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试航之后，阿牛这小子就一直兴致很高啊，昨天甚至还特地去找陈师傅订制了一件浮水小袄。”
“那玩意先不说防不防水，穿身上铁定不舒服，况且我记得他不是在玄武池里面学过游泳么，那盐海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吧。”
“就是，这小子肯定是兴奋过头了。”
“随便他吧，人家是测绘画图的，和星星打交道的人，换你你行么。”
“也是，咱们这些臭划船的，也就好好划船就行。”
今天是启航前的最后一天，陈师傅说下午那件浮水衣就能出来，而且如果我这次能实验一下这浮水衣的性能，说不定下次海军就能量产。
海军。
多么遥远的词汇。
现在我们最远也就出海打一次鱼那么远，甚至于在船上还能看到岸边的样子。
今天是个好天气，没有云，风很安静。
希望明天也是一样。
“阿牛，正式的通牒回来了，不是从寻川下海，那边的补给站一时半会儿建不起来，陛下让咱们去瓷川那边先准备一会儿，明天直接出发，阿陆也会去看你出发。”
“哈，让他忙吧，这些天西边的群星星域正是非常合适的观测时刻，再加上这几天没什么云雾遮挡，他来不来都行。”
“那行，我一会儿传话给他，”来自观星台的伙计看起来今天早上没怎么好好睡觉，黑眼圈挺浓的，“对了，他说有东西给你。”
“谁？阿陆吗？”
“对，阿陆。”那个测绘人员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黑色的锦囊，其中装着一粒非常硬质的东西，“他还说让你好好带着，这是他老家的祝福之物，能保你化险为夷。”
“……”牛礼拿着那个小小的锦囊，有些别扭，在他的理念之中，男人要是戴了装饰品，那就会显得娘娘们们的，但这是自己好兄弟送的东西，又不能随手乱扔，只好挂在自己的腰带之上，尽可能地用衣服遮住。
“那我走了……顺便去观星台睡一觉……”那名加班过度的伙计迈着虚浮的步伐，离开了制造科的院子。
我也走吧，最后回家去和娘还有弟弟告个别，顺带去看看她。
在京城最好的地段，百花集簇之地，坐落着几家宏伟到足以俯瞰天下的酒楼，胭脂味与茶酒饭菜的香味交替涌动，极尽风流热闹。
而在这几家热火躁动的大酒家边上，却突兀的矮下来一块，出现了一户人家。
这一户人家所在的位置说偏不偏，说正也不正，正好挡在了两座高楼之间，卡死了全部的好采景。
极其朴素的砖墙也没有粉刷装饰，红砖外面简简单单抹了一层灰，土里土气的样子简直不像是京城来的住户。
“娘，我回来了！”
“诶……少爷回来了，老夫人正在屋里面听戏呢，今日当逢十五，请了个戏班子来……”老管家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门，宽阔到有些浪费的院落之中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水榭小景精致到让人怀疑这堵外墙是不是和它们连在一起的景观。
“那正好，我今天有时间，和娘看看戏，开心开心。”牛礼走进院来，把门带上。
“呃，其实啊，那姑娘……”
“她也来了？”
“正陪老太太看戏呢。”
“喜事成双，今日当是福星高照，那麻烦赵叔你继续看门了。”
“唉，不耽误，不耽误……”
自从皇帝赐下来了这套屋子，牛礼一家就逐步适应了这京城园林的生活，尤其是老太太，意外的是全家最先适应京城的人，每日游园赏花，倒也鄉得福分。
院落结构还算简洁，没有太多的套院和围墙，缓坡和景观重合杂糅之下，倒满是风流韵味。
戏班的声音从院中传了出来，大鼓响起之处伴着棒子敲点，戏班咿咿呀呀的声音从林子中婉转出来。
其实吧，我现在不回去，母亲也应该挺开心的，有小弟陪着，怎么也比乡里强。
只是，我马上就要去盐海之中了，还没能再见到她几面。
起码，她是我未婚妻。
“少爷，您回来了，要不要我去叫夫人？”
“夫人现在正在做什么？”
“陪老夫人看戏。”
“那算了，就等她看完戏，告诉她，我去盐海上测绘去了，时间会有点久，第一次靠岸会在两月以后。”
“是。”
恋恋不舍也不是办法，走吧。
走的坚决一些，就像是我曾经执意来京城赶考一样，悲伤和思念就来不及追上我。
“怎么少爷走得这么急啊……”
“忙啊，你没见到少爷那些天的训练，啧啧……”
“也是，我听少爷说要去什么盐海里画图是么？”
“对，我听说盐海里面有海怪来着……”
“别乱说，你一会儿告诉夫人和老夫人去。”
牛礼在几乎走到观星台的院落之时才猛的想起来今晚要赶到瓷川入海口这件事，急忙忙找陈师傅拿了自己的浮水衣，就骑马奔向了海边。
在他到达补给站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一众负责此次行动的官员一直等候到此刻，见他匆匆忙忙赶到，才放下了心。
“牛大人，属下恭迎来迟，还请赎罪！”
“免礼，赶快让我准备一下，行李和其他测绘装备应该已经运到了吧。”
“到了，大人，”负责迎接的官员其实已经准备好让牛礼休息休息了，连宴席什么的都订好了，但看起来牛礼本人对此并没有什么意思，“您……不准备先休息休息么？”
“不了，有吃的让我吃喝一点就行，我尽快安排一下仪器的安装，赶在明天出海。”牛礼将自己的马匹递还给马夫，朝着没有多高的补给站走去。
“快去，从宴席上拿几样菜过来，再带些成色好的酒水，别让大人赶到怠慢了！”
几名小官听到命令后立马开始行动，跑向酒楼宴席之处，但等到他们回到补给处的时候，才发现牛礼已经捧着一张烙饼开始啃了。
“大人，我们还要不要……”
“不了，就这么吧，看来这位牛大人是个实干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