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车在山区公路上行驶着,车里面坐着一家四口,此时在悠闲和睦地说笑着。
男孩儿玩弄着手机,旁边的小女孩儿眼巴巴地看着,大眼睛中满是羡慕,不过嘟着的嘴表明她心情不是很好。
“儿子,给谁发短信呢,男生还是女生?”开车的中年男子透过后视镜,双眼含着笑意问道。
男孩儿身体一僵,划动着手机屏幕,将聊天窗口悄无声息地换成了另一个人。他把屏幕一转,若无其事地给前座副驾驶的老妈看了一眼,无所谓道:“我舍友,你认识的,在平门区中心那边。”
这个身材有些微胖的老妈,淡淡扫了一眼,却是眼珠飞快移动,瞬间浏览下手机屏幕内的聊天记录。她说:“马上就是初三下学期了,还玩手机,我看你是不想要了?”
“哪儿有!”男孩儿嗖地缩回了手,一旁的女孩儿咯咯笑道:“妈,要不暂时先把我哥的手机放在我这里保管好了。”
男孩儿闻言瞪了她一眼,女孩儿已于还击,瞪了回去。
汽车开着开着,车速忽然是慢了下来。
男孩儿问:“堵车了?”
中年男子推了推眼镜,说道:“你们看窗外!”
后座的少男少女看向窗外,顿时笑脸凝固在脸庞上。
公路上有好几辆车相撞在一起,燃起了熊熊烈火,更是有的车,冲到了路旁的树上,整个车头瞬间报废。
有几道人影摇摇晃晃地正面向他们这辆车走来,中年男子刚想打招呼,询问情况,可看清几人的面目后,顿时一惊,猛踩脚下油门。
后面的两个人身体后仰,对发生了什么茫然不知。
中年男子急转方向盘,绕过烧着的汽车继续快速前行。身旁的妻子也是焦躁不安。
“那件事,不会是真的吧?”妻子问。
丈夫回答:“已经持续两个月了,所以我才会带着小悠和洋洋回咱爸家,就是为了躲避这场灾祸,可没想到还是……”
“那咱们怎么办?”妻子急切地问道。
丈夫控制着方向盘,说:“走一步看一步,我听说各地都有了或大或小的暴乱,黑军火甚至还有境外武器都流入了国内,乱套了,真是乱套了!”他猛打了一下方向盘。“回家收拾一下,然后朝着市区外跑,人少的地方更安全。”
……
一道沉重的闷雷声将谷悠惊醒,他睁开略显黏着的眼皮,脑袋朦朦胧胧的,像是睡了很久的样子,后脑勺一阵一阵地刺痛。
环顾四周,房间有些阴暗,不过依稀还是可以看清事物的轮廓。吊灯、相框、许多的玩偶、不大不小的书桌……书桌上摆放着许多书本和一盏小台灯,前面是一扇窗户。
他从柔软的床上挣扎地起来,掀开被子,被子上有小猫的图案——谷悠发誓这不是自己的,包括这里的一切。他的记忆貌似还停留在沉睡之前,亦或是更早也说不定。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冰川融化”,“远古病毒”……他记不清了,只要一仔细想,立马就会头胀欲裂,疼痛难忍。
下了床,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物:一身运动服,还有老妈前年作为生日礼物,送自己的篮球鞋。可这儿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外面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思绪。谷悠站起身迈开步子,有些踉跄,努力站稳后,向着窗口走去。
推开紧闭的窗户,一股潮湿扑面而来,远处电光闪烁,近处树影摇曳,这是即将下雨的征兆。他打探了一下四周,可以做出一些推断:他身处一栋单元楼,前方及左右是同样是单元楼,窗户的正下方是一条小道,空荡荡的,停放着一辆敞开门的私家轿车。
轰隆!
天空雷声作响,银色和白色的电弧在黑暗中蔓延地分着叉,将夜空照亮,如冰冻湖面上破碎的裂纹一样,不同的是,光芒在黑暗中闪现,却转瞬即逝,而又消失不见了。
谷悠关上窗户,重新回到屋里。摸索着灯源的开关,好在没有绊脚的障碍,通常开关的位置也是固定的。他直奔门口,拨弄了一下,吊灯没有变化。他心想,难不成是雷雨天,停电了?这般想着,他拧开房门把手,走了出去。
房间漆黑无比,但也没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摸了摸裤兜,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舒了一口气,从里面掏出来。这是二零一四年现在正流行的4G手机,是谷悠的小舅偷摸给他买的。
但是,当他想要亮屏的时候,却发现手机没有反应。按下电源键,等了半晌,亮起的屏幕说明手机并没有坏,这让谷悠放下心来。可令他诧异的是,电量几乎告零了,顶多还能够撑几分钟。
他看了一眼时间——三月三号,这个日期使得谷悠懵懵的,他感觉不太对劲,因为自己马上就要初三的下学期了,这时候应该上课了才对,为何会在这里,还有,自己的脑袋是怎么了。
准备给老妈打个电话,一窜忙音后,他惊疑地看着手机屏幕,竟然没有信号。谷悠把手机举高,又转着圈寻找了一番,然而依旧没有任何信号。
望着幽暗静谧的房间,他感到不安。咽了一口唾沫,抬脚去客厅,看一看有什么是能够发出光亮的。客厅是一无所获,所幸他在厨房的柜橱里找到了一截蜡烛,和一个打火机。点燃蜡烛,莹莹的火苗给予这漆黑一丝光明,这也让谷悠慰藉了不少。
他想搞清这儿到底是哪里,以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借着火光,他才看明白,客厅——确切的说,整个房子简直一团糟,这个“糟”,不是指风卷残云过后被洗劫的糟,而是一种了无生气的糟。
东西虽然码放得还算整齐,可给人一种它们是被遗留在这里的错觉。这让原本踏实下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手机已经没电了,靠着蜡烛,谷悠回到了起初醒来的那个房间。可爱的玩偶,精美的装饰,少女风显露无疑。可以很确信的讲,这个房间的主人一定是个女孩儿——谷悠有一个刚上初中的妹妹,她的房间就是如此。
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有个东西吸引了他。他走上前,将蜡烛靠近,墙上的相框里面没有照片,谷悠皱了皱眉,回到窗户旁。推开窗,大雨滂沱,雷声滚滚,雨幕席卷而来,带着恢弘之势,雨水激射在他的身上。
赶紧关上窗户,但上半身的正面已经被淋湿了,春雨还是夹杂着些许凉意的。于是,不出所料,谷悠打了个喷嚏,这一下不要紧,后脑勺又是一阵刺痛。
看着湿漉漉的身子,冷雨使他清醒了,他开始焦躁不安,回家的情绪分外急切。将女孩儿房间的门关好,在门口没有寻得一把雨伞,而是拾得一件黑色雨衣,披在身上,一米七多的身高正好合适。拿着蜡烛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房间,随即怀着疑惑离开了这里。
楼梯没有一丝光亮,只有外面的嘈杂的雨声证明着这里不是一片死寂。烛火忽明忽暗,伴随着脚步声和雨声,不落来到了单元楼的楼门口。
瞧着手里的蜡烛,谷悠刚要扔弃,想起兜里的那个打火机,或许还有用,便吹灭蜡烛,一同塞进了裤兜。紧了紧雨衣,然后一鼓作气地闯入了疾风骤雨之中。
他在雨中奔驰,周围的楼房如同墓碑般插在着地面上,跑了一会儿,谷悠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不是他体力不行,曾经在少年宫学过两年空手道,并且是初中校篮球队司职二号位的谷悠,他的运动能力还是不错的。现在这般狼狈,实属是紧张。
紧张是一种激化反应,这是人类进化的表现,在受到危险和刺激时,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导致心跳骤然加快,体内氧气瞬间急速消耗,从而会出现眼下这样的状况。
拄着膝盖喘了两口气,谷悠只觉得身子非常冰凉,遂抬起脚步,虽不像之前那样快速奔跑,但也是一直前进着。小区外是一座硕大的宽阔广场,眼前的一切,令他震惊。
夜幕加之阴云密布,为这个世界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黑纱。而淋在身上的雨水,使他视线模糊。但仍然可以看见,广场上横七竖八的停放着许多车辆,有的车门闭合,有的连后备箱都敞开了。摆放得更是随意,这让谷悠联想到了自己醒来的那个房间,一样的凄凉。
除此之外,还有同残羹剩饭般的“垃圾”,无处安放地点缀着这里。
他走着,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等站稳脚跟回头看去,顿时心脏猛烈地跳动,瞳孔紧缩,就连呼吸都停滞了。
死……死人?!
谷悠惊恐地往前探了几步,看近一点儿想要看清,可又很害怕。他身前不远处,躺着一个人,应该是一个人,有手有脚,有脑袋,但他感觉哪里不对劲。
慢慢的,一步一挪、一步一停留地犹豫着。刹那间,一道闪电照亮了夜空,又被漆黑的苍穹所吞没。谷悠在这一瞬间也看清了地上所躺之物。
竟真的是一具尸体,死状甚是凄惨,开膛破肚,肠子都溢出来了,黑色的内脏与雨水混杂在一起,不堪入目,浑身的苍白外表带着些许暗淡,是一种近乎腐化的病态白,四肢瘦弱枯木,没有一丝肌肉。好在电光只是一瞬便消失了。
谷悠怔在原地,他被吓得不轻,会是谁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残害一个人,而且看样子,这个人恐怕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他感觉这次醒来后,有无数的问题在困扰着他,好像一觉醒来,这个自己曾经生活的世界,变得很是陌生了。
吼……
在谷悠惊惧的目光中,这具尸体竟然抬起了一只胳膊,朝着他这个方向,手掌在虚空中捏抓着,好像要得到他一般。头颅也转了过来,但谷悠不敢去看,想要后退,可扑通一声摔倒在雨水坑中,溅起一阵水花。他来不及思考,手脚并用地爬起身子,死命地逃跑。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跑进公交车站的挡雨棚里,把雨衣兜帽向后一撩,露出有些湿润的头发,他瘫坐在长椅上喘着粗气,神色间迷茫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大脑一片空白。
“它……是活着,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