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要走出去。
不惜任何代价。
宫妃?说的倒是好听,其实根本就是人们将自己的想象美化千倍万倍之后的臆想。
皇帝的人,就连皇后贵妃也不是表面上那么春风得意肆意潇洒。那可不是什么好当的。
尤其是像我这种身份不好父母双亡的人,什么天子民女佳话传,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人们永远只看到后宫的最最风光的表面。
可宫中的最深处呢?
这里都是些什么人啊!
她们卑微低下,却争胜好妒;她们不见天日,却心机颇深。
可她们究竟有没有出头之日,明明她们比谁都清楚。
后宫不养闲人。
所以她们会为了分配到一些仅有的精致用度,或者将绿头牌呈得近一些,向着明明最不屑鄙夷的太监低伏做小,还说些什么“宦官也是官”。
会为了可能一生也见不到的帝王,咒骂妒恨有幸得到一次宠幸的同样的可怜人。
无知又可笑,但可怜且常见。
我害怕自己也成为那样的人,或者更甚。可惜我没有选择。
一一
我作为秀女来到这里的第一日。
我认识了一个唤作阿韫的女子。
她说,我很像她年轻时的样子。
初听时我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怎么会像她?
这个即使是在这个处境,偶尔趁她不注意瞧她时,眼角眉梢都不自觉地写满骄傲的女子,再年轻一点,必定更是妖艳动人,是无数人心口的朱砂红痣。
她说,她已双十有余,色衰爱弛,这辈子都不可能受宠了。但我不一样,不过刚刚及笄,一定要去争一争。
但我不想。
于是我问她:“阿韫有被宠幸过吗?”
她的笑凝在脸上,过了一会儿,沉声道:
“如果可以,我愿从来没有过。”
是的,我在她的脸上读出来了。是那个人给了她不该有的希望,但是又没有给她未来。
然后阿韫离开了我那间小屋子。
她需要一个人静静。
我没有拦。
后来我听别人提起过,她以一种羡慕中掺杂着嫉妒和幸灾乐祸的语气被提起。
五年前宫中最最得宠的嫔妃便是阿韫。
当时她刚刚来到后宫不久,年少气盛,是淤泥之中灼灼盛开的娇艳红花一枝。这样的人儿,又有谁不喜欢?
可惜后来不知怎的,分位已经被提到贵人,甚至有了皇上赐号“燕”字的她,又被生生的打回了最底层的才人。
当然这是后来的事了。
人啊,自己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总会喜欢想些有的没的。
我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假设无数种假设。
如果父母没死该多好,这样我就不会被送到姑姑手中了吧;如果姑姑再良善一些该多好,这样我就不会被逼着去稍有余钱的人家中做小妾了吧;如果我没从那路上偷跑该多好,这样我就不会混在参加选秀的秀女中了吧。
甚至我想到,如果秀女的要求高一点,再高一点,我的长相普通一点,再普通一点,那该多好,这样我就不会被送进宫了吧……
我当时不知道的是,
我还在怪环境。
这是一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