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吱心头一惊，本能地回过头去，果不其然，最后靠窗的已经空了将近两周的座位现在坐了人。
寇响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朝后，压住了额前几缕刘海。袖子挽到手肘位置，修长的手臂上隐隐可见淡青色的血管脉络。他手里握着一支铅笔，时不时拿起橡皮在纸上涂涂改改。他眸色乌黑，眼神格外认真，与周围同学装模作样的早读完全不一样，他心无旁骛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好认真啊。”
苏北北回头看他一眼，低声道：“他没在学习，在写韵词呢。”
“什么？”
林露白解释：“你绯闻男友就是大名鼎鼎的Caesar，你忘了吗？”
杨吱恍然想起，第一天来的时候她们就对她科普过。
林露白放下笔，解释道：“后面颜值最高的那几个男孩，沈星纬，裴青，还有隔壁班的靓女时绪，他们组了个Hip-Hop乐队，寇响是乐队主唱Caesar。”
杨吱知道Hip-Hop就是说唱，这种音乐节奏感很强，却几乎没有旋律，全靠念词，反正她是欣赏不来这种说唱音乐。不过她看过关于Hip-Hop的综艺节目，感觉那些rapper性格都很尖锐，目空一切，好像全世界就我最厉害的样子。这种态度，杨吱同样欣赏不来。
杨吱再度回头望向寇响和他身边的那几个朋友，与周围同学都不一样，他们的穿着打扮的确是要随意很多，戴耳钉、烫发、穿破洞牛仔，衣服扣子也胡乱扣着，外套袖子系在肩上，反正就是不肯好好穿衣服。和他们张扬的扮相比起来，寇响整个人的气质要下沉许多，除了反戴的鸭舌帽以外，倒没什么怪异的地方。
沈星纬坐到寇响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寇响头也没抬，面无表情地说：“驴蹄子拿开。”
沈星纬不敢违抗，只能将手挪开，笑道：“哎，妹子看你呢。”
寇响抬起头来，刚好撞上了杨吱一双上扬的眉眼，她嘴角边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清甜动人。她不算美得令人惊艳，但就是让人感觉说不出来的舒服。笑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还看着他笑，他很滑稽吗？要是换了别人这样子盯着他笑，寇响是要不爽的，因为一个眼神引发的暴力冲突，以前发生过不少。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杨吱的笑容让他感觉很惬意，仿佛冬日里透过树梢照耀在身上的阳光，让人暖意融融。
“杨吱很可爱啊。”沈星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寇响眼皮一掀，望向沈星纬，蹙眉。
沈星纬嘿嘿一笑：“你竟然会用摩托载她？我可还记得，当年咱班宋茉大才女为了坐你的摩托，故意在你面前摔了个大马趴，你可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呢。”
寇响垂下头，继续在纸上写韵词，懒得理他。
“给你五秒反驳。”沈星纬继续道，“不反驳就是承认。”
“无聊。”
“5、4……”
寇响的薄唇抿着，一言不发。
“3、2、1.5、1.4……”
“有完没完？”他不耐烦地拧了眉。
“哇，真的承认啦。”
“给你五秒从我面前消失。”他嗓音低沉，颇具威胁力度，沈星纬一溜烟儿跑没了影。
杨吱注意到，难得来学校上课的寇响今天一整天，除了埋头写东西，便是趴在桌上睡觉。下课的时候，他懒懒洋洋醒过来，打了个哈欠，然后拿出手机和朋友们玩了会儿游戏，上课铃响就继续睡。他的话很少，即便是在玩游戏的时候。周围男生扯着粗嗓门叫嚣个没完，激动起来直接抡胳膊打架，仿佛永远精力充沛。而寇响更多的时候都是处于沉默的状态，狭长的单眼皮内勾外挑，颇有几分野性难驯的味道。
“哎哟，我被击中了。”沈星纬大喊着，“响哥，来拉我一把。”
寇响没应声，却操作着人物朝他走去。
沈星纬压低声音：“就在石头后面呢，脚步声，有人过来了！小心！”
随即一声砰的狙击枪响。
“死了。”话少的男孩声音性感，的确如此。
“干得漂亮！响哥快让我抱抱你。”振奋的沈星纬扑过来一把抱住寇响。
寇响毫不留情一脚踹开他，沈星纬捂着屁股叫唤几声，周围朋友跟着笑了。他恍然间抬起头来，恰好与杨吱对视上，杨吱也在抿嘴笑。她似乎很爱笑，也很爱冲他笑，笑得还那么好看。
“响哥，愣什么，跑毒啊！”沈星纬推了推寇响。
他目光下移，重新落回到手机屏幕上，玩了几把顿觉索然无味。
体育课一贯是同学们最期待的课程，老师在操场上整队集合，完成跑步或者跳高的运动之后，就会让大家自由活动。自由活动的时间，用功的同学会回教室上自习，男生则聚在篮球场打篮球，也有不少女生会去校园超市买点吃的填填肚子……不过杨吱不喜欢体育课，从来都不喜欢。
上课之前，苏北北和杨吱一块儿去校园超市买水。杨吱站在外面等她，听见边上有女生低声议论。
“那么大，又不胖，不会是做了手术吧，隆胸？”
“不可能的啦，那种手术很贵，她做得起吗？”
“要不然就是每天吃木瓜。”
“那得吃多少木瓜才能长成那样啊？”
“吃木瓜没用，我每天都吃，还是这样。我觉得她应该是做了，你看那角度，那么挺，一点都不自然。”
……
杨吱的手攥紧了羽绒服外套衣角，虽是没头没脑的一段对话，她却感觉就是在讨论自己。直到她们嘻嘻哈哈走出来，迎面撞上杨吱，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杨吱这才确信刚才的想法。女孩们彼此交换眼神，很明显，话题的女主角突然出现，让每个人都猝不及防。不过她们很快就显出各异的神态，有的轻蔑，有的不屑，还有的感到不安。女孩们在背后取笑别人的快乐，在她淡漠的眼眸中只显得浅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