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茫茫间,唯有深深的痛苦。
那些鬼君灵魄依旧向杨云锋的三魂七魄发动猛烈的攻击,逐渐将他自身的印记从中抹去。
然而一点淡淡的天狐虚影,却在此刻突然出现于魂窍中,随后向鬼君灵魄轻轻打去。
如微风拂过脸颊,细微轻柔。然而所过之处,鬼君的灵魄却骤然消散,化成无数微尘,眼见要消失于这一片黯淡的魂窍中。
甚至来不及反抗。
谁知那天狐虚影竟似并不满足于此,此刻还化成一片偌大的网,竟将所有的微尘拦下,而后带着它们向杨云锋的三魂七魄飞去,转眼便将之融入杨云锋魂魄中。
鬼君的灵魄可是大补品,杨云锋原本受损的魂魄经此滋润,竟恢复完好,甚至比遭受鬼君攻击之前还要强大数分。
只是被鬼君灵魄冲刷而失去的种种,此时此刻却再也找不回了。
无声的叹息,缓缓从那天狐虚影的口中发出。她望着那比她身形要庞大百倍的灵魂,微微摇了摇头,随后自言自语道:“伤我徒儿,必不得好死!只是他现在没这能力,那我这做师父的就替他报仇罢了。”话落忽然化成一道白光想着远处飞去,眨眼无踪。
而杨云锋总算恢复知觉。他悠悠醒来,忽然察觉到一股白线从自己额头飞出,微微诧异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竟还未睁眼。
一切皆是神识在头脑中投下的影响。
他深深吸口气,缓缓睁开双目,看着周围用担忧神色看着自己的诸人,一时茫然,随后想起刚才所受的痛苦,身体猛地颤了下,万般浮现脑海,竟似再次经历一般,痛不欲生。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逃过一劫的,只能暗道幸运。
“咦?”这时那幻冰宗的慕流风忽然发出一声低呼,随后回身向洞内看去,眉头紧紧皱起。
之后便有一身怒吼传入众人耳中:“明汐,你这妖狐不得好死!”竟是鬼君发出的。
这声音充满了愤怒与不甘,震耳欲聋。
众人怔了下,刚刚醒过来的如意则一脸惨白,道了声:“君!”竟又昏死过去。
而这刻另一个淡漠的女声也传入众人耳中:“可惜我这分身实力还欠缺一分,没法将你就地伏诛……”话语越来越轻,越来越淡,到最后已经微不可闻了。
“明汐师父!”这一次杨云锋也大感惊讶,脸上浮现一丝诧异,却因身体的虚弱无法将心中话说出,只能暗暗思索,“难怪我能逃过一劫,原来是明汐师父……救了我。”不经意间嘴角流露一分笑容。
“鬼君没有声音了……他受了重创!”慕流风立即反应过来,双眼中散发出幽幽光芒,苍老的身躯立即变得挺拔,忽然化成一道风向洞中飞了进去,眨眼无踪。
“老友,我来送你一程!”震撼人心的话语回荡洞中。
接着便是一阵阵轰隆隆的声响,显然慕流风已经和鬼君战成一团了。
“师……前辈!”朝祯尘出人意料地嘶吼一声,青筋暴露,面目变得狰狞,竟毫不犹豫地抛下身边的如意向洞中飞了进去,浑然不顾周围人的目光。
这下杨云锋倒慌了,他深深吸口气,用尽力气终于挤出一句话:“秋妹……带我……追上去!”随即又一阵头晕眼花,痛苦中差点没晕倒过去。
阮心秋美眸中透出分担忧,迟疑片刻才点了点头,随后抱起杨云锋飞入洞内,片刻后即抵达朝祯尘身边,看向这片广阔的空间,眼中立即露出点诧异。
此地正是鬼君封印之处,竟是个宫殿大小的巨型石屋。阮心秋此刻正站立于石屋外沿,她身前十丈处一块巨大的石壁下用锁链缠绕的高大男子想必就是鬼君。此时此刻慕流风已经用仙剑攻到鬼君身前,一剑向其胸口插去。鬼君一脸虚弱,极力用法术幻出防御结界抵挡慕流风的攻击,可是慕流风已经有同归于尽之心,出手之时用上了全力,仙剑蓝芒绽放,威力比平日大了不知多少倍,哪是遭明汐强横一击后虚弱的鬼君所能抵挡的?何况慕流风手中这仙剑还是鬼君的克星!
便闻阵阵脆响,慕流风一连破去数十道结界,随后将仙剑狠狠地插入鬼君胸口中,坚决果断,不带任何犹豫与停滞。
一点蓝芒便在此刻绽放而出,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不!”朝祯尘忽然大吼一声,一跃而起向慕流风扑去,可是与之前几次一样的是,他刚刚跳起来,便撞上慕流风布下的结界,如同撞上巨大的山岩一般,当即被弹了回来,跌倒在地,胸口一疼,立时吐出口鲜血。也不知究竟是因受伤而吐血,还是因急火攻心。
这次之后他终于不再拼命地向前方扑去,可是一点眼泪却缓缓从他脸颊上流过。
蓝芒渐渐散去,山壁处再也不见鬼君的踪影。慕流风仍旧持剑屹立,可是容颜却再度衰老数分,满头银丝化灰,已不见踪影。
这一战他并未遭到鬼君的反扑,未受任何伤害,可是之前拼尽全力的一击已消耗他所有的生机,此时此刻,他生机殆尽,已无活路,随时都有可能去了。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笔直挺立,不见一分佝偻,让人肃然起敬。
人一生,活着难得有尊严;但临死前,必须有尊严。
有尊严地去死。
望着慕流风的背影,朝祯尘身体猛然颤了两下,不由跪倒在地,再度吐血三升,头脑晕眩着几乎要倒地。
双眼迷蒙。
而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却出人意料地传入他耳中:“不要伤心,我这老骨头,早就该交代在这里了……祯尘,好好做你该做的,为了我宗的未来……”
他猛然抬头,凝视前方伫立的身影,万般感情涌入吼中,差点将“师叔”两个字吐出口。
理智,终究让他清醒过来,凝望慕流风的背影,他深深吸口气,重重一拜,算是送这个师叔最后一程。
而就在这一刻,慕流风的身躯终于轰然化成飞灰,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