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指挥棒发挥其神奇力量,在它急剧飞转的点化下,社会上产生了两个怪胎:择校和课外班。这两个怪胎从诞生之日起,便以它非凡的神奇能力繁殖出各式各样,花样翻新的“子孙后代”,犹如雨后春笋出现在神州大地,遍地开花结果。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全部分三六九等。如果要进最好的幼儿园须交5——10万的赞助费;最好的小学要交2——4万的择校费;最好的初中3——5万;最好的高中4——6万择校费。有权有势的、有钱有门的心甘情愿地拿出这笔钱作为投资,为子女找到好学校,一步步走进大学的门。也有不争气的不孝儿女,把爹妈本钱糟蹋光了,最后还免不了被扔到社会上成为垃圾或寄生虫。
二类的可以少花一些赞助费和择校费。一般的做个小买卖的或者家有双职工,有固定收入的,就可以剜门倒洞托人送礼,把孩子送进二类学校。期盼着孩子们能头悬梁锥刺股,考上一个普通大学也就足矣。
而绝大多数市民——普通百姓,只能听天由命,人家把孩子分哪是哪。至于最广大的农民子女就只能靠自己拼搏了,否则在这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今天,就别想登那高不可攀的、可望不可即的大学殿堂了。他们只能把上大学当做一个梦想,望高门楼而兴叹了。
心甘情愿拿钱的、心安理得收钱的,他们根本没考虑过国家《教育法》明文规定的《九年一贯制义务教育》。他们不是不懂“义务”二字的意思,而是诚心诚意与此对着干。他们无视各级政府三令五申的明令禁止,多年来他们背弃国家制定的培养目标,目空一切地飞速发展贵族幼儿园、贵族小学、贵族中学,培养贵族子弟。
面对这个社会现状,一些有良知的教育工作者,仰天长叹、无能为力。李家无数的教育工作者们适应不了这个新形势,艰难地在自己岗位上坚守着祖传的教育理念,不肯随波逐流。
田尚雨固守田园,按常规管理着125中,不为形势所动。由于生源问题,升学率逐年下降,多年来评定一个学校的好坏,升学率是唯一的标准。上面分配学生的办法,基本是按中考学生的分数,由一类学校(省重点)先挑,然后二类(市重点)、三类(区重点),最后剩下的分到125中(田尚雨的学校)105中(晚月的学校)之类的末流学校。可是,田尚雨并没有因为学生毕业后考不上大学就放弃对他们的教育,仍然一如既往地按着教学常规进行管理和要求。晚月协助丈夫制定很多大胆的教改设想和规划,一个个进行试行,结果还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因为田尚雨临近退休,教委把他调到教委当了调研员。其实这是个有职无权的工作。这位有丰富办学经验的,当了二十多年校长的田尚雨整天无所事事,心情极其苦闷。
晚月在学校还是那样兢兢业业、埋头苦干。后来被提升为主管教学的主任,直到退休。
让他们最烦心是孩子们升学问题。壮壮和冬妮都结婚了。壮壮的孩子田诗飞已经高二了。只剩一年就要考大学了,可是一直在一个普通高中。这座高中的升学率大大低于二类高中,所以从考高中那年开始,诗飞就让爷爷奶奶想办法把他转到重点学校。因为昂贵的择校费始终没有转成,一拖就是两年。
现在高考在即,孩子又来找爷爷奶奶,让爷爷奶奶给找出名的的高中老师补习三大科——语文、数学、外语。为了孙子,他们到处给孙子找课外补习班,结果每周六、周日上两次课,每科每次150元。一个月一科就是900元,三科2700元,如果上十个月就是27000元,可是上了一个阶段,诗飞说外语和数学跟不上,又要求爷爷给找老师,一对一上课。找来找去找到了两位在省重点高三把关老师,结果外语课每次课300元,数学课270元。
壮壮和爱人都是普通工人,俩人工资加在一起还不够诗飞一个月的补习费的。他们只得求助爸爸妈妈。数字太大了,爸爸妈妈的退休费还不到五千元,田闯大学还没毕业,用钱也很多。家里以前的积蓄都支援舅舅大雨了,所以爸爸妈妈一时也拿不出太多钱给诗飞。为此诗飞急得直哭,害怕考不上大学。诗飞埋怨爷爷奶奶:“当初你们为什么不让我爸上大学,如果他大学毕业,我也用不着花钱请别的老师补课呀。”
这一句话提醒了爷爷奶奶。奶奶说:“哎呀呀!我们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你爷爷师大数学系高材生,教了很多年高中立体几何,让他给你补数学呗!何必舍近求远还花钱呢?”诗飞高兴地跳起来:“太好了!太好了!从下周起我每个周六来上数学课。”爷爷说:“你奶奶是全市有名的语文老师,她的作文课别具一格让她给你辅导辅导作文。”
诗飞说:“我们家就有两大科老师,我干嘛花钱到外面上课呢?”
田诗飞在家里爷爷奶奶给补课的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因为他的作文长进特快,老师问他,他不得不说奶奶给辅导的事。班里有几个同学让田诗飞和奶奶商量商量,也要来听作文课行不行?李老师答应了。
没上几次课,大家觉得李老师的作文课讲得太好了,他们要坚持听下去。而且按着市面标准价格给补课费。李老师听了哈哈大笑:“你们来我家听我课,我非常高兴,讲课是我的最大乐趣,我怎么能收钱呢?”于是这位不收钱的语文老师的学生与日俱增。很快发展成三四十人,不得不借125中的教室上课。
他们高考的语文成绩的确都很好。田诗飞考上了重点大学,是他们学校的最高分。
冬妮的孩子已经小学五年级了,是个女孩叫陈淼。这孩子聪明伶俐、天真活泼、长得像芭比娃娃。因为她学习好,老师让她参加外语班、奥数班、作文班、舞蹈班,孩子的课外时间全部占满。而且每月课外班的花费已经超过1000元了。田尚雨和晚月非常反对这种剥夺孩子休息、游戏、娱乐时间的疲劳战术,可是孩子的爸爸妈妈抗拒不了,因为一切必须听老师的。
冬妮和二姨学了五年琵琶,初中毕业考上了艺术学院,艺术学院毕业之后应聘到民族乐团。丈夫陈诚凯是交响乐团搞打击乐的,为了培养女儿,他只得每天夜里去歌舞餐厅打架子鼓,和冬妮还在晨星艺术学校兼课。小两口疲于奔命就是为了给女儿交这些课外班的费用。田尚雨和晚月说:“现在‘上班’时间最长的就是孩子们。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