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病床上醒来,脑袋上缠着绷带,左臂被厚厚的石膏裹得像个棒球棍。
陈兴感到头条,下意识的用手去摸头,一阵剧烈的如同肌肉被撕裂的疼痛在左臂上蹿下跳。他疼得大叫一声。
“哎呀!别乱动,你左手小臂骨折,刚打的石膏。”袁伟起身把他的手扳回身旁。
“啥玩意,这就骨折了?”陈兴歪着头打量那白花花的石膏。
“何止,你还有轻微脑震荡呢,你丫的当场昏迷。”袁伟手舞足蹈,生动形象地向他讲述从摔倒到进医院的全过程。
一旁的老姚最后站起来说:“你小子,这一跤摔的够狠啊,不过别担心,我按工伤给你处理,不花钱。”
“偷着乐吧你,人家那宝马车屁股被你啃出个窝来都没找你算账。”陈兴盯着手机,戏谑的说着。
“你安心养病,我先走了。”老姚走到门口,又对他说:“你那个电动车我给你拖回家了,不过看样子基本是废了。”老姚摇摇头,走了。
陈兴看着那扇未关紧的门,叹息道:“唉,这才干了没一个月,工资还没领呢,现在又要养一个月的伤,这日地。”袁伟盯着手机,哒哒哒,像是在给谁发信息。陈兴看着他手上的东西,越看越眼熟。
“几点了?我昏了多久。”
“哦,现在下午五点多吧,你昏迷一会就醒了,不是你自己点电话叫我救命吗?忘了?”
陈兴摇摇头,又问:“我脖子好痛,什么情况?”
“这我就不知道了,估计是撞得,放心啦,没啥大碍。一个多月之后就能拆石膏。”袁伟看了眼表,自言自语的嗯了一声。站起身对陈兴说:“她快来了,嘿嘿,耗子,我可给你准备了一个大惊喜,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好好表现哦!”
“什么?喂,你别走啊,你说清楚!”
“我用你的手机给她发消息了,告诉她你醒了。”
“你——”陈兴没力气折腾,他实在是太饿了,从早到晚就没吃进一口东西,加之肉骨之痛,他整个都是虚脱的。
蜷缩在被窝里,睡不着,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饿的睡不着,还是在期待那个惊喜。
他看到窗外的玉带河,弯弯曲曲,孤孤单单的流向夕阳。
他明明可以叫外卖的,可他拿着手机就是不愿这么做。一个受伤,独自躺在医院还饥肠辘辘的人够不够可怜?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离家万里之外的上海,独自去大的让人迷路的医院看病,他爱上了这种感觉。
没人可怜我,我就可怜我自己。他在折磨自己中找到一丝痛快,越发可怜孤独,他心里越舒服,他宁愿这样孤零零地饿死在病床上。
一件病房,三个床位,此时只有他一人。他看着那两张空床,坚定了饿死自己的决心。
他真的饿坏了,甚至出现了幻觉,他竟然看到李冉拿着饭盒,在他面前打开,里面有她亲手熬的粥,和香喷喷的排骨汤。
他又闻到一股香味,不是饭菜,是?是她的气味!
陈兴眯着眼假装睡着,不理她,喉结却一缩一缩的,口水不争气的包了一嘴,又咽下去。
她盛出一碗汤,凑到面前,用勺子送到嘴边。啊!太香了太香了,那亮晶晶的油花,白嫩的山药,微微粉红的排骨在眼里游来游去。
“啊——”她像极了幼儿园老师,沿着碗沿舀一勺,呼呼吹凉,再送入嘴中,陈兴张大了嘴巴。
粥的温度刚刚好,不烫嘴,还有一丝回甘,不过排骨汤里的炖的软糯的山药,烂趴趴的排骨也很合口。
陈兴直起身子,右手接过勺子,风卷残云,狼吞虎咽,直到排骨汤喝得一滴也不剩了,才放下勺子,抬眼看到李冉坐在面前,手举得发酸,但仍满脸幸福地看着陈兴,眼里有什么在闪着。
“啊,谢谢你。”陈兴害怕她会质问自己为什么爽约还不接电话,侧过头没敢继续看她,陈兴感觉到她在走动,李冉坐到那一边,坐到了陈兴面前,眉梢弯弯,笑眯眯的问:“好吃吗?”
“恩恩,非常好吃。”陈兴被她的眼神吓坏了,她仿佛会读心术,正通过眼镜把自己心里的弯弯绕看个遍,陈兴赶忙错开眼神交流,接着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陈兴浑然不觉自己早已满脸通红。
“没关系,我知道你还是忘不了她,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总要学会放下一些东西。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不是吗?”她真诚的看着他,两人贴的很近,两个鼻尖忽远忽近。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陈兴烦感别人评论自己的生活。
“是你自己说的啊。”她站起来,在床前踱步,咬咬嘴唇,双手紧握,仿佛要分享自己深藏的秘密。
“那天晚上,你还记得吗?我们都喝醉了,你把我背上,没走几步就倒在地上,后来,我醒了就把你拖回我家,你一路上跟我说了很多她的事,一直讲一直讲。”李冉停顿了了一下,接着说。
“等到我好不容易把你抬上床,你就拉着我,一会哭一会笑。你……你应该是把我当做她了,又是亲又是抱,说你有多想我,多爱我,说我有多绝情……”李冉越说越激动,她想起自己与男友纠缠多年,搞得自己遍体鳞伤,渴望美好爱情的少女熬成了中年妇女。
心里发了大水,眼泪决堤。光照在脸上却都化成月光,似水无痕,浸湿双袖。
“我当时就在想,有这么一个如此深情的人义无反顾的爱她,她……该有多么幸福啊。”李冉伏在陈兴腿上哭得不成样子。“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出车祸的时候,我好担心你……”
“陈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