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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曾经那段悲惨婚姻

爱情来的措不及防,从见到他第一眼我的心就砰砰砰的欢快的跳起来,心底涌出快乐的感觉。我知道属于我的爱情来了。他的眼睛很亮,眼角仿佛若有光,看我的眼神陌生又温柔,他的声音仿佛带着磁性,每一个字都令我莫名动容又喜欢,冥冥中注定我们应该在一起。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甜蜜的恋爱之旅。那段日子我真的体验到前所未有无与伦比的幸福感,他下班会到我单位门口接我,手上会捧着我爱吃的小零食,风雨无阻,时不时会去我家陪我爸妈一起吃晚饭,吃完饭后会主动帮忙洗碗,陪我爸妈聊天。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爸妈依然觉得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但是面对我一提到他满满幸福甜蜜的笑容,爸妈也就不好拦阻我的选择,毕竟我的人生是要自己过得,未来不管好与坏,至少我当下是幸福的。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虽然中途也有些许矛盾,但是基于我跟他都是独生子,所以我爸妈也就不再坚持彩礼之类的事情了,其实他们知道坚持也没用,毕竟我已经认定了要嫁给他,要跟他过一辈子。

我们裸婚了,我带着爸妈给我的存折嫁给了他,我的公婆很年轻,也很会说话,他的模样更像婆婆,在我看来,我爱他,必定也会跟他一起孝顺父母,毕竟我也有父母,更知道父母养育儿女的不容易。

我期待的婚姻生活平静的拉开了帷幕,我期待我跟他的爱情来日方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对人生产生了迷茫,说是对人生的迷茫,其实更多的是对我婚后生活的茫然。

我跟他度过了人们常说的蜜月期,进入了平凡无奇的柴米油盐生活,婚前公婆对我亲切和睦的态度也渐渐转变,而他就好像夹在风箱里的老鼠一样,渐渐的苦不堪言,加班的时间越来越多,回家以后倒头就睡,甚至都不愿意单独跟婆婆或者我呆一小会。其实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生活的琐事,婆婆会唠叨这个东西是她买的,那个东西我没有出钱,会说我太馋了每次吃饭只吃肉,我太懒了起的那么晚还好意思吃饭。

我不知道我没嫁过来之前,他们家是怎么生活的,仿佛多了我这个儿媳妇就能把他们家吃穷似的,好像我起的迟了就是个罪人似的。我想起婚前妈妈不止一次跟我提过彩礼就要一套房子,哪怕付个首付也可以,妈妈说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同一屋檐下很多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我这才意识到婚后长期跟公婆在一起生活,本身就是错误的开始。

而他看我的眼神里也失去了曾经的光亮,曾经对我的耐心跟温柔也逐渐消失不见了。

我很难过,也曾当着他的面哭泣,而他只觉得我矫情。控制不住的时候,我会在深夜里偷偷的哭泣,我无人可倾诉,只默默地压抑在心底,我也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生活从我确定怀孕后开始发生了变化,公婆整天乐呵呵的四处炫耀即将出生的大孙子,对我的态度也变了,嘘寒问暖的关心我的吃喝住行,他也不再加班了,明显的感觉到他舒了一口气,好像终于活过来一样。

我不知道我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内心里极其盼望是个男孩,这样可以满足公婆一家的心愿,我想让这样和睦的日子长长久久的过下去。

第一次怀孕,我没有其他人说过吐的胆汁都出来的孕吐,也没有任何不适,体重增长了40斤,我挺着大肚子像所有的孕妇一样安心享受着婆家人的照顾,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五官跟体型变了会影响到什么。

预产期超了的第十天,爸妈很着急,每天都来家里催我去医院剖腹产,不能再等了,婆婆一家人讲究瓜熟蒂落,不同意,我只能对不起我爸妈了。

看着爸妈失望又担心的表情,我说不出来的愧疚,女大外向说的就是我这样的吧。

肚子终于疼了,疼得我死去活来,医生检查了几次最后下了病危必须顺转剖,否则孩子大人都保不住了。

我婆婆最后同意了,可惜孩子大脑缺氧,剖的太晚了。我都没有见这个女孩一面,公婆就把孩子处理了。对不起我的孩子,失去你我并没有那么痛苦,甚至身体上的痛苦折磨的我远远超过失去你的痛苦。我惧怕看到因为你是女孩所以公婆跟他失望的眼神,私心觉得假如你活着也是不会幸福的。

想起阵痛来了的时候,我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在拉扯收缩,四肢都在不规则的变形,肚子好像气球似的被一双大手捏着一会捏紧,一会又捏紧,我觉得自己五官已经变形了,就连呼吸都是疼的,感觉有无数针从毛孔扎到肉里再扎到骨里。

孩子在我肚子里努力的挣脱,奋力的前进,我大口呼吸着空气,却发现吸气都吸不到底,觉得有东西堵在胸口,我疼的只能短暂的呼半口气,我觉得自己没有腰了,又疼又酸又困,不疼的时候感觉到自己活着,疼的时候就想立刻死了。

医生会诊了我太胖,孩子太大,骨盆条件不好,建议剖腹产,我觉得自己在拼命的点头,助产士安慰我,坚持一下家属签了字马上就可以手术,一会就不疼了。

明明才过了三个小时,我却觉得过了三千年那样漫长,我想起我爸爸说妈妈生我的时候疼了三天,那个年代缺医少药的,稀汤灌大肚妈妈都把我养的胖胖的,我断奶的时候都已经三岁了。

都说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真真的是啊。

我不孝顺,二十八年来挣的钱都是自己花,时不时还啃老,就因为妈妈说他是妈宝男,不满意他,我就直接翻脸,绝食三天,非他不嫁,如今,听到护士们气愤的说谁的老公跟他似的毫无主见,签个字还得看他妈脸色真不知道这个危在旦夕的是谁老婆,呵,我是自食其果啊。

手术室很冷,我被脱光了衣服推进去,凉气从脚底开始瞬间就蔓延到全身,我开始不自主的冷哆嗦,麻醉师让我使劲蜷起身子,长长的针头从腰上插进去,分秒钟下半身已经失去知觉了。四肢被固定,绿色的床单在脖子那里挡着,麻醉师轻声细语的安慰我,我像一只被宰杀的羔羊躺在案板上,眼泪止不住的流,我听见手术刀划过我的肚子,那个声音就好像用刀划开猪肉似的嗤嗤的,医生们一边说话一边飞快的在我的肚子里揪拽撕扯压,我觉得特别困特别累,昏昏沉沉的又想恶心又想吐,突然感觉一阵大力压着我的肚子,从里面拽着什么出来,大概是孩子出来了,然后听见抽羊水的机器轰隆隆的开始工作,我没有力气问孩子,也不想问,只觉得自己又活该又委屈,结婚干什么?结婚就是为了给自己找罪受啊。

推出手术室我只看见我爸妈,没有看见他。他应该在照顾孩子吧,回到产房只有公公在,婆婆跟他都不在,我精疲力尽平躺在病床上,肚子上压着盐袋,旁边机器滴滴滴的声音好像催眠曲我似睡非睡一会就疼醒了,是谁告诉我剖腹产不疼的,疼啊!

我半睡半醒迷迷糊糊中醒过来,这一次两家人都在病房,我爸妈眼睛红红的,他神色复杂的告诉我说女孩没保住,已经处理好了,养好了再生吧。

泪从眼角滑下,我闭上眼不想看他,呵,这就是我众叛亲离的爱情啊。

术后24小时后医生要求我站起来溜达说是预防肠梗阻和血栓,我觉得自己身体好像高位截瘫似的变成两截,找不到站起来的支点,我太胖了,肚子上的肉都坠着所以特别疼,妈妈架着我让我像老人一样弓着身子别站直,我憋着一口气照着妈妈的话站了起来,气呼不下去也上不来,千辛万苦站起来没想到躺下比站起来更难,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动才不会疼,撕身裂心啊,好不容易侧着躺下后医生开始按压小腹帮助子宫收缩,好疼啊,全身紧绷无法放松,好像被人掐着脖子窒息又活过来的感觉。

我知道妈妈肯定不知道问了多少人才了解剖腹产的一些知识,我心里充满愧疚,看着爸爸垮掉的肩,消瘦的脸,担忧的神色,我就恨自己没出息,我又气又悔,我也是爸爸的小公主,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兜里怕丢了的珍珠啊。

就因为所谓的爱情把自己作践了,自以为找到生命中最值得我珍惜的东西。爸妈和他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我夭折的女儿,我可怜的孩子对不起你。

公婆没有再出现,他说让我回娘月子,他爸妈回老家处理事情,怕照顾不好我。我得有多爱他啊,心里竟然还期盼着他能问问我刀口疼不疼,希望他能像谈恋爱的时候,我的手指头破了个皮他都赶紧含在嘴里说心疼。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失望跟不耐,我知道我的爱情跟我的女儿一起死了,我很迷茫,以后我应该怎么办?

住院一周我像小孩子初学走路,第一次独立起来,独立躺下翻身,拔尿管有点酸涨疼但能忍受,第一次大便用的开塞露,我不想哭了不想让妈妈总跟着哭,爸爸看着我平静的模样松了一口气,像小时候一样给我做了西红柿疙瘩汤,真好吃啊。

出院回娘家,家里最大的主卧是我房间,我喜欢的倒挂金钟开的鲜艳漂亮,我知道这是爸爸精心呵护的结果。十年如一日干净整洁的房间,从小到大的照片整整齐齐的挂在墙上,还有那一摞厚厚的相册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一看就是经常翻看,我心酸苦涩难耐。

婚后从一周一次回娘家到一月一次再到三个月一次,因为他工作忙我又挺着大肚子,虽然在一座城市,但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回忆起原因竟是公婆看到我回娘家就黑脸,我又担忧他受气,多么可笑又悲哀的忧虑啊。

看着爸妈在厨房忙忙碌碌低声商量未来一百天月子食谱,妈妈怕我涨奶疼,所以饮食要清淡可口还需要有营养。

床头放着洗好的葡萄香蕉,切好的猕猴桃火龙果,我记不起来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些东西了,他每个月给我一千块零花钱,剩下的交给婆婆存起来,说结婚的时候还有几万外债。

他是独生子不抽烟不喝酒几乎没有应酬,除了公司工作,就是回家陪公婆买菜聊天或打游戏,他爸妈对着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以后他们不在了,家里的房子,车子还不都是我们的啊。

一周后公婆带着一只鸡和一篮子鸡蛋来了,还给我塞了五千块,说老家事情处理完了有空照顾我了。我只觉得公婆的好意来的莫名其妙,他惨兮兮哄着我让我安安心心的跟他回家坐月子,说不想下班回到家看不到我,哪有坐月子在娘家的呢。

这前后不一的说辞我竟然不生气,我心软了,比起我心里的痛苦好像我更需要的是他的安慰关怀,我很渴望躺在他的怀抱,像刚结婚的时候亲密无间。

在婆婆巧言令色的保证下,在爸妈忧虑的眼神中我回了婆家。他们老家不流行做一百天月子,婆婆说她那个时候三天就下地自己洗尿布干活了,婆婆的婆婆当时就告诉她,哪个女人不生个孩子,你那么娇气干啥,男人挣钱养家,女人在家带孩子做饭照顾男人天经地义,提起早已去世的太婆婆,婆婆依然咬牙切齿,我本来想说您这不是把您婆婆的作风继续发扬在我身上了么,但是面对我婆婆一贯的蛮横不讲理我选择了沉默。

恋爱的时候觉得他很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是我心中的完美丈夫,如今我发现一切都跟想象的不同,他从来不考虑我的意见,也不会在公婆面前维护我一丝一毫。

公婆进出房间从来不敲门,我觉得非常不方便,家里吃的最多的水果就是超市里不新鲜的苹果,他给我买火龙果或者香蕉都会被婆婆批评浪费。

我跟他提出想搬出去住,就因为这个提议把婆婆气病了,于是我成了他们聂家人口中的扫把星。

公婆家没有良好的生活习惯,吃完饭后碗筷杯子都会放在饭桌上,等到下次吃饭的时候才洗,而且洗的很敷衍,洗洁精都是买回来分成几桶添上水稀释过的,所以碗杯上的残羹残渣残留很多,即使我买回来新的百洁布,婆婆也会放起来,不管旧的是不是已经洗不干净,只要没破没烂就还可以用,至于什么生熟肉水果分开切,剩下的饭菜贴上保鲜膜再往冰箱放那是不可能的。

无论你说多少遍会滋生细菌也不会有改变,说的次数多了他会说,你不满意就自己弄去。

回到家第三天生活马上就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了,蒸一顿米饭炒一顿菜至少吃三天,他晚上下班如果在家吃饭,会炒一个新鲜的菜,至于我们平时在家就只有剩饭剩菜。可能因为心情抑郁和这样无奈的生活我几乎没有涨奶现象,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呢。

婆婆因为老公听我意见提出想搬出去住,一下子血压高就病倒了,从医院回来以后,他们一家人态度就变得奇奇怪怪,只要我去客厅,他们本来正聊天的状态就会突然停止,好像集体失语。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没事,直到有一天,我出来去厕所,公婆以为我睡觉,我才听到他们的谈话。

是关于给我的五千块怎么来的,我听了之后呆若木鸡只觉得心寒,匪夷所思,浑身血液倒流,身上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起,聂家,聂家,应该是孽家才是吧。

他告诉我夭折的女儿不能回族,在老家找地方葬了。如今看来他和他父母说谎成性已经是根深蒂固了。

我浑身瘫软的躺在床上,想起谈婚论嫁的时候他说家里刚盖好房子不久债务很多,爸爸打零工也没有多少收入,他虽然工作了很多年但是学历低所以每个月就这点工资,我心软怜惜他没要彩礼,前前后后给了我八千八让我买三金衣服之类的,说来可笑,家里的家具都是房子盖起来以后买的,我们结婚的时候就全是旧的了,只添置了一台电视,我爸妈不同意这门亲事,说老人没有退休工资以后负担太重了,我只觉得我跟他都年轻,一起努力面包牛奶都会有的,至于老人肯定能养活的起的,当然我指的是双方父母,我们都是独生子,如今公婆说的话,让我当头一棒,瞬间清醒了,就这种凉薄的家庭,连自己夭折的孙女都能卖掉,还能让我以后孝顺我的父母,别做梦了啊。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过“阴婚”这个迷信又可怕的说法,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啊,太可怕了,今天卖孩子,明天就有可能卖我啊。

后来发生的事太痛太难过我几乎记不太清楚了,潜意识里残留的只有他妈当着我爸妈的面尖锐刻薄的说我想离婚就离吧,离了正好,再给她儿子娶一个黄花大闺女马上就能抱孙子,就我的八字村上的神婆看了是克夫克子克公婆的命。

爸妈是心软心善淳朴的人,压根没想到过撕开遮羞布亲家是这么一副丑恶嘴脸,老人气的颤抖不已,而他这个女婿就跟个玩偶似的低着头玩手机,大约心里想的也是我把位置腾出来再娶一个黄花大闺女吧,毕竟我如今臃肿身材和开了一刀的肚子,他也腻了。

我相信那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在公婆防贼似的目光下收拾了我自己的东西,写下离婚协议,就跟着我爸妈回去了。

回程的路上我们都沉默了,我怀孕的时候爸妈翻阅字典一个个的排除最后选择了他们认为最好男孩女孩都可以用的名字“聂蕴希”。

一步错步步错啊,是我爱错人把自己丢了,对不起我的宝宝,我想如果有来生我自己都不想当人了。

很快亲戚朋友都知道我离婚了,没人来落井下石,亲人们轮番上阵小心翼翼的安慰我,谈离婚的时候他那个冷漠无情跟陌生人似的嘴脸清晰的刻在我心头上,很痛,不过我知道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我爸妈说以后遇上合适的想结婚就结,不想结就不结,怎么都是一辈子,咱不看别人脸色。

半年后我考了会计证爸妈找关系给我安排了正式工作,有了新的朋友圈,日子有条不絮的往前走,回忆起来那段可笑又可怕的婚姻,除了聂蕴希会让我们痛,其他的都一笑置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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