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曾经养过一只猫,那时他刚大学毕业,在上海一家小公司实习,住在狭小廉租房。某天在回家的路上,一个黑色毛球阻挡了他的去路,它喵喵地叫着,在脚下来回转了几圈,像是打量了他一番,接着蹭了蹭他的腿,毛茸茸的,痒痒的。他忍不住蹲下身,把口袋里打包好的饭菜放下,抱起它。
啊,是指小奶猫呀,皮毛乌黑发亮,柔顺光滑,看起来十分干静,那双水汪汪的小眼睛盯着自己,喵喵的叫着,应该是饿了吧。
脖子上没有吊牌,“小家伙,你从哪里来的啊?”猫没有回答,他看了看周围,没有人。
陈兴开始想象它在外面流浪,风餐露宿,无依无靠的可怜的小东西呀,受了多少难啊?陈兴的心像果冻一样,波波的跳动着。猫爬上肩膀,小舌头伸出来,舔着陈兴的耳垂。有什么东西从心眼里冒出来,又汩汩地涌向嗓子。
我想养只猫。
可是他没有钱养猫,于是他和猫蹲在那里等待它的主人。猫趴在他的脚上,捂得脚暖烘烘的,这是他来上海这么久第一次感到温暖,钢铁丛林之中,人总要隐藏着什么,压抑着什么。
陈兴闭上眼,喉结一缩一缩的。
她离开五年了,陈兴以为时间会是疗伤良药,可他却久久不见痊愈,只会忘记那时完美如此的世界是怎样的感觉。
他与她已有了天壤之别,再见时还能相认吗?她还爱我吗?许多问题像黑暗中的冷枪,打得他猝不及防,即便到了现在,夜里的寂寞也容易叫人悲伤。他一个人,双人床确实少了些温馨,他置办再多家具,这房间也只是一个水泥盒子。但或许,或许一只猫,一个毛茸茸的活物,会不会抚慰半死不活的心呢?
我想养一只猫!
这个念头愈加强烈,久久盘旋于脑海。
他扛着一袋猫粮,猫砂以及一个可爱的猫窝回了家。那个小家伙早已在空花盆里缩成一个圈,睡熟了。尽管猫窝宽敞柔软。可它就喜欢那个花盆,有时候臭臭泥会像杂技演员一样,灵巧地走在花盆边缘,让花盆微倾,前后滚动。
对了,陈兴给它起名叫臭臭泥。臭臭泥就像闻起来臭臭的安眠药,只要抱着它,陈兴每夜好眠。
臭臭泥喜欢自己出去遛弯,于是他在纱窗上开了个猫洞,臭臭泥总会踩着饭店准时回家。一猫一人,看着窗外夕阳斜,各自端着碗吃着笑着,臭臭泥坐在对面,执着筷子往嘴里刨饭,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有一次,一位大学同学来陈兴家做客,她刚从国外回来,一开门,见到臭臭泥,便冲上去又抱又亲,臭臭泥丝毫不抗拒,陈兴成了多余,它往人家怀里钻,看一眼陈兴。臭臭泥你个色鬼!
陈兴买菜回来,看到同学抱着臭臭泥在沙发上玩累了睡着了,电视上播放着一部家庭伦理剧,那一刻,陈兴觉得自己和他们仿佛在一起生活了半辈子。
臭臭泥吃完饭,像往常一样出去遛弯了,可它却再也没回来了。陈兴坚信它是恋家的,陈兴每顿饭都给它盛好,只是每次洗碗的时候,猫碗里的食物一点都没少。
后来,餐桌上时不时会出现一只死老鼠,老鼠的脖子上有两道齿痕。
陈兴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总是莫名其妙,毫无征兆的就被离开。但是,曾经被陪伴过,也算得上拥有一份美好的记忆。陈兴如此安慰自己。
李冉抱着陈兴,是的,陈兴揉了揉眼,又扇了自己一巴掌,他确定自己没在做梦,他是被热醒的,一只胳膊被李冉死死的压住,他废了好大劲才把手抽出来。
李冉娇小的就像臭臭泥一样蜷缩在陈兴怀里。脸贴在胸脯上,陈兴能感受到她的呼吸。陈兴努力回想昨晚的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喝酒,唱歌,然后,然后呢?
那杯长岛冰茶的后劲太大了,他什么也想不起来。陈兴试着叫醒熟睡的李冉,李冉一巴掌盖在了他的脸上,又摸了摸他的头,嘴里念叨着:“好啦,好啦,别哭了……有我在哦,有我……别想她了。”
陈兴一听心慌了,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该死该死。陈兴使劲摇着李冉的肩膀,想问个究竟。
李冉看到他,又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瞬间脸色一变,满脸惊恐,一下子跳起来,拽着陈兴往外走。
“快走快走!一会我爸妈回来,要是被发现就完蛋了!”
“等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
“一男一女,大晚上的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
“啊?”陈兴全是乱摸,他的工作服完好无损的穿在身上。
“哎呀,给你给你,我的电话号码,改天再说吧!”李冉说着找来纸笔,草草写下一串数字,塞给陈兴。
李冉打开门,陈兴才踏出门就被李冉抓住,李冉两步并做一步,吻了上去。转身,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李冉满脸通红,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做了出来,她捂着脸靠在门上,心里暗爽。
陈兴则被这突然袭击打懵了,心在不停狂跳,腿脚发软,撑着门缓了好半天。
陈兴有太多太多问题,但他只能先放在一边,快要迟到了,陈兴向垃圾站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