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前日银雪从丽景苑回到流觞殿之后,几乎是整日闷闷不乐,饭都没有吃一口,只是坐在古筝前以泪洗面。
归燕对自家公主甚是心疼,她去厨房特意煲了银雪最爱喝的汤拿过来,轻声说:“公主,您都坐在这两日不吃不喝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我给您煲了您最爱的雪花汤,您好歹喝一点吧。”
银雪拿出一张手绢,轻轻地擦试着那架看起来已经很旧的古筝。
“归燕,你还记得这架古筝吧,它是衍生送我的。”
归燕把汤放在一旁,叹了口气,“公主,我当然记得,当时您可是高兴了好长一段时间,都差点每天抱着它睡觉了呢。公主,先不说这些,您先进点食吧,算归燕求您了……”
银雪摇了摇头,又哭了起来。“那时的衍生是那样的美好,他是最好的乐师,他写的曲子是最悠美的。在我心中,所有的王公贵族都抵不上一个衍生,什么王权富贵,我都可以不要了,我不在乎,我也更不在乎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答应二姐,为什么他要娶二姐,为什么他要对我说那种话……”
归燕心疼地看着银雪,为她擦了擦眼泪说道:“公主,您是梵忧国最受宠的小公主,没有谁可以欺负您,若您真的伤心了,归燕陪您去理论,他们要是打你,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没用的归燕,我们若是这样做,二姐会虐待衍生的,我们不可以让衍生受伤啊……若衍生在二姐那过得更开心,我甘愿认输。”
(银雪视觉……)
十五岁的时候,我与衍生已相识六年了。十七岁的他已经是一个很出色的乐师,虽然人在幻乐坊,但他在我眼中一直是一个淡雅如风、温润如玉的公子。这红尘间的风情百态丝毫没有将他浸染,他依旧是那么的云淡风轻,弹着自己喜欢的古筝,谱着自己爱的曲子。
国宴将近,我受父王之命献舞,但一直没有找到心仪的曲子。心烦意乱之时,我与衍生相约在殉情崖吟诗弹琴。当时正值忘忧花开,空气里弥漫着花的香气。借着宜人的景色,衍生当场就弹出了一首新的曲子。他闭着眼,树上落下的花瓣都随着他的手指翩翩起舞。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我的眼中只剩下了这个美好的公子,还有那首美妙的乐曲。
“暖风化蝶成双飞,云雨巫山梦几回;才子佳人盈盈笑,夜似仙境伴春归。”这几句动听的诗词,就足以形容他的美好。
当时我就决定,我一定要让衍生同我一起参加国宴,他的光芒不可以被掩盖,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就是梵忧国最好的乐师。
跟随他的乐曲,我选择了我最拿手的璇胡舞。每天傍晚,我们都会在殉情崖上练习舞蹈。他不仅是我的乐师,还是我舞蹈上的教习。当时的我觉得,我们就是天生的一对,他看得懂我的舞蹈,我也听得懂他的音乐。这一辈子,我可能再也不会爱上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果不其然,凭借我们高度的默契,我的献舞非常成功,甚至轰动了全国的人。
父王也非常高兴,允诺了我一个愿望。当时的我没有其他任何想要的,只想永远和衍生在一起,我请求父王让衍生进宫,待在我的身边。
可是父王确不同意,他说我是公主,不可以让乐人伴随左右,这样有损王家的颜面。为此我和父王还大吵了一架,父王关了我一个月禁足。
后来再与衍生见面之时,他就将国宴时用的古筝送给了我,当做是庆祝我献舞成功的奖励。
我与他讲了父王不同意他进宫的事情之后,他拿着那架古筝,终于同我坦白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时他说的话。
他说了爱我,他说这一辈子,都只爱我一个人,即使我们身份悬殊,他也不在乎,他会一直等我,直到病死、老死,永远都不会负我……
现在回想起当时他说的话和他认真的神情,再来看这架古筝,无疑有多么的讽刺。
永远都不会负我吗?
白衍生,你就是这样,信守承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