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
这是人住的屋子,有点鱼腥味,但很干净。
有个女人刚才送来了一碗牛奶,里面似乎还泡着点东西。
味道很棒,我觉得这东西我能一口气吃下去十几碗去。
人吃的东西。
泪水,从牛礼的眼角滚落而下,温热而滚烫的感觉好像从没有如此澎湃过,生命与生活重新燃起的感觉让他愿意释放一下自己曾经压抑着的情感。
“嘿,你好些了吗?”一名身上还带着点鱼肉杂碎的人走到了屋子之中,他身后站着刚才那个端着牛奶的妇人。
听不懂……
但我能知道大概是什么意思。
牛礼坐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头。
看起来摇头这个信号是相同的,对方也勉强看懂了牛礼表示的手势,但似乎又有些偏差,他和自己的妻子正在商量。
商量的内容繁杂而细碎,那种音调对于牛礼来说与耳语无异,囫囵一团似雾般就飘了过去。
商量之后,那名男性走了出去,只剩下那名妇人有些尴尬地看着牛礼,似乎想让他保持安静就行。
牛礼拿着那只已经被他喝干净的牛奶碗,轻轻向前扬了一下它的边缘,示意要递给了妇人。
妇人有些担心地接了过来,顺势朝门口看了一眼,木门的门栓没有打开,门板上也没有传来任何脚步的响动。
她很尴尬,不知道为什么。
似乎是因为我的语言与她完全不通。
也难怪,我现在甚至还有点觉得自己在梦中行走的样子。
异国他乡,简直不可思议。
牛礼没有再与那名妇女尴尬地交流,而是选择将视线转向窗户之外的样子,木制的格子窗上蒙着一层很薄的纱布,发黄的颜色看得出来已经放了好多年。
透过这层薄纱,隐约能够看得到一处飘着小船的海港,错杂的码头木结构之上有一些人走来走去。
一处沿海的城市,不,也许说只是个捕鱼的小村子差不多。
也许我应该去更大一些的海港,寻找能够带我回到海那边的船。
几声急促的脚步声将牛礼拉回了现实,门栓响动之后,几名身着绣白色十字长袍的人走了进来,最后关上门并将他妻子拉走的正是这家的男主人。
那几名穿着布织长袍的人走到了牛礼所躺的床旁边,拿出一本小册子,上面夸张地用金属勾勒出一个奇特的符号,看起来像是一个圆圈中镶嵌了一个很小的十字。
然后他们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举起那本完全相同的小册子,朝着牛礼的方向一同放下,任由那本书砸到他的身体上。
没有贸然阻止他们这样行为的牛礼继续静静地看着他们,在他眼中这和自己老家的萨满作法一样,带着一种浓重的神佛铜臭之味。
就像是五彩戏法一样,他们不会觉得这样就能把我身上不好的东西赶走吧……
那也太儿戏了。
领头的人将散落在牛礼身上的书本取了回去,然后朝这家的主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离开了。
那夫妻二人似乎是放心了不少,脸上重新有了笑容,但又似乎对牛礼有些歉疚的样子。
啊,也许我想到这样能和他们交流。
“你们这里有没有纸和笔?”
他用手做出了几个不太容易理解的手势,大概描述了一下纸张的样子,毕竟刚才他都看到了那几个人手中每人都拿着一本书,大概纸张也不会是什么太稀缺的东西。
“呃……”男主人指着他妻子手中的碗,然后向牛礼摊开了手。
“不是,是用来写字的那种东西……”牛礼环顾了一圈,发现这间小小的屋子之中确实没有一个能够称得上是用于写字的东西。
“啊,也许是的,你们只是一对,渔夫……”
“嘿,你现在还不能出去,外面正在排查——”
门栓在男主人阻拦之前被牛礼强行打开了,显然他也没想到一个在海上淹个半死的人能这么快的恢复过来。
“嘿!你!哪来的未登记人员!”一名身穿铠甲的士兵拿着一杆奇形怪状的武器,直接架在了牛礼的肩膀上,凶狠的样子几乎下一秒就要把他的脑袋切下来一样。
“不,长官,它是我们捡来的一个奴隶,从海上生还的人,脑袋已经傻掉了,他……”男主人说了一句为牛礼开脱的话,但似乎后半句又不是太合适,被他生生憋了回去。
“你们俩老实说,他到底是谁!”
“真的是我们买……买来的奴隶……”
“哼,”士兵身后站着这个地区的负责人,刚好巡游到了此处,他那肥胖的肚腩和脸上油腻溢满的褶皱堆叠起来像是一只蛤蟆,“你们家……买不起奴隶,依照法律,他是非法所得,得……充公。”
“走!”士兵顺手就给牛礼的脖子套上了一段麻绳,像是牵着一头动物一样,将他牵着,向迅游的马车走去。
马车上已经堆了一大半东西,一沓不知道哪里来的麻纸,一桶看起来是鱼的腌制食品,几块有些臭味的奶酪,半罐子私酿的酒,以及……
一个被捆在上面的女人。
“上去!”
当然,这一句上去,并不是让牛礼准备好,而是告诉你,准备屁股挨上一脚。
咣当一声,牛礼被踹倒到了马车的车板上,双手也紧接着被拴上了绳子,像一个货物般被按在了那里。
他在被踹上去的时候,似乎是磕了一下那名女性的背,让她挣扎了几下,似乎还隐约能看见血迹从她的背上逐渐渗出。
遭了……
看来我是被当做奴隶抓走了。
难道说这里还这么落后,喜欢抓人当奴隶使唤……
就像前面那个女人一样的话,我估计后半辈子都交代了。
不行,我得想办法逃跑。
绝对不能被关在监——
“嘿!又搞到新货了?走私的?”
“有人走私的货,被我收上来了,怎么,你看上了?”
突然,一只有些苍老的手拍了拍牛礼的脸,顺手把他的背部绳索解开了一点。
“看上了,这俩,出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