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将周阳皇宫烧得没有剩下一点东西,似乎到了灭亡的时刻,士兵离开了周阳,百姓望着那以往辉煌的皇宫,如今成了一滩的灰烬。
大量的士兵在废墟中搜索着,只为了能够搜到一点的痕迹,终于有士兵兴冲冲的从废墟中跑来,“王爷,找到一个手枪!”
那是她的。
萧别君认得出来。
在绝望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一丝生存的希望,他突然起身,疯狂的冲向士兵,将手枪紧紧的握在手中,浓烈的肉被腐蚀的味道扑鼻而来。
“王爷,还是滚烫的!”
“小心!”
手掌心传来锥心的疼痛,可是他却还是不肯放手,嘴里喃喃道,“这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谁也不能!都滚,滚得远远的!”
此时的他,就好像一只失控的兽物一样,谁靠近一步,他就撕心裂肺的喊着,让人都不能去靠近他一步,“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烧为灰烬的皇宫,彻底的让他的希望被抹灭。
倔强的脸上,迷茫的双眼,忽然滑落两滴眼泪,他双膝跪地,痛彻心扉,仰天长啸,“若离,为什么要离开,若离!”
倔强的王爷,哭了。
周阳已经没有了以往的神气了,只是那个废墟,却独见那个男子哭泣,紧紧的抱着手中的手枪,这是她走后,留下的唯一东西。
风,忽然变大了,吹动着他的发丝,却怎么也风干不了他的眼泪。
漫漫的黄土里。
一个穿着黑色长褂的男子捧着一朵娇艳得动人的花,慢慢的走上了山顶,孤独的身影,在这个山谷里,是如此的凄凉。
迎面而来的风侵袭着他的身子,有很难受的东西说不出来,眼眶泛红,嘴角颤抖着,望着那一片无际的草原。
这里,好安静。
“若离说过的,说她最爱寂静,最爱没有纷争的国度。”萧别君捧着那一丝灰烬,从手中一点一滴的消逝,“若离。”
意识到她真的从这个国度消失,永远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某种重要的东西从心底被人硬生生的拉走,让人几乎痛到不能喘气。
“真的不在了。”
“我为什么射出那一箭,若离,你不知道吗?”萧别君的泪水开始从眼角肆无忌惮的掉落,“本王的心里,只住过你一个人,只住过你一个人。”
他幽幽的声音,带着一丝的悔意,目光深远的看着那些灰烬从眼前消失,知道,那个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已经不复存在了。
记忆中,那个女人,穿着一袭暗红色的衣裳,妖娆的身子,倔强的面容走进他的视线,勾起的那一抹微笑,倾国倾城,回眸一视,心里无数的涟漪从那一刻,开始荡漾,紫若离,这个名字,永远再也不能抹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阳这个名字开始渐渐的从百姓的口中一点一点的消逝。
从周阳的城内一直到景阳的边境,到处都开满了妖娆动人的若离花,而守护它的便是景阳的最为凶猛的海东青——宠儿。
那味道,真的很香,甚至沁人心脾。
那景色,真的很美,甚至让人流连忘返。
过路的人会忍俊不禁的问,“这是什么花啊?”
而总是有人会说起,“听说是前朝王妃命名的,叫做若离花!”
一年匆匆离去,紫若离这个名字仿佛正在被人遗忘。景阳的边境,每年的初春若离花开得遍野。花香四溢,若离花随风摇曳。
“若离。”萧别君背手站在若离花中间,目光悠远,语气悠悠似是自言又似对某人说话:“你可否还在这世界?若是离去,为何一次也不入的我梦?你,就如此恨我吗?”
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悲哀的言语回应的只有耳边缓缓的风声。
“娘亲!”稚嫩的童语从花间传来,萧别君侧目,莫约三岁的孩童奔跑在若离花间,笑脸如同身旁娇艳的若离花纯洁。身后的妇女掂着大肚子,脸上是慈爱的笑容:“小心点。”
身旁的男子目光紧紧注视着身边的妇女,平凡的脸上洋溢的笑容是那么满足幸福。他伸出手紧紧地扶住妇女,轻声地叮咛:“你也要小心点,都快临盆了,还要带孩子出来玩耍。”
妇女一笑,回头对着男子娇嗔:“我都不紧张,你作甚?”
若离花随风飘扬,香甜的气味围绕这一家三口,也围绕这萧别君悲哀的心。
若是那****没有对若离冷言冷语,没有不信任若离。如今,他也是如此的幸福吧!什么江山?什么权利?什么财富?若是失去与你共看天下的人,这一切,又有何用?
“若离。如果我现在知道这个道理,你能不能回来?”萧别君自欺欺人地长叹!
“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书塾内稚嫩的童音伴随木屋旁娟娟流水荡出。端坐在木椅上的孩子昂头,天真地看着教书先生念出的字词。
“非君。”门外女子巧笑着,手里拿着竹匣,她带着宠溺地语气说:“都正午了,让孩子先吃了饭再念吧。小灵在家让你快些回去,说是胎动了。”
“先生——”孩子们听到可以吃午饭了,都拖长了声调,目光渴求似地望着女子手上的竹匣。有的孩子还故意摸了摸肚子,用嘴巴发出咕咕的声音。
“好吧。”萧非君温和地笑了笑,对门前的女子轻声地说:“若离,我回去看看小灵先。孩子们就劳烦你帮我照看一下了。”
紫若离点点头,笑得温柔。
萧非君看了看孩子围绕的紫若离,若是没有那场变故,她的孩子应该还好好的吧。萧非君只得感叹上天对紫若离的不公平。
“若离姑姑!”扎着羊角辫的女孩睁着乌亮的大眼,嘴里含着饭口齿不清地说:“师母日后是不是会生一个小弟弟或者妹妹啊,她会不会说话?会不会和我们一样读书啊?他会长多高啊,师母会不会一直生啊,能不能给一个我啊?”
紫若离听着女孩天真的话语,忍俊不禁,只是拍了拍女孩的小脑袋,故作神秘地说:“一个月之后啊,你就知道了。”
女孩嘟着小嘴,用力地点头。
身旁娟娟的流水夹杂着孩子打闹地声音流向远方。
“若离姑姑。你的名字和若离花有没有关系啊。”女孩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眨巴着大眼再次发问。正在为孩子添饭的若离忽然一愣,然后笑笑:“有吧。怎么了?”
女孩嘿嘿一笑,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抽出一朵花,递给若离。
“若离花?”若离惊讶,景阳境内怎有若离花?若离望着一如昔日的花,物是人非。若离接过花朵,温柔地笑着:“你从哪里摘来的?”
女孩甜甜一笑:“边境那里就很多呢!姑姑要不要去看一下?”
边境?萧别君允许若离花生长在那里吗?若离自顾自地伤神。
又是匆匆一个月。
若离带着纯白面纱走进开得正盛的若离花间,甜香的气息扰乱了若离目光。
“听说若离花是为了纪念景阳之王的前王妃在栽种的。”走过身边的女子用极其羡慕的语气朝身旁的朋友诉说:“景阳之王英姿无可匹敌呢,可惜他说此生只有一个王妃不再选妃,不然……唉。”
“三千弱水,只取一瓢,景阳王倒是痴情呢”
幽幽的叹息,擦肩而过的女子带起若离花的香气飘过若离鼻尖。
不再选妃?四个字足以让若离的心湖泛起涟漪。
若离恍惚地 向前走去。抬眸,那个铭刻于心的蓝色身影撞进目光,若离呆愣地站定。
萧别君亦是震惊站在原地,他惊讶地对上那双如水一般的眼睛。会是她吗?可能吗?即使是蒙上脸,但她的眼睛是如此的相似!萧别君不敢动,他怕,怕若是动了一下,眼前的她会立即烟消云散,不自觉地连呼吸都减慢。
两人的目光交缠,谁都无法狠心地转过头然后狼狈离去。
猛然,一个纯白的东西撞进若离怀中。若离垂眸然后瞬间瞪大——心鸽!她快速看向心鸽的腿出,白色的字条上红色的字眼犹为夺目——若离,陌上花开,可否缓缓归来。
一瞬间,若离的心停了一下。泪水无法在替她掩护,滑落脸颊滴在了若离花上。
“若离。”萧别君哑着嗓子,小心翼翼而温柔地呼唤。两个字里包含了太多的痛苦和太多的激动。若离不自觉地抬眼望去,面纱下面的樱唇勾起,眼却涌出泪水。
风,吹起了若离花的花瓣,随风飘扬。
白皙的手指抚上面纱,面纱脱落的瞬间,若离笑着却又哭着:“若离花开,若离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