长得还算标致,哈哈哈……”
“My god,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
“Oh no,我家那么穷,以后可怎么讨个漂亮老婆……”
“唉,现在的爱情怎么都不像真爱倒像买卖了……”
“唉,天下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又是一阵更加伤感、惋惜、郁闷的短叹长吁。
“话已至此,适可而止!”如死火山沉寂已久的十二号铺终于缓缓透出一声批驳,却如一脚终极远射直刺球门死角,更如一记大灌篮完成绝杀。
吵吵闹闹的嘴巴们终于闭上了闸门,否则还要跑出更多的洪水猛兽。一屋子四下无声。窗外像是有细细的风声,枝丫摇曳的声音,叶飘花落的声音。
外来的钱伟和尚终于停止了念经,静悄悄地溜回了自己宿舍。
不欢而散的室友们也一个个安分守己地在各自的床上躺下,渐次入睡。
岱希夜不能寐。那些缠绕不清的、酸涩的、阴沉的回忆,总会在这样繁花落尽般的夜如同沙尘暴翻滚而来,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津子。津子。津子。那时候爱她爱到疯狂,虽然表面依然波澜不惊。那时候为了写一封信给她可以花费掉整整一个下午和晚上然后第二天清早起床赶写作业。那时候送过她刻着“girl”的心型项链,看着她腼腆地戴上,心里幸福得无法形容。那时候也说过某些天荒地老海誓山盟的不切实际的话。那个时候真的以为这就是爱情。那个时候真的以为够真心陈岱希和陈津子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怎么会没有美好的爱情呢?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茱丽叶,仓央嘉措和玛吉阿米,那些传唱千古的佳话将在这个时代终结吗?葬送吗?
想起了鲁迅先生的一句话:“梦飞得太高,坠在现实上的时候,伤就格外沉重了。”想起了安妮宝贝的一句话:“其实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活,任何时候,任何人。”想起了一句落伍已久的歌词:“爱情三十六计,就像一场游戏,我要自己掌握遥控器……”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来摧毁我的信仰了。
我唯一坚信的是——
“爱是亘古长明的灯塔,无论任何风暴都不能将她摧毁。”
我相信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