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一公几乎又是吓了一跳，有被源氏这一声嘶吼惊到。
缓了缓之后，萧一公渐渐冷静下来，一双眼睛紧紧地注视着源氏。
源氏也瞪大着双眼，金色之瞳愈发闪烁着光芒，直勾勾地注视着萧一公。
萧一公也算是一个老江湖了，十二岁离家，拜在当时名噪天下的“空”门燕至清之下，潜心学习武艺，修炼功力，二十岁离开“空”，二十二岁时，遇见吴敌，被他的武艺及思想深深折服，于是追随他，一同建立流云宗。
近三十年的闯荡江湖，足迹遍及西域、塞北、江南、岭南、西南夷,上到将相王侯，下到平民百姓，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什么样的故事，他没听过？即便是眼前这个不世出的天才少年源氏。
一束阳光，透过清晨的薄雾，穿过苍翠的林木，在千罗门前青色的石板上，投下点点斑驳。
二人就这样对视了一刻钟左右。
果真还只是个少年，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太冲动。
萧一公道：“如果你是因为想要报仇才来这里，那我可以替吴敌告诉你，你来错地方了。回去吧，等你哪天不想报仇，再来这里，那时说不定，我会为你引见吴敌。”
源氏闻言，知萧一公拒绝，立刻心急：“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已告诉你，现在你又要拒绝？我绝不能回去，我现在就要见到他！”
话虽是如此，但人本就不是木头，不会被条条框框所限制。
萧一公脸色沉了下来，没有再开口，只是淡淡地看了看源氏，他已说过不行，那就一定不行，再没有可以回旋的余地。
停留了片刻之后，转身就要回千罗门。
“回去吧，至少头脑冷静了，再来。”
源氏站在原地半晌，眼见萧一公要走，意识到必须要把握住这最后的机会，索性直言道：“我可以帮你突破无象层！”
萧一公怔住，身子瞬间僵直。
“帮我突破无象层？！少年，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
源氏见萧一公停了下来，暗暗松了口气，接着眼神闪了闪，解释道：“谁人都知道魂宗千罗门武道之源为龙源，武道：‘天道’，而天人级的‘天道’分无象层和齐天层，如果真如江湖传言所说的那样，你的武力无非就是‘天人·无象层’！”
萧一公闻言，神情颇为激动，大手一挥：“不错，我目前的修为的确是天人·无象层，比天人更高一级的就是‘半神’，方才你说可以帮我突破无象层，达到天道·半神层，口气倒真是不小，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源氏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他已不必开口。
萧一公走上前，慷慨激昂：“当年‘空’门门主燕至清，于剑门山下苦练十载，几近走火入魔，身体憔悴不成人形，终于突破天人，达到半神层，从此傲视群雄，独步天下数十载未尝遇敌手。”
接着，目光一转，落到源氏身上，打量了片刻后，好奇地道：“你有何本事，仅凭一双金眼，竟敢口出狂言，帮我突破至半神？！”
话一说完，空气就安静下来，天地间、草木间，几无半点声响，除了两人微细的呼吸和心跳。
萧一公身后的几名弟子也都不屑地将目光投在源氏身上，但是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生怕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的确，源氏的确有点口出狂言了。
要知道他的那双金色之瞳，瞳力来源于虎源，和萧一公的龙源之力，既不同宗也不同门，而是相克相杀之力，绝不能帮助彼此一分一毫。即便源氏拥有赤红之瞳，更甚是紫电之瞳，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这就是这个世界铁的定律，谁也打破不了。
但源氏却不是一个口出狂言的人。
他从不说大话，除了对敌人。
但，萧一公显然不是他的敌人。
源氏这么说自有他的办法。
“实不相瞒，我对空门燕至清也是颇为了解，而且知道的比你多一点，当年他的确花了十年时间在突破半神层上，对于他这样一个天赋极佳、领悟能力又极高的人来说，十年时间未免太长，仿佛在向世人宣告了想要突破至半神的难度。”源氏缓缓道，接着话锋一转，紧盯着萧一公，嘴角竟神秘地笑了一笑，“只不过人们都不知道的是，之所以花费十年的功夫，是因为燕至清意欲发掘所有突破的方法。十年里，他分别习得天道、外道、魔道，分别从六类天人层武功向半神层突破，每一次的成功突破之后，都要自废武功，从头开始，再习得另一种武功，然后潜心修炼，继续突破，如此反复六次，直至弄清楚突破的奥妙，这个阶段共花费十年时间！”
“什么！”萧一公大吃一惊，身为燕至清曾经的弟子，他竟然对此一无所知，“你这是从哪里听人说的，简直就是在胡说！”
源氏淡淡地道：“你可以认为我这是在胡说，但是有一点你却必须得承认，燕至清突破成功之后，将天人层每一类武道德突破方法，都详细地记录下来，汇总成一本《空》的突破秘籍。最为关键的是，这本秘籍现在就在我的身上。”
萧一公更加怀疑：“我怎么从未听说他老人家写过什么秘籍？”
源氏道：“你当然不会知道，因为在你离开空门的时候，他还没开始写。”
“那你又从哪里知道的，又是从哪里得到那本秘籍的？”
源氏只是一笑，没有再说话。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方法，又何必再问，萧一公自然明白，于是也不再问。
等到源氏将那本秘籍交到自己手中，一看便知内容真假，是否确有其事。
屏息良久，萧一公淡淡地笑了一笑，随即转过身去，缓缓走进千罗门。
源氏见状，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萧一公答应了他。
于是源氏跟随他的身后，进入了千罗门。
源氏不知道的是，除了吴敌和萧一公自己，天下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萧一公早已突破至半神层。
即便燕至清真的写了一本突破秘籍，而且真的就在源氏手中，其实萧一公也是没有必要需要的。
但有时候，一个人做一件事，就需要那么一个理由，无论那个理由是多么的理性或是荒诞。
多年后，源氏和萧一公喝着酒，回想这一天、这一幕。
源氏忍不住问萧一公，为什么他明明已突破半神，却要在世人面前，装作没有突破，仍在天人阶段。
萧一公莞尔一笑，斟了一口清酒，淡淡地向源氏教导道，这世上最高深的学问就是“看破”与“说破”的关系，有时候需要你“看破”，但不要“说破”；有时候则需要你不“看破”，也不“说破”；甚至更高明一点，不“看破”，却“说破”，关键是看你面对的人，和他要做的事。
源氏闻言，不禁拜服。
这都是后话。
当下源氏跟着萧一公进了千罗门。
源氏终于得到面见宗主吴敌的机会，三日后与萧一公一同前往万贤庄，在那里见吴敌。
在这之前，源氏也没有犹豫，真的将那本燕至清编写的秘籍直接交给了萧一公。
这本秘籍对他的武道而言没有半点用处，也许交给萧一公就是最好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