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撤出龙城后,八路军的七人工作队来接收这座古城。这七个人各自分管一摊:有县长,有主管治安的、有主管经济的、有主管县城建设的、主管文教卫生的、还有两个通信员。他们来后首先抓社会治安,把一些罪大恶极的汉奸先抓起来,防止他们捣乱破坏。因为没有带兵来,所以只得在城里招一些临时治安员在监狱看押犯人。又招一些18岁到30岁的新兵组成城防部队。因为不是正规军,所以一律发给黑色棉袄棉裤。
其他部门也在积极筹建。主管文教卫生的文思语是喜安妻子文静的亲侄子。他对李家的爱国事迹早有耳闻,对李凤河十分敬仰和佩服。他在同志们闲聊时,讲起李凤河宁可扎瞎双眼也不当汉奸的故事,引起县长卢武发的极大兴趣,卢县长一定要拜访这位了不起的爱国人士。文思语事先也没和李家打招呼就到了李家大院。
李家人从没接触过八路军,对这个部队没有了解,只是在广播里听到过八路军和日本侵略者几场大战的事,所以李凤河对这些不请自到的客人极其友好。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听到卢县长那亲切诚恳的谈话、和蔼可亲的语调,体会到这位八路军县长那礼贤下士的作风和求贤若渴的态度。这使他对这位客人产生好感和深深的敬意。他们谈得更多的是中小学复课问题。喜安在旁插嘴道:“全城只有一座中学,还被小鬼子烧成了灰烬。有三座小学可以恢复上课,可是老师不知能否召集回来?”文思语这时才想起给县长介绍自己的姑父:“卢县长,这是我的姑父李喜安先生,新智中学的创始人。”
卢县长说:“这么说不是还有一座中学吗?”喜安说:“我们的新智中学不在县城里,是在五十里以外的乡下——烧锅店。”卢县长遗憾地说:“这怎么办呢?我们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好开展工作。我看这样吧,想请李校长回到县城,协助我们先把几座小学复课,等上级经费拨下来,我们再考虑重建中学问题。”
李凤河说:“经费问题不大,我家可以拿出些钱来,只是在哪建?建多大规模的?还是由政府决定。”之后他们谈了很多具体问题,谈得既融洽又开心。直到深夜卢县长他们才离开。
临走时卢县长说:“今天我们不虚此行,李老先生和李校长对我们启发和帮助很大,今后龙城的教育就靠二位了。过些天我请示上级批准李喜安先生作教育局局长,把老文撤出来专抓公安工作。”
李喜安连连说:“喜安才疏学浅,不敢承担如此大任,另请高明吧!”卢县长哈哈大笑:“好哇!你要能在龙城推荐出比你还强的,我就不用你了。”文思语说:“除了我李爷爷好像没有比我姑父还强的人了,可惜李爷爷失明了。”
李喜安说:“你们大概不知道吧?我姑姑李丽影可比我强得太多了。”卢县长说:“好哇,以后人民政府成立,我推举您姑姑当省教育厅厅长。”尽管是玩笑,足见八路军县长对李家人的信任。
李喜安第二天回到乡下,把那里的工作安排好,让郁也风暂时接过校长工作,他急忙回到县里,和文思语研究小学复课问题。他首要工作是寻找各小学校的教师,一天很忙很累。
没过几天,文静的哥哥文思语的父亲文昊听说一走多年的儿子在龙城,从关里家赶来看儿子,他住在李家。
一天午夜,忽然枪声四起,经久不息。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丽影说:“我出去看看。”大家怕有危险,不让她去,她不听。天还没亮,她就走出家门,枪声不像刚才那样密集了,但是仍然没有停。大街上看不到一个人,阴森恐怖,零零碎碎的枪声让人胆战心惊。丽影仔细辨别一下枪声,来自电影院和北门外两处。东面和南面仍然很肃静。丽影急忙回到家里和哥哥嫂子商量:“必须把文昊送出城,因为从枪声来源来分析电影院是重点,这说明八路军工作队受到袭击,所以文昊在城里有危险,因为他是八路军的家属。”
丽影找来文静和文昊,把她的想法说了,哥俩很担心,但是必须马上行动。丽影说:“我有办法,你跟我来。”说完把文昊领到伙房,把仆人老张的衣服换给文昊,然后用锅底灰在文昊脸上抹了两把,让他把手弄脏。在地上捡了一条麻绳,给文昊扎上。
丽影说:“现在我把你送到给我家放羊的老王家,你把羊赶出东门外。遇到有人盘查,你就说你是放羊的。顺着大道向前走,过了一个村就是赵家窑,村西头有一个姓李的孤老头,你告诉他你是我家的亲戚,他就会收留你的,等消停消停,我让喜安把你接回来,再回关里家。”
丽影说完把文昊送到老王家,一切安排好了,她才回来。这时天已经放亮了。
刚刚把文昊送走,就听见一阵阵敲后门的声音。喜安开门一看吓懵了。一个血呼啦的男人一头栽了进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喜安急忙叫老姑。丽影总是有险必到。她扒拉一下昏迷者,看清了他的脸,大吃一惊,原来是喜泰的丈夫张韶轩。
正巧喜泰在家,她极其吃惊,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张韶轩怎么会到龙城来,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大家把张韶轩抬到东外屋炕上,只见他肩膀上的血还呼呼往外冒。
喜泰已经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丽影沉着镇静,让喜安把碘酒、酒精、药棉、纱布、绷带拿来,迅速地给他清洗伤口,之后撒上消炎粉,用厚厚的纱布盖好,之后缠上绷带止血。张韶轩仍然昏迷不醒。大家七嘴八舌,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约五点多钟,前院的大门被砸得山响,喜安和仆人一起去开大门。冲进一群穿黑棉袄、黑棉裤的人,端着枪,呼号喊叫:“快快快快。快把文思语的老爹交出来!”丽影走到前面,义正词严的说:“我家姓李,是龙城老户,根本不认识什么姓文的。”这群凶神恶煞像红了眼的恶狼不由分说,见着男的就綑,就连李凤河都没放过。
李凤河说:“你们为什么抓我?我一没犯法,二没犯罪,你们不能平白无故抓我!”一个凶狠狠的连毛胡子大声吼道:“你什么也别说了!你是八路军文思语的老爹,所以我们一定要抓你,让你交出文思语。”李凤河说:“你出去打听打听,龙城谁不知道我老李瞎头子?我怎么成了文思语的老爹呢?”这帮叛匪,不由分说把李家在家的男人包括仆人在内全部押走。
这一场劫难来得是那样突然,让人们想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文静一直在哭,她说:“是我连累了全家,若不是我侄儿领八路军县长来咱家,若不是我哥来,也不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呀?”
丹凤心急如焚她说:“这时候,谁也不能怪,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妈妈不怪你。”她转过脸对丽影说,“小妹,你快想想办法,把你哥赎回来,多少钱都行。他看不着,脾气又不好,若是被那些恶人扔到监狱,一宿就就能把他折腾死。”
丽影正在绞尽脑汁想办法,她终于分析明白了,说:“那些魔鬼都穿黑棉袄黑棉裤,这说明一定是‘黑八路’叛变了。冯老师的丈夫祝三强是黑八路的团长,冯老师和我很好,我去找她,让她帮帮忙,咱宁可花钱,把全家人赎出来。”
丹凤说:“这不行,你不能去!你去不是自投罗网吗?”丽影斩钉截铁地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冒险,能救出家里的人吗?”丽影说,“我把小月月带着,一旦他们把我也扣下,好让小月月回家送个信。”丹凤说:“月月太小,不行!让阳阳去吧!”丽影说:“不行,阳阳是男孩,又没月月聪明,反应慢,况且他比月月大,容易被人发现,月月走到哪都不会引人注意的。”
丹凤拿出三百大洋装进背兜,交个丽影。丽影领着月月上南门里冯老师家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