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松躺在地上的时候,才明白自己是因为张式身后的那个弹琴的姑娘输的。
问一看了张式一眼小声问道:“咱们……回山?”
张式反问道:“咱们干啥来的?”
问一答到:“给田师叔报仇啊。”
张式又无奈道:“昨天打我师父的人会在这里吗?他能在这里吗?小孩子打架怎么处理?还用我再说明白点么?”
玲儿给张式简单包扎一下伤口,一群人便在张式的带领下浩浩汤汤去了非家大本营,非家老宅。
城南一绝好地段,地处纵横十字大街侧脸处,有一华丽宅院,雕梁画栋古香古色,是谓非宅。自西边街道上涌来了五颜六色一群年轻人,看架势是冲着这非家所来。
正是张式一干,还是由脸皮最厚的问一敲门,也没在乎什么神三鬼四二试探,两缓一急礼周全,直接上手当当当一阵乱敲。里面有门房喝骂道:“谁呀,家里死绝了是怎么得?”
应声开门,是一清灰色下人打扮的中年人,这人留八字胡,看起来很精炼。问一也不客气道:“叫你家主人出来,就说要债的来了!”
秦家和刘家人于胭脂店已经退走了,现在来非家的只是非安一众人和紫罗众人。那下人一看来者不善,便急忙回头通报去了。
作为铜驼街首的非家顿时慌乱了起来,里面一众年轻人簇拥着一位老者出来,这位张式倒是有幸见过,应该是非家现任的家主,叫非工。老者佝偻着身子看起来憨态可掬,脸上一片祥和宁静,和其他所有的非家人实非一类。只见他锦绣长袍轻轻一甩,便拱手对着紫罗众人爽朗一笑道:“诸位,此事我已听下人谈起,这件事确实怪我们非家,我代表非家向各位赔罪,不如各位进府一叙?让老朽摆宴款待诸位,并且当众赔罪如何?”
问一轻笑道:“这样就有理由把我们围杀在府内了,是吗老爷子”。
非工苦笑道:“我不会这样做的,放心吧孩子”。
张式摇摇头止住问一再说下去,淡然道:“我们进去”。
非府相比紫罗山的庭院可就大了太多,可谓九曲十八弯,深宅大院就是说的这种府邸,亭台花榭,檐琊飞阁,府内游动的下人丫鬟都是一等一的身段和礼仪。走到了第三个门院,众人停下进了厅堂,下人门桌椅备齐,茶水瓜果一应俱全。
可问一不信非家会赔礼道歉,张式也不信,但是不同于问一,张式知道非家的底牌。
一丫鬟轻声请众人去后院,说家主在那等。张式在问一耳边念叨几句便带着众人跟去,来到后院,是一片花园,众人穿叶过花到了一亭子前,一锦衣中年人背着众人手持一把长剑,他转过身来随之一股气息直冲紫罗众人,问一立刻马道:“你们非家还真是不要脸啊,出尔反尔的活使得利索!”
那中年人说道:“答应给你们道歉的是前家主,现在,这里我说了算!”一剑寒光现,便逼退了紫罗众人,大家都知道,并不是这人实力高,而是这把剑太厉害。
昔日,有一剑痴,为寻一把得手的剑他空手挑战各大门派里练剑的高手,最终于铸剑山庄得到了一块天南寒铁,后又找遍大江南北,找到了隐世的铸剑师孟凡,求他花费一百三十天终于淬火成剑,此剑未开封便寒意直冲颈背,后来那人又去了极北之地把剑插进万年玄冰中三年,又以冰石开封,据说此剑在那人手中可冰冻百里,而那人也因此一跃成为天下十大高手第三,他的剑也在百器榜上成了第三。据说后来那人不小心伤了自己心爱女子,从此再不用此剑,那一日有人看到有寒光破空去了西北火沙山,从此那人也再无音讯。
那剑,就是非家这中年人手中之剑,名曰:“霜枝”。张式给大家普及了这把剑的来历,对面男子哈哈一笑:“就是你小子打败了刘青松?不如来尝尝我这把剑?”
张式微微一笑:“我只问一件事,这把剑你是用什么养的?”
男子愣了一瞬,便决然道:“人血”。
张式生气了,他不是因为对方的冷血,而是自己的怜悯,对天下人和万物的怜悯。道理总是讲不尽,圣人训,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有时候以直报怨,以杀止杀也是一种不得已的选择。你不死,所以你不知道死亡的恐惧。你不爱,你不知失爱的悲痛。人若非人,留之增悲而已。
张式恼火道:“你小子死定了!刘玉,看好了。青莲剑我只教你这一遍!”然后又落寞道,也算对得起那个人了。
张式单手指天,叫了一声“剑来!”手中便多了一把猩红色的长剑,看起来妖异无比,一瞬间被冷冻下来的空气热浪扑来。
没等对面那中年人叫好,便一道残影追了过去,瞬间红蓝两色交战在一起,刘玉双眼放光。
众人只听残影中传来声音:“第一式青莲剑歌……”风中似有剑鸣,如杜鹃啼血猿哀鸣,悲泣哀嚎。张式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唤醒这个老伙计,剑中必有两分叙说,一分兴奋。
……
“黄河之水天上来,九曲栏杆看不衰!”剑意汹涌,如大海奔潮,一波数折。
……
“三避三开莲花落,一点天心笑月明!”剑到最后一招,潇洒至极,此一式并不是最厉害的杀人技,却是最漂亮的,按那人说法是吸引姑娘的。剑挑如莲花开,剑刺如莲花荡,剑落如莲花落,上下翻飞,动人心魄。
那锦衣中年人早就支撑不住了,他虽然手拿宝剑,可却不会用剑,非家独门的绝学也就只是一本“一元之气”而已。在张式几乎人剑合一的状态下,终于被刺的体无完肤。
张式回落在地,红色长剑便不知所踪,对面那人衣衫破碎,往前一步气息不整缓缓道:“你那把剑叫什么?”
张式默然:“赤鬼”。
对面人大笑,微风吹过他长发飘飘,又吐了一口血道:“好名,好剑。其实我这把剑不是我的,是别人送的,我还不敢不要,你说奇怪不?对不起了各位,两大之间为难小,人总要活着,我不能让我爹死,这是道理,你懂的。你们走吧,莫要在为难其他人,城南非家,自今日便不再踏足江湖。”
伴随着一声长笑,便死尸倒地。
慈面老者从后方赶过来,抱住那中年放声痛哭,张式走过去把霜枝剑拿在了手里,看着老者,点点头,表示接手了他们非家的因果,又对着老者说道:“城南非家,闭门五年。”随后又俯身在老者耳边说了几句不为众人所知的话,便带着众人转身去了非家大门口铜驼街上,身后老者磕头如捣蒜。
众人自里院出来,便在张式的指示下围住了非家的大门,让问一去四处扬言今日紫罗要灭了非家,他知道有人会来按下此事。
张式把那把霜枝扔给了刘玉,说了句先借你使几年,刘玉欣喜若狂,抱在了怀里眼里便再没了其他。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自东街飞速奔来一对人马,走近来看才发觉竟是皇宫内官,领头的一位看起来是皇帝近侍,刚到跟前便大声用那副公鸭嗓嚎叫道:“传圣人口谕,紫罗门人接旨。”
众人跪礼。若紫罗不是皇家供奉门派,谁会鸟他这种鸟人,娘个皮!
那太监位于马上,居高临下道:“圣人言,今日事,到此毕!”
然后又扭头看向张式问道:“你就是张式?”
张式答是。
那公公又换了一种相对和谐的腔调说:“圣人有话要带给你,圣人说了,张式少年英才,风采无双,当时救朕爱妃,现在替朕除暴安良,朕应谢谢你,那把剑就当是谢礼了。多问一句,你可愿意入朝为官?”
张式出乎众人所料,答了一句:“几月以后,谢主隆恩”。
日头西斜,众人回山而去。
这一天,张式把众人震惊了个遍。尤其是孔菲菲和孙华盛,二人本是紫罗翘楚,可见到石锋刘玉之类便失了颜色,何况是张式今天这番表现。本来孙华盛对于前些天张式召开长老会说的事情好像有点不服还,经此一役,可谓五体投地,孔菲菲和田紫均二人暗下决心回头一定闭关修炼。
最开心的当然是刘玉了,他不仅得到了那把霜枝,还进了五品,还重新学了一遍青莲剑。
田紫均心里最暖,玲儿有些酸。
路上一路欢歌笑语,到了山门大家便分开各自回峰。张式留下了问一,田紫均也识趣先走了,山道上一时间只剩下玲儿张式问一三人。张式对着问一莫名发问道:“问无忌是你什么人?”
问一愣了一下便释然道:“是我干爹,当年我四处流浪时拜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张式也长处一口气道:“我进‘采药人’时你一直盯着我,我和刘青松对战时你也死死盯着,怎么能不怀疑呢”。
问一轻声“哦”了一声,便准备离去。
张式又跟在他后面问:“这次刘家出世,是问无忌支持的吗?”
问一摇摇头道:“不知道,他好久没和我联系了,我都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他只是交代我关注一下刘家而已”。
张式点点头,毕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采药人”是前宋皇室搜罗天下信息的绝密组织,或许有人知道它贩卖信息,可绝对没几个人知道受谁命令,为谁服务。
张式又问道:“当时若我要杀刘青松你会拦我吗?”
问一道:“会”。
张式又问:“若刘青松要杀了我,你会救我吗?”
问一道:“会”。
……
几天后,山下传来消息,城南非家闭门再不踏足江湖,非家在城里的所有产业由同样在城南的苏家接手,苏家也就是和刘家联姻的那个苏家。而对于紫罗以一敌三,退三方兵马的故事也传遍了整个江湖,再有人想把紫罗当枣糕分着吃,怕是要掂量掂量喽。
与此同时,传的更是沸沸扬扬的是天下十大高手末榜刘青松被一紫罗山弟子张式打败,据说这张式才刚刚十七岁,还有人说这张式乃百年难得一见的剑仙转世,越传越邪乎,最后的结果就是张式这个名字,已经不知不觉传到了天下人的耳朵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