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唧唧,严岫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就喜欢扯什么大义,干什么事都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费那么多话干嘛?”
一身乱麻的老头眼神阴鹫,一丝丝黑色的雾气从破烂的衣服里涌出。
“早干完早了事,我还想赶着吃顿中午饭!”
一条丈余长的黑色大蛇从老头的乱麻中探出,猩红的蛇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秦荀。
江龙柳氏,柳上!
江龙地区烟瘴弥漫,山野精怪颇多,其中不乏修为强大的精灵神怪,当地人称之为妖仙,和侍主有些相似,大部分的妖仙会选择侍者来供奉自己,但与侍主又不同的是,他们会将真身附着在供奉人身上,两者互惠互利,供奉人越强,妖仙越强,妖仙越强,供奉人也越强,江湖人都不愿意面对江龙供奉,因为一旦动手,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两个同等实力的对手!
严岫轻轻撇过身,柳上妖仙显身后的气息让他感到微微不适,江龙地区更像是一处现代化的丛林,弱肉强食,所以实力越强的江龙供奉身上都会有浓重的煞气,这与阆风福地的心法相互冲突。
“嘶嘶嘶嘶……”
青黑色鳞片的大蛇整个从柳上的衣服里滑了出来,一条二十多米的巨怪死死地堵住了秦家的大门。
“钩蛇……”
秦荀心下苦涩,《白泽图·江龙经》记载“东流注于大江,其中多怪蛇,今永昌郡有钩蛇,长数丈,尾岐,在水中钩取岸上人牛马啖之。”
柳上嘿嘿一笑,从破麻衣服里摸出一根九十厘米的烟袋杆子,放在嘴里砸吧了两口。
“早就听闻北地的财神爷秦荀秦老狗,是个活了百八十年的活财神,我家仙家早就想尝尝你这当世财神爷是个什么滋味了。”
张嘴吐了口绯红的烟雾,柳上的眼睛微微泛起红光。
“希望你这身血肉能让我仙家再进一步!”
话音未落,柳上手里生铁包裹的烟锅猛地前戳,盘曲的钩蛇也像弹簧般迅猛的探出蛇头,一上一下,尽都是朝着秦荀的命门而去!
秦荀面色不慌,先是矮身躲过迎面而来的蛇口,双手猛地拍掉袭向下身的烟锅,一个个浑圆的珠子从丧服里滴溜溜的破空而出,带起阵阵尖啸!
柳上烟杆被秦荀压住,来不及回撤,这能回身缩进钩蛇盘卷的身体后,整整九十一个算珠尽数打在钩蛇的身体之上,掀起一片片茶碗大小的鳞甲!
钩蛇吃痛,前冲的蛇头向下撕咬,带钩的尾部也像迅雷一般刺向秦荀,电光火石间,原本嵌在钩蛇身体上的算珠尽数回撤,一半挡下了锋利的尾钩,一半狠狠地轰击在钩蛇的下颌。
金铁交鸣,钩蛇被巨大的力道猛地掀翻,缩回到柳上周身,一双猩红的蛇眼愤恨的盯着秦荀。
九十一颗算珠悬浮在空中,死死地护住了秦荀的前后。
“嘿嘿嘿,不愧是当今的真财神,我看你都快赶上你们的祖师爷赵公明了吧。”柳上眼神阴鹫,三教九流,上九流帝王、圣贤、隐士、童仙、文人、武士、农、工、商,商人成就上三境的第一个前提,就是尽数炼化算盘上的九十一颗算珠!
秦荀面色不改,声音冷峻:“赶上祖师爷那是痴心妄想,祖师爷对我们而言那就是天,我一直恪守着祖师爷的规矩……”
“一物换一物!几位要我的命,至少也得留块肉!”
算珠破空,紫黑色的檀木算珠带起数道黑色的激流,狠狠地冲向柳上三人,秦荀竟然是要将三人一同拉进战圈!
“找死!”
钩蛇的尾钩猛地劈开激射的算珠,柳上双腿微曲,脚步迸发,与地面发出砰的一声,身形像鹰隼一样掠向秦荀,单打独斗他确实奈何不了秦荀,但是兵分三路他手里的拦面叟也不是吃素的!
手里的烟袋锅像毒蛇的獠牙,柳上尽数逼开溅射的算珠,直指秦荀的眉心。
秦荀双手一搭,两手交叉锁住了柳上的烟杆,左脚后撤,双臂下沉,猛地将柳上连人带武器扯了个踉跄,两枚算珠从后面转了个方向,迅猛的射向柳上的头颅。
“哈!”
柳上大喝一声,一道绯红色烟雾完完整整的喷吐在秦荀的脸上。
烟雾弥漫,秦荀瞬间失去了视力,更加难缠的是,这些绯红的烟雾犹如活物,迅速的蚕食着他周身的真气。
一击得手,柳上手中力道一收一送,烟袋锅猛地戳在秦荀的腹部,一道漆黑的真气迅速打进他的体内,在他的脏器间疯狂的肆虐。
柳上右手握住烟杆,左手像蛇一样缠住秦荀的臂膀,死死地摁住他右肩的大穴,柳上将秦荀牢牢地定在了原地。
腥风呼啸,钩蛇像一道黑色闪电,猛地窜向动弹不得秦旭,周身的算珠疯狂的击打在它的身上,但是力道却越来越弱,蛇口猛地张开,里面蠕动的食道清晰可见!
就在秦荀马上被钩蛇吞入腹中之时,一道道算珠组成的激流凶狠的撞碎厢房的房门,远远不止九十一颗的算珠疯狂的冲向钩蛇,将它整个击飞出去!
碎木之后,秦家三代,一家老小尽数踏入院中!
秦荀有些无奈的闭上眼睛,他本想只死自己一个,但是终究还是要满门葬送。
庞大的算珠洪流击飞钩蛇后,迅疾的袭向柳上,满天算珠像遮天蔽日的乌云,狠狠压向柳上枯瘦的身体。
柳上面色难看,这些算珠的操纵者最高也不过通幽境,但是他不敢硬抗,没有钩蛇的肉体防御,面对数量众多的算珠,他自己瞬间就会被砸成肉泥!
柳上脚步后撤,瞬间脱离了算珠的笼罩,对方也只是想将他逼退,并未乘势追击。
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严岫,还有依旧笑呵呵的胖和尚,柳上面色阴狠。
“牛鼻子!贼秃!你们两个耍我!”
胖和尚笑眯眯的打了个佛号:“柳施主此言差矣,我们出家人不杀生,贫僧来只是给两位压阵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我就是个看热闹的,有啥事你骂旁边这个道士去,别找我。
严岫轻轻咳嗽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他大袖轻拂,无数的真气从他袖中盘旋而出,透明的真气将秦家大院整个笼罩起来,外人只可看见内里的情形,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秦居士,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今日你是在劫难逃,何苦搭上家人?一百多年前,你们辅佐王铮坐上了龙椅,建立了靖隋,但是现在的世道你也看见了,现在的皇帝……唉,这个不说也罢,要想结束这一切,你们这些当年的定龙柱就必须去死,为了世间,你又何苦苦苦挣扎。”
秦荀在秦家后代的搀扶下稳稳地站这,他的脸色有些发黑,那是柳上打入他体内的真气,无奈的叹了一口,秦荀缓缓说道。
“严真人,大道理我都懂,但是经商的可以薄情,可以无情,就是不能无信!我是个商人,我只知道当年我答应的事,就算是死,我也要遵守,要不然,我死后有何颜面去见我商人的老祖宗?!”
缓缓地顺了口气,秦荀继续说道。
“我不怪几位,人各有所坚持,我秦荀这辈子干过不少偷鸡摸狗的事,但是我这辈子还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大丈夫人生在世,顶天立地,言出必行!只是我死后希望诸位放过我的家人,毕竟只有我一人是定龙柱。”
说罢,秦荀挣脱几人的搀扶,竟是缓缓地跪倒在地。
严岫默默受了秦荀的大礼,然后又看了看胖和尚和柳上。
胖和尚笑眯眯的颂了声佛号。
“出家人不杀生,不杀生。”
柳上虽然脸上阴沉,但还是说道:“祸不及家人,这个规矩我还是懂的,牛鼻子你看我做什么?!”
严岫点了点头,然后对秦荀说道:“秦居士,我们三人都没有异议,祸不及家人,今后你秦家三代,我阆风福地会照拂。”
秦荀缓缓到了谢,依旧长跪不起:“谢谢几位,但是予人之言,忠人之事,接下来我还是会拼命地阻止几位杀死我,还希望三位能接下来定龙柱崩碎的因果。”
柳上面色大变,他才明白为什么严岫和胖和尚都不愿意对秦荀出手,因果之事虚无缥缈,但是又真真切切的存在,更何况镇压国运的定龙柱,他一时气急对着两人破口大骂。
“直娘贼的,你们一个死牛鼻子,一个贼秃驴,都知道这事,却瞒着我让我一个人上,你们两个真他娘的是个王八蛋!”
胖和尚依旧笑呵呵的,嘴里嘟囔着:“一切自有因果定数,因果定数。”
严岫面色不变,他回身看着院外的方向,那里一道冲天剑气正慢慢逼来。
“柳居士稍安勿躁,接下来担下因果不会是你,不过我们要护住秦家老小,否则就要担上秦居士的因果了。”
一道令人窒息的气息缓缓逼近,仿佛暴风雨前的乌云。
有武夫自西街而来,藏剑于剑匣之中,剑出则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