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卿言瞅了丁南一眼,轻声开口:“你有什么不满么?”
丁南被她看得浑身发毛,虽说她此刻的眼神并不凌厉,甚至还比平时少了些疏离,但就是让人不适应。
“没……没有。”说完,丁南就后悔了。
靠,居然被一个臭小子给镇住了。
天上炸开一枚烟花弹。
夜北冥道:“苑城城门开了。”
城中出来两队人马向他们这边跑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热切的欣喜和恭敬之情。
原本安静的城中渐渐出现了交谈的声音,还有些人壮着胆子走到街上,自阴灵暴乱开始,这个时候的他们已经躲进了屋里不敢出门。
城门大开,步卿言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天空中橙红色的光给她的脸平添了几分温柔,却掩不去她眼底的孤傲。
一个小孩儿抱着爹爹的脖子指着前方大喊道:“爹爹,爹爹,神仙来了!”
“傻孩子,那哪里是什么神仙,那是祁王殿下!”孩子的父亲道。
小孩惊呼:“原来不是神仙,是魔鬼来啦!”
“噗嗤!”正好骑着马朝这边看过来的丁南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扭头看了一眼步卿言,后者身子做得正直,毫不理会。
一个中年男人走到他们面前,诚惶诚恐地行礼道:“臣见过祁王殿下!”
这便是苑城城主袁荣了。
早就听说祁王要来,他是半分都不敢怠慢的,费劲了力气才勉强将那阴灵镇住,暂时不再作乱,就是为了不让它们乱到祁王那去,没曾想竟是白费功夫了!
这东都城的祁王殿下是个让人摸不准性子的,这会儿脸上也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噢不……他是根本就不敢去看那祁王的表情!
不过他明显是多虑了,因为此刻步卿言的眼睛正不偏不倚地看着夜北冥在,压根就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那目光,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热切、不舍又谨慎、克制,若是教旁人看到,定是要觉得自己看花了眼。
此刻的丁南就是这种心情。
他只瞅了一眼,就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深情款款的模样,还是那个冷漠无情的祁王殿下么?跟个女人似的!
“咳咳。”他咳嗽一声,提醒一下这苑城城主还在等着呢。
夜北冥道:“整顿休息。”
步卿言:“嗯。”
苑城城主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马上就吩咐人安排他们休息的住所。
夜北冥将步卿言送回房间,又在屋外设了一层结界,然后才离开道:“臣告退。”
“等等。”步卿言叫住了他。
“殿下有何吩咐?”
步卿言从袖中取出一页纸,这纸看起来和普通的纸张无异,但当夜北冥触碰到它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它的不一般。
“生死簿?”夜北冥诧异的问。
步卿言点头,“嗯,你留着。”
“你什么时候……?”夜北冥这会都忘了叫“殿下”。
步卿言笑了笑,“留着就是了,那鬼族少主欠我的。”
夜北冥还想问些什么,可步卿言已经准备关门了,明显不想多说,他也就只好作罢,行了礼后就离开。
当门合上的那一刻,步卿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扶住门框,低声道:“辛苦你了。”
乐无出现在她身边,扶住她道:“为主人做事,乐无永远都不辛苦。只是将军,您现在没事吧?”
她真心实意地关心着,没有一丝作假,因为她知道,现在在她身边的这个人,是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将军殿下,真正的步行之。
步行之揉了揉她的头,“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乐无道:“主人的一举一动都和那个人不一样,她受不住判官笔的阴气晕过去后再次醒来,乐无就知道是将军回来了。”
步行之道:“你倒是聪明。”
她在床上盘腿而坐,双目轻阖,“我得走了,你照顾好她,别让她死了,也别……让她对夜北冥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乐无撅了撅嘴,并不情愿的样子,“乐无知道了,主人慢走。”
……
鬼城。
弈凉从衣服里拿出生死簿的时候,整张脸都绿了,他拿着“生死簿”的手都在颤抖,“这个步行之!”
一旁的鬼将低着头不敢吱声,他偏偏瞅了一眼弈凉手上的那张纸,出了一头冷汗。
只见原应该是生死簿上的一页纸,现在变成了一张普通白纸,更要命的是,上面还留了一句话:多谢少主赠本王生死簿以补偿受阴气侵扰之情。
弈凉手中发力,那张纸就化成灰烬,他想起来步行之拍他肩膀时的动作,或许就在他碰到他的那一刻,生死簿就被偷了去。
“哟,少主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传来,在这安静的鬼城大殿里显得格外突兀。
弈凉抬头看她,神色不善地问:“怎么,丽妃娘娘不在你的天宫呆着,来我这鬼城做什么?”
丽妃道:“本宫来找你,当然是有事问你。”
弈凉单手撑着脖子,歪了歪头,“讲。”
“当年封魔山一战后,那个人可是真的入了轮回?”丽妃盯着弈凉的眼睛,生怕他说谎,双手用力缠着手帕,暴露了她紧张的情绪。
弈凉故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问道:“那个人,是谁?”
丽妃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御灵神将。”
弈凉继续问:“她都已经死了三万年,她死了之后,你们天庭的人不还警惕了三千年,就怕她重归于世吗?这么多年一直风平浪静的,你怎么突然问起她来?”
丽妃给了弈凉一个眼神,示意他摒退左右,然后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臂,“你看。”
她的手臂上有一个黑色的圆点,乍一看,就像是一颗痣,丽妃念了一句口诀,那颗痣就如墨水一般在她手上蔓延,最后形成了三道魂火的图案。
弈凉先是眯着眼看了一会,然后闪身到她面前,顿了顿,道:“魂火阵?”
这是一种非常古老又非常冷门的阵法,布阵的人需用心头血作引,取出魂火,然后才能施阵,魂火阵的厉害之处在于阵中人不死,魂火不灭,阵中人死了,魂火还要烧了他的肉身,毁了他灵魂,不死不灭,誓不罢休。
弈凉只在书中见过这阵法,他惊诧地挑眉,问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虽然魂火阵看起来没有破解的法子,但是如果有人愿意替她去死,用上某些换命的禁术,也是有可能逃过一劫的。
丽妃抿了抿唇,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她用袖子遮住手腕,只道:“是御灵神将的那两个贱婢干的。”
弈凉嗤笑了一声,“贱婢?你当年不也是御灵神将手底下的婢女?”
丽妃瞪了他一眼,正要发作,却见弈凉抢先又道:“行了,所以这和御灵神将有什么关系?”
这次丽妃没有隐瞒,道:“最近天宫里有个东西在四处游荡,尤其是在夜里的时候,吸了好些仙娥的魂魄。一有人抓,它就往御灵神殿跑,本宫觉得,那可能是御灵神将还未散去的怨气。”
御灵神将死的时候怨气极重,以至于她死后千年都没有人敢踏入她的神殿。但御灵神将终究是死了,再强大的怨气也会随着时间被削弱。最近突然开始作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什么东西重新激起了御灵神将的怨气。
弈凉面色阴郁,没有说话,丽妃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依旧底气十足地道:“御灵神将的死,你鬼族也脱不了关系,她如果重返人间,我们都活不了。”
“行了,本座知道了。”弈凉摆手,“这件事我会留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