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残月,夜色迷人。
寂静的密林中,一个少年背着一个小女孩,在浅草小路上蹒跚而行,少年面黄肌瘦,很显然经常挨饿,瘦小的身板,脖子上若有若无的青筋,少年努力在承受背上的小女孩。小女孩大概只有五岁,面容清秀,只是眸子里面少了些灵气,小女孩静静趴在少年的背上,不敢动弹,估计也怕动作大了会给少年造成负担,少年时不时侧头,感受到小女孩的气息,才放心前行。
“哥哥,我好饿。”小女孩软嫩的声音道。
少年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油纸包,里面是半块烙饼,是少年从一只野狗嘴里抢过来的。
小女孩咬了一小口,吃得太急,饼粉太干,呛到了。
少年将小女孩放下,打开身上的水囊,发现里面的水已经喝完。
四下看看,在一座新坟边,找到一瓶酒,两根碎蜡烛和一块发黄的馒头,馒头已经硬如铁,少年本想全部占为己有,又看看了墓碑,将馒头掰扯下一半,放回原处,将酒瓶里面的酒水倒了一半,装到水囊中。
给五岁的小女孩喝酒,这也是逼不得已,看着小女孩微微发白的嘴唇,少年也管不了太多。小女孩拿着水囊就猛地灌了一口,原来这不是酒,只是水而已。
这里是一片乱葬岗,夜晚白色的招魂幡和野草的摇曳,更显得恐怖。
一声寒鸦的嘶鸣,少年不自觉打了个激灵,环视周围,想给自己壮壮胆,可惜没有酒。
“好久没看到活人了!”一个阴森森地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少年慌忙抱住小女孩。
夜晚的视线并不好,不远处,一个全身黑衣,脸色煞白的中年人,手捧着一盘瓜果点心,倏然飘到少年面前。
少年头皮顿时发麻,暗道:“看来是遇到鬼物,常听村里的老人说,晚上阴气重,会出来吃人,不成想我跟妹妹今日却要死在这里咯。”
那人却是飘在空中,夜晚不容易被发现,不过少年眼神犀利,一眼便看出来。
小女孩却脱口而出:“大叔,你也是来找吃的么?”
少年赶紧捂住少女的嘴巴,小声道:“天真,别说话!”
中年人将手中的盘子递过来,“女娃子天真烂漫,给!”满盘的瓜果点心,很是诱人。
少年以前就听说过,神话志怪故事中,妖魔鬼怪将一些石头、癞蛤蟆变成食物,光彩夺目,诱惑生人吃,等他们吃下去就昏死过去,然后从此一睡不醒,沦为妖怪的食物。
越是雍容华贵,背后往往越是直透人心,吸引人走向黑暗的深渊。
少年看着盘中的食物,吞了吞口水,可是自己实在太饿了,几天没有进食,少年实在忍不住,抓住盘中的一枚蜜桃。
中年人的血色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在这时,天空一声霹雳,一道光华闪电,打在中年人身上,“大胆阴灵,竟敢诱害少童!”
中年人被这道霹雳轰在身上,手中托盘散落一地,哀嚎中,身形渐渐散去,化作虚无,只听到他消失之前说了一句:“我没有害。。。”
少年在想这鬼怪死前到底说了什么,但是无从知晓。
天空中一片巨大的云雾,隐约出现一艘船影,华光流转,浮在云头。从上面飘飘然落下一宫装少妇和一大胡子男人。
宫装少妇道:“夫君,在这山野坟头,居然能遇到一女娃,资质远超婉儿,真乃我们北极洞天之福啊!”
大胡子男人点点头,道:“女娃,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躲在少年身后,探头出来道:“我叫月天真。”
大胡子男人道:“月天真,天生真人,不错不错!我叫紫薇,是你以后的师傅。”
少年知道这两人都是大神通之人,如果妹妹月天真有这样的造化,少年不知有多欣喜,赶忙拉住小女孩,让她磕头拜师。
小女孩跪在地上,道:“徒儿天真,拜见师傅。”奶声奶气的,学得倒也是有模有样的。
少年看到宫装少妇。手轻轻一抬,天真便飘到她身边,宫装少妇很是溺爱笑了笑,“天真,我是你师娘。”
紫薇道:“走吧,路途遥远,一路上你再给她介绍我们北极洞天。”
天真看自己的师傅师娘没有带走哥哥的意思,立刻着急喊道:“还有我哥哥呢!”
宫装少妇道:“你哥哥他资质太差,没有资格去北极洞天修习法术神通。”
天真立即哭道:“不!我要跟哥哥在一起,不然我就不走。”
紫薇道:“他的确不行,修道一途,讲究天赋机缘,你哥哥他一样都没有,和我们无缘。况且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不能走在一起。”
少年道:“天真,听话,跟你师傅师娘去吧,等你长大,学会各种法术,再来找我,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少年见天真沉默,她一直很听自己的话,再说天真才几岁,暂时将她稳住,到了那什么北极洞天,一切都注定了。这是少年唯一能为天真做的事,他不想妹妹再跟他一起挨饿受冻。
少年又道:“天真,和你师傅好好修炼,过段时间我去看你,带着你喜欢吃的糖葫芦。”
天真这才破涕笑道:“那哥哥你别忘了,我要吃最大糖衣最厚的那种。”
少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少年觉得喉咙发干,哽咽。少年狠狠地点点头。
在场的四人,除了月天真,都知道这次离别很可能就是永远。懵懂的天真隐约也能感觉到一丝异样。
少年将脖子上一串石珠扯了下来,上面歪歪扭扭刻了三个字:月无邪,少年给天真戴上,一道玄光,三人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少年,孤身一人。
少年原来名叫:月无邪!
少年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默默掉了下来。
不过听到紫薇的声音:“见你心性不错,知道为死人留下一半供品,送你一道口诀,当是我徒天真的因果,强身健体之用,可保你一世平安。”
少年这才知道这紫薇到底有多么厉害,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神仙之流,巨大的飞舟,通天的手段,来无影去无踪,妹妹月天真拜在他门下,以后至少衣食无忧,而自己却也因为妹妹也得了一份机缘。
口诀无名,大概三千字左右,还有各种姿势,都一一印刻在脑海中,幸好月无邪在乡村私塾度过两年书,认识其中大部分字,这篇口诀没有运气之法,常年累月摆成各种姿势,能带动身体内气血流动,百病不侵。
月无邪缓了缓情绪,方才紫薇诛杀阴鬼,只是一道神雷而已,地上的果盘还在,再看看地上散落的瓜果点心。
月无邪道:“原来这些都是真的,不是什么死蛤蟆石头编出来的,那鬼死前说他没有害,应该说的是没有害我们,可是紫薇还是诛杀了他。”
月无邪拿起一枚粉红桃子,顿了一下,咬了一口,满嘴留香。
“原来,是个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