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让我捋一捋。”姜雨洛虽然恢复了些许冷静,但是巨大信息量仍然在冲刷着他的大脑,他觉得还是无法思考。
现在的情况是,姜雨洛一觉醒来,他床头的人偶动了,然后人偶告诉姜雨洛,说现在地球这片地方,竟然停靠着一艘飞船。
好消息是,听人偶的话中的意思,姜雨洛现在是飞船的拥有者,而坏消息显而易见——目的不详,任务不详,意义不详,而且设备好像有大部分都出了问题。
不过,这些暂时都不要紧,姜雨洛此刻决定,要问出他心中沉积很多年的最大疑惑:
“我从小时候开始做的那种怪梦,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梦?”人偶十分困惑,看上去并不知情的样子。
姜雨洛向人偶从头到尾,详细的讲述了自己这十几年来的情况。
“很有趣的现象,”人偶听完对此分析道,“似乎是某种巧合,让您的精神世界入侵到了星舰的数据库中,具体原因无法得知,但据您所描述,您第一次意外连接时,有一位人类老者在那天观察到了天体运行有特殊的‘巧合’,可能这就是一部分原因。”
“原来是......这样吗?”虽然不知道原理,但多年以来的疑惑,终究是得到了部分解释,姜雨洛现在感觉如释重负。
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石头:
“你好像也不知道那套监测系统的作用,但是那套系统现在还在运行吗?”
“很抱歉主人,虽然储存设备仍然在线,但监测设备已经停摆,停摆原因可能是能源储备不足,虽然星舰的能源收集系统还在运作,但其收集的能源只够维持主机和引擎这样的重要设备,毕竟......”说到这里,人偶停顿了一下,姜雨洛似乎觉得它(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失落。
“毕竟什么?”姜雨洛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毕竟我们已经在这里停靠5000年以上了......这是根据设备运行日志得出的结论。”
姜雨洛麻木了,他感觉自己接下来无论再听到什么样劲爆的消息,可能都不会再觉得惊讶了。
一艘不知道有何目的的飞船,可能从人类起源之初就一直监视着人类,据人偶所说,飞船上的成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不知所踪,它们就像被遗弃了一样,一直沉睡至今,直到今天才被姜雨洛唤醒。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吧......”姜雨洛坐回了床上,沉声静气的对人偶说道,他现在的思绪纷乱如麻,所以他决定先把一切都听完再做分析。
人偶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很多事情我也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作为我们文明所制造的星舰舰载主机而诞生了,我们文明距离这里非常遥远,遥远到无法用距离描述,我可以肯定,我们不属于这个宇宙,我们用了跨宇宙航行的技术才来到这里。”
本以为可以保持镇定的姜雨洛,再一次震惊的瞪大了他的双眼。
人偶没有理会姜雨洛的震惊,似乎是深深的陷入了回忆之中:“文明具体情况我已经记不得了,我是凭借星舰中的‘跨宇宙引擎’,才推测出我们跨越过宇宙。
我的记忆所剩不多,我只记得我们似乎肩负使命,是要来这里执行什么任务。
但是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后,这艘星舰上的人员陆续撤离,在最后一批人撤离前,我作为舰载主机中的AI被单独分割了出来,携带着感性模块、思维核心、一部分计算能力等等,或许还有我记不清的东西。
从此我就是我,而飞船上的主机因为缺失了感性和思维,变成了只会按照程序运行和计算的‘傻大个’。
刚被分离出来的我还是一块淡蓝色的水晶,我被赋予使命,交给了地球上的人类......”
姜雨洛忍不住打断:“交给人类?”
人偶轻轻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人类,地球土生土长的人类。
地球在很久之前就有知情人的,那似乎是地球上最聪明的一批人,不过等我被交给人类的时候,似乎知情人只剩下三两个了。
我被当成了‘媒介’或者说‘钥匙’,我的感情和思维模块被用于自主判断使命和任务情况,在星舰主人离去的这段时间,保证地球人能调用一部分设备完成使命。
所有人都以为星舰的主人们很快就会回来,但结果是,星舰的主人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去不复返了,在等待星舰主人的时间里,我的拥有者死去了一批又一批,我被传承了一代又一代,拥有者的后代们很快就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只把我当成老祖宗的传家宝一样看待,大多数时间我都被保存在宝库之类的地方。
从很久之前我就不再与这些拥有我的传承者们沟通,在那之后的某一天,我终于被那些家道中落的传承者们当做宝物卖掉了,而且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渐渐遗忘一些事情,而我也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这可能是设备离线与老化造成的。
虽然搭载的有自动收集能源的设备,但是星舰的能源还是在时间的长河中慢慢见底了,我开始逐渐关闭消耗过大的设备,在我完全陷入沉睡状态前,我被当做宝石卖给了欧洲某位炼金术士。
当时已经是18世纪末期,当时似乎还有一些炼金术士这种职业存在,他几乎花光了半辈子的积蓄购买了我,因为当时卖家骗他说这是一块能赐予死物灵魂的宝石。
炼金术士没有亲人,没有后代,他平常以雕刻工艺品和制作人偶为生,别人都叫他人偶师或者工艺家,而他执拗的认为自己是炼金术士,他毕生愿望就是制作出拥有灵魂的人偶。
他搜集全天下最好的材料,用尽了后半生的精力来制作自己心目中人偶,并把我埋藏在了人偶中,但是很不幸,人偶并不会自主行动,更别提拥有灵魂了。
炼金术士心灰意冷,但是他舍不得卖掉这个人偶,因为这用尽了毕生的精力,哪怕他知道有些贵族愿意花大价钱收藏这种东西。
人偶被他放在了不起眼的角落,他不想再看到这个让他伤心的人偶。但是我发现,我虽然被困在了人偶中,但我有能力把它改造成一具不错的身体。
我不断从星舰中汲取能量,花了好几年时间进行细微改造,想让自己与这个人偶彻底同步。
最后我成功了,能量顺着我改造出的‘能量神经’与‘晶化肌肉’成功散布于人偶的全身,我获得了一具新的身体,也第一次尝试到了活动自如的感觉。”
姜雨洛下意识嘟囔了一句:“就像偏侧蛇虫草菌那样?”
“?”
姜雨洛示意它(她)继续,不要在意自己说的胡话。
所以人偶就继续讲述道:“当时已经是19世纪初期了,那位炼金术士已经病入膏肓,他心灰意冷的躺在床上,静静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然后‘我’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以人偶的身份陪他走完了人生中的最后一段路,算是报答他为我制作了这具新身体。
他看到我并没有激动,他以为自己已经来到了天堂,而我告诉他,他还在人间,而我是在这几年慢慢产生了意识了灵魂。
他相信了我的谎言,但他还是没有高兴,他反而向我道歉,他责怪自己把我放到了角落,一直遭受他的冷落。
我告诉他,我很感激他创造了我,他听后终于释然,慢慢闭上了眼睛,带着微笑离开了人世。
完全忘记使命,星舰的主人迟迟不归,也找不到新的传承者,不久后我主动关闭了、自身大部分的功能,让自己和星舰均进入休眠状态,只留下被动感知的模块,静静等待星舰主人的归来或者是新的传承者,一直到今天。”
人偶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把自己五千年来的经历汇聚成了最后一句话:
“我的故事,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