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距离林轻尘死后已有二十余年,世人似乎都已忘却当年血洗沅奕城的惨状,世态一片平静。
自始至终归属于苏氏的昔雨台是当年硝烟的起源地,而现任家主苏辰潇掌权足足三十多年,把昔雨台治理得妥妥当当,稳步推进。
苏辰潇当年亲手了结林轻尘时,年仅二十六,膝下有二子一女,长子苏寻,次子苏寒柳,三小姐苏情月。不久之后大夫人俞玫然再次诞下一女,愿其纯真美好,能于百花之中脱颖而出,故取名为苏妍。
此时此刻,苏妍再度回忆起昨夜,夜高风清,皎洁的月光穿过翠竹,倾洒在那一袭如血的红衣上,少年唇红齿白颜如玉,旁人便是一见也会永生难忘。
而她则不然,身为郁城赫赫有名的昔雨台四小姐可谓身经百战,见过许多世面。尽管,看清那少年容颜时难免有几分惊讶无法掩盖。
“所以说昨日宴席还未过半,大家都为你担忧,食不下咽,你倒是长本事了。事实已摆在眼前,为何扯谎?”苏寒柳声音较为低沉,有几分冷峻的面孔上夹杂着愤怒与不以为然。
“二哥,我所言句句属实!妍儿见客人大多都安定下来,我借此到附近竹林透透气。世事难料,刚进林没多久,谁知半途迷路了,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好不容易在那种荒山野岭中找到了一户人家,就去借宿一晚。”苏妍瞪大双眼,写满无辜地望着苏寒柳,而在她咖啡色瞳孔中映照出的是对方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信”的神情。
“二哥!”苏妍见况也急了,白皙的手指死死扣住苏寒柳的衣袖,原本三分可爱,七分清纯绝俗的小脸挂满了无奈和委屈。
苏寒柳脸一下沉了下来,眉头紧蹙,说:“妍儿听话,事已至此,去认个错,赏罚顺其自然……”
“二哥,你为何不信我!”还没等苏寒柳话说完,苏妍问。
苏寒柳无奈叹口气,道:“那一带我常去,周遭都是名门望族的大宅,何来荒山野岭?这样漏洞百出的证词,你觉得,会有人信吗?”
苏妍顿时哑口无言,造成这样的局面,还要从几个星期前说起。
那日丝丝袅袅的烟雾萦绕着整个昔雨台,苏辰潇拿捏着做工精致的杯具,望向纱窗外轻笑道:“看来,又有什么喜事将临了呢。”
还未等他转过身,后方便传来一道洋洋盈耳的声音:“没错,四小姐聪慧,在汐院总考中金榜题名,恭喜家主。”
苏辰潇放下杯具,笑意吟吟地看向面前的青年:“晓轩,有劳了。”
祝晓轩笑道:“家主客气了,不过是在下分内之事罢。”
苏辰潇很是高兴地送走了祝晓轩,立马吩咐下人开始策划这场文会宴。这个消息很快都传到了街头小巷,吸引了许多文人雅士前来赴往昔雨台贺喜。
很快就到了这场文会宴的规划时间,也就是昨夜。
宴席的地点定在了月瑛楼,楼中灯红酒绿,热闹非凡,一群歌女莺歌燕舞,浅笑低吟。这次文会宴的来客多为一群文人雅士,和名门许氏清莲湖,以及柳氏笛雁阁和莫氏的文人子弟。
整个月瑛楼高朋满座,来客全都谈吐不俗,相互之间以礼相待,谈笑风生。
“月瑛楼乃是整个郁城最繁盛,规模最大的地方,一般人望之不及的宝地,不愧是苏家主啊。”一位落座于许氏的宾客对苏辰潇笑道。
苏辰潇坐在首席,手中斟着茶,不紧不慢地说:“千辰言重了,此番苏某宴请贵客是想借此机会增进各家之间的感情,也让小女好好向各位讨教讨教。”
苏妍颇有些无聊地托着腮,把弄着手中的小玩意,对宴席可谓毫不在意。苏寻看她心不在焉,皱了皱眉轻声提醒道:“妍儿!”
苏妍猛然抬过头来,和那位许千辰笑吟吟的面孔四目相交。依照这人的行头来看,品味不俗并非平庸之辈,再加上此人看上去不过及冠之年,竟有和堂堂苏家主不卑不亢对话的权利,或多或少都是一位大人物。
苏妍迫不得已地怪声笑道:“能与许公子交谈是妍儿的荣幸。”
苏辰潇则是向她投来一抹严厉的目光:“妍儿,不得无礼。”
看着苏妍有些不服的撇过头,许千辰笑:“早就听闻四小姐机灵可爱,这回总算是见识到了。”
“让许公子见笑了。”苏寒柳不冷不热地回答道。
苏妍别过头去不再看那许千辰,继续无聊地拨弄着手指,也不知何时,身旁多了一袭洁白的衣摆。苏妍有些诧异地抬头,许千辰那张脸清晰地映照在眼前。
“你,你干嘛啊……”苏妍微微一愣,别背过身去。
许千辰倒是来了许兴致,手中轻捏着一把精致的扇子,不动声色地绕到苏妍面前,笑吟吟地说道:“我听闻苏姑娘学艺精湛,才高八斗,敢不敢露一手,让在下开开眼界?”
苏妍闻言笑了一下,转瞬即逝,再露出困惑的神情,不急不躁地说:“哎,我何曾不想一展身手啊。可着要是扰了诸位的兴致,爹爹又得怪罪妍儿了,是吧?所以……”
“所以,”许千辰还没等她说完,很是客气地单手伸向门口处,“请。”
苏妍双眸狠狠地瞪着许千辰,纵使心中百般咒骂,可一向伶俐的口舌就仿佛乱作一团般,难以表露。
“苏姑娘,莫不是传言就只归传言了?”许千辰眉眼弯弯,不愠不怒地说。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