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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喝花酒去

师父生辰过后没几日就到了七夕,西南两疆都有习俗,每逢七夕要过河灯节,一来庆祝这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二来,未婚的男女们也多在这一天约定终身,他们会向上天祈福,多子多孙,绵延万年。

河灯节,顾名思义,节日的重头戏是在河边放灯祈福,夜幕来临,大街小巷的装饰都少不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自家门前都会挂几盏灯,多半是家中女子所做,若是平日里私下有情的男女,趁着此节,男子可以上门求取其中一盏花灯,若是主家应下,便是答应了这门婚事。

若是并无心仪之人,也可前去花灯集市玩耍,猜灯谜,比作诗,赏写画,满满堂堂都是未婚男女,这样玩乐一晚上,碰到可心之人的机会很多,所以每年的河灯节的隆重程度,堪比过年。

穆倾倾是春天时候过来的,赶上河灯节,也跟着兴奋了几天,她以前在西疆时年岁太小,每逢过此节,要么是随同母亲一起出来,要么就是全家出动,有老爹坐镇,大半时光都是各处看看热闹赏赏景而已,等到她豆蔻年华,正值青春妙龄,又远赴京城,时隔五年,她竟然能再次回来,亲身经历一次河灯节,只是身侧已经没了父母双亲,只余孤身一人,想来唏嘘,不免有些伤怀。

“姑娘,咱们出发吧!”何田儿兴奋地跑出来,发现她还没换好衣服,不禁着急,催促道:“您怎么还穿着这套衣裳呀,前几天老爷不是让裁缝给您做了几件新的吗?”

“姑娘,可以出发了。”阿勒的声音也在屋外传来,穆倾倾心生一计,忽然笑嘻嘻问道:“不如我换成男装怎么样?你也不许叫我姑娘了,改口改口,叫我公子。”

何田儿唉声道:“您怎么能打扮成男子的模样呢?咱们今日出去是赏灯的,外加寻心上人,您若是因为装扮不同,错过了该多可惜。”

穆倾倾一来到丹心阁,公孙年就指派了何田儿过来伺候她,丹心阁本来仆婢就不算多,原本公孙年打算再多买几个丫鬟给她,被穆倾倾给拒绝了,她本就不喜欢人多聒噪,在京城一天到晚都是人头,事也多,走一步坐一下都会被人提醒要注意形象,而且什么都不让你做,想要修剪个花,怕你伤到手,想要做点吃的,怕你烫着,自己在那里简直都成了废物,恨不能吃饭都只用张开嘴就成,她又不是没手没脚,早就不耐烦那种束手束脚的日子了,所以坚决不肯再要除了何田儿以外的其他丫鬟。

好在丹心阁也有粗使婆子,何田儿若只照顾穆倾倾日常起居,倒也够用,公孙年也不是那种讲究排场的人,不过是怕委屈了她而已,遂作罢不提。

何田儿还在嘟囔着什么河灯节的注意事项,以及往年习俗,包括各家女子的穿戴打扮有什么讲究,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穆倾倾好笑地打断她:“我就是出去逛个街,赏个花灯,能碰到合心意的最好,若是碰不到图个心情好也成,哪里来那么多讲究,再说,路上碰上的人才一会儿难道就托付终身?这也太草率了吧?万一对方是个徒有其表的登徒子呢?伪装一晚上骗个小姑娘的芳心还是不难的,把终身大事寄托在今日,本就是不智之举,你呀,也放宽心,轻松点去玩啊。”

何田儿着急解释道:“我那是为姑娘着想,哪里是为自己,我……”

说着低下了头,眼睛时不时瞟向门外。

穆倾倾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瞧,阿勒高大的身影就映在门上,还在等着她们俩。

“是呢是呢,田儿一片赤胆忠心都是为我,我晓得你的心意了,但是我想自己选衣服,你就不要管我穿什么怎么打扮了,去门口等着我吧。”

穆倾倾一扬手,就把何田儿往外赶,门一关,将两人留在一处。

何田儿偷偷瞧了眼阿勒,发现他随意地望着天空,夕阳正浓,他向来沉默寡言,只有在穆倾倾面前才会偶然说几句,何田儿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她本也不是多话之人,见阿勒望了自己一眼,冲他笑了下,随后便一同看向西方,两人都没再出声。

穆倾倾给自己梳了个稍显复杂些的编发,头顶稍微花了些心思,挽了双髻,又换上一身湖蓝色长裙,白色彩绣外衫,对着镜子左右打量一番,又觉得这样的打扮自己素面朝天,看起来脸未免寡淡了些,又重新坐下,耐着性子给自己描了眉,沾了些唇脂抹在嘴唇上,再一照镜子,果然气色好多了,人也精神了许多,满意地点点头,叫上和田儿和阿勒,兴致勃勃出了门。

公孙年年纪较大,向来对这些热闹节日不感兴趣,在他看来,只要今日没有病患,不如好生歇着,出去转闹得头疼还累,唐家玄年纪太小,想要跟着一起去,在陆植的反对下作罢,给出的理由也够让人无言以对的,曰:“穆师妹向来大大咧咧,今夜人多,难免乱一些,她又向来喜爱热闹,能将自己看顾好了已是不易,何来精力再照顾一个半大孩子?”

穆倾倾瞪了他好几眼,才悻悻说道:“真是有劳陆师兄费心了,替我想得着周到。”

原本唐家玄就是本地人,家离着也不算远,虽然在丹心阁学医,但并不像陆植和穆倾倾这样长住这里,基本上每日都要回家,穆倾倾见他神色抑抑,便温言说道:“回去跟你娘说下,让她带着你出去玩也是一样的,陆师兄说得确实没错,我们几个人说不定还要喝酒呢,带着你也不方便,你跟着爹和娘,玩得也踏实。”

“你们是不是还要去喝花酒?所以带着我不方便?”唐家玄忽然问道。

穆倾倾傻了眼,她何时说过这种话?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唐家玄又添了一句:“我前些天听你提起过,你还央着福海大哥带你一起去来着。”

惊得穆倾倾几乎跳起来,幸好公孙年不在,不然她非得又被拉着教训一番不可,她尴尬地四处瞧瞧,其实主要是看向陆植,扯了个和蔼可掬的笑容:“乱说什么呢?姐姐我是那种人吗?你哪里听来的话,可不能这么随便说。即便说,估计也是随口一提,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陆植站在五六步开外,就用那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盯着她,穆倾倾不自觉就心虚了几分,待要再解释两句,陆植冷笑一声,拉着唐家玄就走:“走吧,去前厅,你家应该已经派人过来接你了。”

何田儿一脸惶恐,小心凑上前去,问:“姑娘,陆师兄不会把这事告诉老爷吧?”

穆倾倾一昂首,满不在乎道:“说就说,我们只不过是那天随口一提而已,又不是真的去什么烟花之地鬼混,再说,师父知道了我反倒不怕,就是这个小医仙阴阳怪气让人心烦。”

何田儿抹了一把汗,原本就盛夏,虽说太阳下山,到底酷暑之际,三人站在院中,仍旧觉得燥热难忍,被陆植刚才那眼神一瞪,穆倾倾顿时觉得兴致少了大半,她边走边埋怨:“大热天的在家里吃点冰镇西瓜喝点凉茶不好吗?男男女女非挑这个时候互定终身,难道不怕挤在一处出汗发粘吗?若是再一转身,闻得一身汗臭味,我看十有八九亲事要黄。”

何田儿掩面无言,偷偷觑瞧阿勒,见他嘴角一丝极浅的笑意浮现,何田儿看得有些失神,不禁快走两步跟上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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