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用仇视的眼神瞪着满心疮痍、一脸伤痕的欣儿,大声说:“你还有脸哭,我以为你早找一个地缝追进去了。你活着干嘛,你早该死了。你活着只会害人。你知道江华哥是怎么死的吗?他是去找你的,你这个狐狸精,你晚上让江华哥找你干什么?是你熬不住了吗?无耻。本来说好了他今晚要回家,可是他却对他妈妈撒谎。单去会你,他廉就是在去别墅的路上出的车祸。徐欣儿,你就是扫把星,你就是****。江华哥是被你克死的。你不要假惺惺的故作姿态了。”
“什么?”欣儿说。原来是这样,这样说来,江华果然是应约来吃我做的饭而死的。如果不是我让他来,那么江华肯定会去见他的母亲,这个车祸是可以避免。是我害死他的。欣儿五内俱焚,生不如死。
秦芳继续说:“你还说什么?好无辜呀,徐欣儿。交警说了,江华哥当时的车速起码是160马。你就是怕你说他来晚,才开快车的,你是不是逼他了。否则,他有什么必要开快车。徐欣儿,你就是一个刽子手,你知道吗?我就是要告诉你这些,让你的心一辈子别想安宁。因为你害死过人。收起你的可怜,江华哥看不到的。”
一阵五雷轰顶一般,欣儿彻底的崩溃。身体向下坠。一个男人过扶住她。
这个男人轻声在欣儿耳边说,“别太难过,我知道江华爱的人是你,他不想看到你这样。他的魂一定在看着你。你如果太难过了,他会不安的。我叫郑汉良,是江华最好的朋友,也是他公司经济与法律顾问。徐小姐,坚强一些。因为江华爱你,所以你需要坚强。”
是的是的,郑汉良的话对欣儿起了作用,她勉强站立,目光再度投入江华。江华的脸上还带着笑。这笑意象留给欣儿的。没有一点儿的死人惨烈。
“医生,你看,江华还在笑,他一定没有死,你们是不是再确诊一下。”欣儿所说的话,现场没有一个人脸上有反应。
郑汉良一手扶着欣儿,另一只手挥了挥,示意医生把江华推走。
手术车推走,欣儿不干了,她要追,追她的江华,不能让江华一个去那个冰冷的世界。郑汉良抱着她,秦芳则在一边怒视着她。她把欣儿的举动看作是减轻罪责的表演,好象很不屑。
秦芳恶狠狠地说,“你能解脱得了吗?你不但是江华哥的克星,也是我的克星。你害死了我的江华哥,我为什么要认识你这个臭女人。”
杜玉兰整个人都傻了,并没有为难欣儿。
郑汉良对所有人说,“今天大家心情都格外沉重,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需要商议一下江华的葬礼,还有江华的世纪集团将由谁来掌舵。我这里有江华今天早些时候留给我的遗嘱。我不知道是不是江华已经预示到接下会发生的一切。在这里,我暂时不想念这份遗嘱,因为这个场合实在不适合谈这些事。我请大家都回去。秦芳,麻烦你照顾好伯母,拜托了。”郑汉良向秦芳鞠了一躬。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生的一大悲。杜玉兰也许是老泪哭干,一脸悲恸之色,微闭着双眼。由秦芳扶着。
郑汉良继续说:“就这样吧,大家各自回去吧。”
江华公司的两个副总裁小声耳语了一下,江华去了,这是没办法的事。他们关心的世纪集团谁当家。这两人都想做总裁。
大家各自散去,秦芳扶着杜玉兰走到欣儿面前时,咬着牙骂道,“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贱货,谁遇到你都会是这个下场。我为江华哥不值,他死了大概还不知道你有多贱。”
欣儿站在银色的灯光下,失血的皮肤死了一样的惨白。
“走吧走吧。”郑汉良轻声对秦芳说。
过道上只剩下欣儿与郑汉良。郑汉良说:“徐小姐,你节哀吧。我知道,江华死而无怨。你知道在他断气之前在我耳边对我说了什么吗?他说,好好替我照顾好我的母亲与欣儿。他又从口袋里摸出这只信封,他用最后的气力告诉我,一定要交给欣儿,让她把它夹进我的日记里,那就圆满了。江华死的很幸福,因为他把你当作除了他母亲之外最亲的女人。”
郑汉良把信封交到欣儿手里,他说:“虽然我不知道信封里是什么,但是我知道这一定与你与江华有关,并且很重要很重要。”
欣儿将信封用力地按在胸口。听着郑汉良传达的江华最后的遗言,象是触及到遥远的温暖。江华没有走,欣儿觉得他在她的心里,缠着自己的心。轻声细语,欣儿听得见。
郑汉良扶着欣儿走出医院。安排停在医院门前世纪集团的车子把欣儿送回别墅,交待司机明天把欣儿接到殡仪馆。
一路上,欣儿都在流泪,江华印象一帧一帧地从脑海闪过,从那次送去的臭带鱼时开始。
到了别墅,失魂的欣儿拖着沉重的双脚走进门。她心里不停地说,我有罪,我有罪……
清源睡去了,曼妮并没有睡,她飞奔到欣儿面前,握着欣儿的手问,姐,江哥没事,对吧。姐,你快说。
“曼妮,江哥不在了,以后没人保护我们。”欣儿好象丢失了灵魂一样,如行尸一样,迈着沉重脚步,进了江华的房间,关上门。欣儿不想说一句话。
曼妮在客厅里哭成泪人。
淡淡的光线,欣儿将地上的抽屉与一应散落的物件重又收拾进抽屉,归回到桌内。手中紧握江华的日记本,又将郑汉良给她的信封夹进日记。
欣儿想,这信封里装着什么?是什么原因让江华在生命的最后要特别托付这件事呢?既然江华让我来做这件事,我肯定不是他想隐瞒的对象。他要让我知道,他怕我不知道。所以才特别关照的。
于是欣儿抽出信封,拆开。信封里只有两页纸。看完这两页纸的内容,欣儿再度失神。哭得太多,没了气力。一张纸页上面是李明达的答应不再骚扰欣儿的保证书,并签着李明达的名,压着手印。另一张是周大力同意离婚的保证书,同样有周大力的名与手印。
明白了,不需要置疑,更无需深想,欣儿完全明白,在认识江华之后,她所经遇的困难一一得到化解,不是巧合,也不是老天眷顾,都是江华暗中安排。欣儿抱着日记,象抱着江华让她贪恋的温暖,她紧紧地抱着怀,不让这温暖消散。她还是要哭,是干哭无泪了,直哭到声嘶血干。
长夜安静,欣儿独坐在昏暗的光线里。四周凝固着浓郁的悲情气氛。这一夜,是属于对江哥的回忆与思念,再无其它了。你全然知道我不堪的过去,你一心要把从这两个男人那里救赎出来。你还会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付出呢?你的付出是可怜我而做出的同情举动,还是爱而对我的呵护呢?你托郑汉良告诉我的圆满,是什么意思?日记,对,日记里肯定记录着江华的心思。
欣儿急忙展开日记,又合上。她不想在这个昏暗沉闷的空间里以及自己情绪糟糕到了极点时揭开这个秘密。她再有精力为自己预备一份心情。于是,她将两页纸贴进日记。继续合上日记紧紧地抱在怀里。
整个晚上,欣儿没有离开江华的房间。房间里是江华生活过的空间,他在这儿休息,写日记,甚至在这里思想思念。密布着江华的气息。欣儿她闻得到了。就象近距离地感觉着江华身体发肤的气味以及吐纳的气息。
直到天明,欣儿才将日记本放回抽屉。换上一身黑色的衣服。这时,世纪集团的车来了,司机把欣儿接上,去往殡仪馆。
哀悼的乐曲啃噬着每一个人的神经。来悼念江华的人非常多,也包括市长一行政客。
江华的人性之光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产生过强烈的影响。
欣儿走进追悼会会场,秦芳依然用怒不可遏的目光逼向欣儿。在这里,最伤心的人除了江华的母亲杜玉兰,再就是欣儿。杜玉兰老来丧子,无疑是人间最大的悲剧。欣儿那破败的生命初初地望见希望,又因江华的死而成绝望。秦芳与江华的情感未见得有多深,毕竟相处不久。她不甘心心仪的男人就这么死了,他死了,她的爱成了泡影。她恨,恨江华的绝情,恨欣儿的不念旧友之情介入,并致使江华丢了命。虽然直接的原因不是欣儿造成的,但如果没有欣儿,惨剧就不会发生。
杜玉兰好象还没有恢复状态,不然,她会不会将欣儿的头发揪光呢?儿子居然会欺瞒她去会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有什么魔力让从不会在她面前撒谎的儿子学会撒谎的伎俩。
浓云遮蔽着欣儿的心空。江华不知不觉成为她温暖的依靠,她的心正悄悄复苏。爱的字眼就在唇边。她虽是觉得不配江华,但是否可以让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注视呢。如果江华可以活过来,欣儿愿意为江华与秦芳送上祝福。
欣儿心里慢慢地想着。秦芳按捺不住心情,冲过来,双手使劲地掐着欣儿的脖子,发疯一样的摇晃。“你还有脸来,你来干什么?你害死了江华,你是来看笑话的吧。我们这么多人都在伤心难过,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幸灾乐祸呢吧?”
欣儿面如腊纸,这样最好,这是我欠秦芳的。如果不是我出现,那么秦芳与江华会是一对甜蜜的伴侣。欣儿呀欣儿,你真的是克星不成?你自己不幸是你自找的,可是为什么要破坏别人的幸福,还导致江华的生命终结。罪大恶极,罪不可恕。如果秦芳可以把我掐死,我正好随江华而去。如果说,生命是恒久的,死只是生命的空间转化,那么,江华,你会等我吗?可是,当我见到你时,你也会认为是我害死你而怪我吗?
郑汉良刚想出手拉开秦芳,这时,杜玉兰一跺脚,她声嘶力竭地大声说:“还有完没完,你们这些女人,是不是要让我儿子死了也不安宁呀?”
秦芳这才松开手。欣儿连着咳嗽几声,差一点就背过气了。
葬礼完成之后,郑汉良召集大家去了世纪集团的会议室。死者入土为安,那么接下江华的财产怎么分配就成了在场每个人关心的话题。两个副总裁一直在小声嘀咕,其它公司的高管与中小股东也特别想知道公司的未来如何。
郑汉良拿着装有江华遗嘱的信封,他说:“各位,我们刚刚送走受人尊重的江华。此时大家心情依旧无法从沉痛中走出来。不过,死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应当好字为之。我说好字为之,是因为江华活着的时候不是一个寻常之人,他拥有着巨额的财产,包括我们世纪集团。我接下来要宣读江华的遗嘱,我真心的希望大家尊重江华的决定,特别是世纪集团的同仁,江华永远是我们世纪集团的总裁。”
四下一片安静,都在等郑汉良读遗嘱。
郑汉良说:“好,江华的母亲、欣儿、秦芳,你们都在。还有世纪集团的主要人物也在。我以一个律师的身份向你们宣读江华的遗嘱。我对江华先生的不幸表示沉痛的哀悼。江华是我的朋友,哥们,也是我的领导,我能受他之托,是我的荣幸。”
郑汉良拆开一个信封,郑重地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