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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上药

婆婆装好了吃食,将盒子递过去,穆倾倾低头掏钱,她左手疼,不敢乱动,只用右手翻荷包,没那么利索,正按捺着,就听耳边有人说:“不用找了,剩下那些就当是碗碟的押金吧。”

是陆植的声音,他已经递过去银钱,顺手接过食盒。

婆婆连连摆手:“用不着,穆姑娘是老熟人了,拿着回去就是。”

陆植扫她一眼,俊秀的眼睛里显然有不满。

此时离得近,他正背对着街边灯火,脸色被映衬的明暗交加,穆倾倾察觉,她好似还是第一次离他这么近,不知道又哪根筋不对头,眼瞧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穆倾倾手里捏着碎银子,有点意外他的举动,没忍住多瞧了陆植一会儿,见他已经拎起食盒准备要走的架势,往她这里看了一眼,瞧出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似乎有些不耐,一看到他露出熟悉的神情,穆倾倾心中警铃大作,正待转身,下一瞬果然听到他的催促:“这下可以回去了吧?”

话里是藏都藏不住的不悦。

她这会儿河灯也放了,吃的也买上了,暂时没旁的念想,想做的都做完,也没必要再徒惹他生气,便赶忙说道:“走走走,当然走,耽搁久了云吞就坨了,味道没那么鲜了!”

穆倾倾转头就走,陆植随后跟上,长臂一伸,轻轻拦住她,穆倾倾正纳闷,见他走至自己左侧,抬了下下巴,示意道:“走吧。”

穆倾倾狐疑地看着他,见他嘴角抿起,又是不耐烦的神态,赶忙迈步。

陆植并不挨着她,只是身体始终呈微侧姿势,若是有人靠近,便会半抬起右臂,略做格挡,开始穆倾倾不懂他这是做何,避开迎面而来的几波人后,才察觉到他的好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低垂的受伤的左臂,心里暗道,这陆植倒是个面冷心热的家伙,还算有点良心,好歹她也算是因他受的伤,能知道保护着点她,也不错。

出了沿河街道,人就没有这么多了,二人在街面上行路也没刚才那般艰难。

穆倾倾扭头真心道谢:“方才多谢了。”

原本还想双手潇洒作个揖,奈何受伤左臂抬不起,她动了下右手,意思了一下。

陆植瞅她一眼:“为何?”

“一谢你为我付钱,二,帮我拎东西,三,帮我挡住人群,碰不到我受伤的胳膊。”穆倾倾说完还笑了笑。

陆植倒是有些意外她会这么直接说出来,神色略略有些不自然,只点点头,表示接受,没再多话。

继续往回走,很快便到了家。

丹心阁有前后两院,前面用作药房和医馆,后面才是公孙年他们住的地方,都不大,前面三进,后院稍多一进,前后院各自有大门可以进出,中间也有连接的门,方便他们前后院之间通行不绕远路。

此时丹心阁前院除了守夜的人,再无旁人,灯也关了,穆倾倾自然打算从后院进去,刚要往后街走,就被陆植叫住,他指了指前院的门,问:“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回我院子啊。”穆倾倾有些莫名。

陆植又说了一句:“来这儿。”

穆倾倾看了一眼他指的地方,不解问道:“去前院做什么?”

陆植没好气问她:“你胳膊不是受伤了吗?难道不打算上药了?”

穆倾倾这才记起,‘哦’了一声,又为难道:“可是,我得抓紧时间吃云吞,不然就不好吃了。”

陆植险些岔了一口气,忍耐着,胡出一口气,才指指她的胳膊,压低声音问:“一路上你不是疼得厉害吗?到底哪头更要紧?”

“你怎知我疼得厉害?”

“赶紧先擦药,再说废话磨牙我就把你的云吞给倒了!”说罢,陆植再不跟她废话,拎着食盒就进了前院,穆倾倾在后头愣了下,暗自说了句‘小人’,但也没法,只得跟上。

刚进药房,陆植便将食盒放在柜台上面,穆倾倾看了看食盒,又瞧了瞧他,浑不在意道:“我拿着药一会回去自己擦也行,这么简单的事,我又不是做不来。”

陆植率先进了药房,找到跌打损伤药油,站在桌子前,转过身来也不说话,穆倾倾站着,一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直到陆植瞪她一眼,才猛地反应过来,赶忙快步过去,主动掀起袖子,嬉笑道:“那就劳烦陆师兄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只道是疼得越来越厉害,没想到掀起袖子来才发现还真是挺严重,整个手臂外侧一大片青紫,怪道自己刚才不小心稍一碰到就疼得受不了。

陆植还没动手,见穆倾倾这副模样,问道:“就你现在这样,还指望自己上药?这么不禁疼,你下得去手吗?”

穆倾倾摇头:“劳烦陆师兄了,还望您手下留情!”

说罢,就要作揖,稍一动,左臂生疼,又作罢,只抬起右手意思一下,陆植已经坐下,见她还站着,右手食指在桌子上点了点,不耐道:“坐。”

穆倾倾听话坐在对面,将左臂小心地慢慢地伸了过去,搁在桌子上。

陆植看了看,伸手过去,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处,另一只手扶在手肘上方,穆倾倾紧张起来:“你要干嘛……啊!疼啊!轻点轻点!”

陆植活动了下她的胳膊,穆倾倾疼得龇牙咧嘴,哭丧着脸问他:“你是不是整我?”

陆植一脸坦荡:“我要检查下,你骨头有没有事。”

穆倾倾不满道:“刚才在街上我说自己已经初步诊断过了,骨头没事,你当时不是也没有异议吗?怎地现在又来动我?”

陆植解释:“那时见你行动没什么影响,我以为应当无碍,一路上看你手都抬不起来,稍微动一下都不成,现在又看到淤青这么大块,保险起见,当然要检查一遍了!”

穆倾倾无话可反驳,陆植抬眼抽空瞅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是信不过我的医术吧?”

这倒是没有,穆倾倾知道,陆植的医术可是公孙年亲自首肯过的,足以独当一面,犯不着连这种最初级的跌打损伤都看不了,但受着伤,心头也不痛快,便瓮声瓮气丢了句:“信得过。”

随后又加了一句:“还要多久?我的云吞要坨了。”

陆植头未动,只抬了抬眼皮,压着火气瞪了她一眼:“我看你是没救了。”

穆倾倾眨眨眼:“陆师兄,我就这么点外伤,不至于就去见阎王吧?您好歹堂堂小医仙,称号也不是白来的,说话之前可要三思啊!”

陆植收回手,不出声,闷头打开药油,倒在手上,搓了搓,随后抬起头看着偷偷将胳膊收了回去的穆倾倾,吩咐道:“伸出来。”

穆倾倾咽了咽口水,一咬牙,将胳膊递了出去,一派凛然:“陆师兄,下手要轻。”

陆植低头,像是没听见。

顿时,穆倾倾杀猪般惨叫出声,没叫几声,阿勒已经飞身进来,眼看就要拔剑,穆倾倾吓得赶紧制止他:“阿勒,他在给我治伤呢!”

阿勒已翻身至跟前,随后稳稳站住,剑未出鞘,只是来回打量着他们两个。

穆倾倾指指自己的胳膊:“你看我这不是受伤了吗?陆师兄在给我擦药呢,退后退后。”

陆植收回目光,继续手上动作,原本想着再收拾下穆倾倾,眼下她又不喊了,咬着牙,忍了下来,想了想,才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但终究是伤着了,只要碰到就会疼,虽然陆植轻了点力道,穆倾倾还是疼得直皱眉,终于上刑一般结束了,穆倾倾满头大汗,对阿勒说:“你去食盒里拿一碗云吞给田儿送过去。”

阿勒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陆植,穆倾倾不耐道:“快啊,再耽搁都成一坨面片了!”

阿勒这才离开。

陆植这边已经收拾完药油,穆倾倾确定阿勒已经走远,才问他:“陆师兄,您是不是借机整我啊?明显一开始手劲那么大,我看你是故意收拾我!”

陆植望了她一眼,整整衣服,坦然承认:“是。”

“你!”穆倾倾急眼,嗖站了起来,不小心又带到胳膊,疼得五官挤在一处。

陆植明说:“我就希望你能长点记性,下次不要再莽撞,不过,估计说了也白搭。”

穆倾倾不服气道:“你要弄清楚,我这伤可是拜你所赐,不是你拦着我,那人能伤得了我?”

她说得没错,陆植也觉得内疚,但见穆倾倾这副不知害怕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上火,便硬声说道:“所以我亲自为你治伤,以示歉意。”

穆倾倾回想刚才他的手法和手劲,吓得浑身一哆嗦,连连摆手:“不必不必,不劳您大驾,我自己可以,实在不成,田儿也会,芷青都行,您还是去忙您的吧!”

陆植笑笑,毫无诚意,拎起食盒就向外走,穆倾倾急急追上去:“你拿我东西做什么?这是我的!”

陆植回看她一眼,穆倾倾声音低了下来:“当然,钱是你付的,但我可以还给你啊。”

陆植没好气道:“你不是受伤了吗?我帮你拎回去!谁稀罕吃你这点东西?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什么时候都想着吃。”

说罢转身大步向后院走去,穆倾倾站在原地愣了下神,才赶忙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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