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美凤抖得更厉害了，整个人控制不住，像风中打旋的破塑料袋一样前后摆，转圈地摆，摆得都好笑了，不知道的以为是戏剧表演，参加欢乐喜剧人或许能坚持一轮不被淘汰呢。
痛苦地摆动没法说话，但她在夏雨的笑意中，竟然不敢不继续交代，“我…我…伺候张老头到死了……”
“嗳嗳，”夏雨拿笔尾点桌子，“刚说到用塑料袋闷他半小时失败，怎么就伺候到死了？省掉了很多内容吧？从塑料袋那里接着说，说详细。”
“是，是…”刀美凤搓着手，想抱住自己，但她手上拷着手铐，手铐又拷在椅子上，她能动的幅度很小，又抖了半天，她哆哆嗦嗦问，“我能不说详细么，我害怕…怕…我交代前面的事…我我都交代，我…”
“害怕也要说。”
就是要你害怕，你害怕我们腹黑的刑侦看着才开心呢，让你交代前面杀的老人，你还得意，看的人一肚子气，有什么好玩的？
刀美凤哆哆嗦嗦，冰冰还是给了她一杯热水，不然她真说不下去，“拿塑料袋…捂…捂他半小时那件事之后，我就不敢动手了，真吓到了，我年纪渐渐大了，心脏开始不好…”
“说正事，你的心脏不好没人关心。心脏不好？你这种人心肝脾肺都生病，得罕见病才好呢，正好拿你当研究对象。”夏雨闲闲地道。
刀美凤有点不忿地瞅她一眼，没敢回嘴。
“你还敢瞅我？瞅啥瞅？你有资格瞅么？有啥资格不忿啊？”夏雨凶她。
刀美凤低下头，瞅都不敢瞅了。
“继续交代，赶紧。”
“那次…之…之后，我就没敢动手了，我想等张老头自己死，反正他也没几天了，没想到二月都过去他还没死，倒有点见好的样子，害我这个年也没过好，医院也太不靠谱了，这不是医院说的保守治疗回来等死么，看来这个死等几个月都有可能啊，我没了耐心，想到我一处房产里有灭鼠药，再想到我的第一次，我就…就把药拿来用了……”
“药哪里买的？说清楚。”
“是，是，我有处房产比较偏，租出去的，租客不干净引来老鼠蟑螂，春节的时候租客都走了，我收回房子打扫一下，就看到那老鼠，一窝一窝的，都下崽了，你们不知道他们怎么糟蹋我的房子…”
“说正事，不许跑题，药哪里买的？”
“我去找了找超市没有，只有老鼠夹还有沾老鼠的那种东西，街边小店也没有，现在都不太卖了，我就在手机上那个帮帮应用，找人代买，农村卖农药的地方还有卖的，有人给我买了一包寄过来。”
夏雨失笑，“又是手机叫车又是手机买东西，你还真与时俱进，日子过得真是不错。为什么一定要灭鼠药？买的时候还没接张长生的家政吧？那时候也不用杀人，老鼠夹怎么就不行么？歧视老鼠夹啊？”
老鼠夹很无辜很敬业啊。
“不不…不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要那种，用着顺手，我用过，不是，就是…就是那种沾老鼠的不好用，沾不住，老鼠大一点就把板拖跑了，老鼠夹也…也不好用……”
刀美凤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灭鼠药，一定要买到不可，被问到她不敢不回答，绞尽脑汁想出个答案出来，真难为她了。
冰冰小声道：“根据犯罪心理学，灭鼠药是她第一次作案使用过的工具，她形成了一种犯罪模式。”
“第一次用老鼠药不是没成功么？先毒一下做第一步，不然没办法再用别的方法做第二步？”夏雨认为不是犯罪模式。
冰冰被问到了，想了想，“根据心理学，虽然没成功，但可能是一定程度上的强迫症。”
“没那么复杂，我看就是张长生杀不死，她没招了，把能想到的方法都用用，若有什么心理，可能第一次没成功，心心念念还在意，如今杀了那么多人胆子大了，想用老鼠药成功地杀一次，弥补那次的遗憾。”
“我就是这个意思。”冰冰道。
“好了，继续交代吧，老鼠药买回来后你做了什么？”
“我…我把药拌进张老头的营养餐里，喂给他，”刀美凤垂着头，没了脾气，说了这么多她也累了，即使害怕都没有太多的力气了，她有气无力几乎哼哼着道，“老头有次摔掉我手里的碗，说我毒他，其实那时候我真没有毒他，是他糊涂，他冤枉我了…”
“好好说话，不许哼哼！”
“是…是。”刀美凤连忙坐直，颤抖着，“这次，他真死了…没活过来，我一般老人一死就拿钱走人，这家我还特意呆了一会，帮他们把老人送殡仪馆，亲眼见着张老头真的死了，运走了，连钱我也没急着要，我从来不信鬼神的，但就是觉得心里不安，想拜佛…”
终于良心发现了？不是。夏雨看向冰冰，微微摇头，她绝不是良心发现。
“这个世界上有鬼的对吧？”刀美凤抬起头，看着夏雨道，“他就是地狱里回来的鬼，死得太冤连地狱都不收他，放他回来找我报仇，求求你了，我求求阎王，我错了，我忏悔了，不要再放人回来了，不要…不要……”
说着说着，她越发害怕，身体抖得也更厉害，手上挣扎着，手铐被挣得铛铛响，竟有些要精神失常了。
“我说的吧，”夏雨得意地笑道，“我四位数的智商还能看错这个，怎么可能是良心发现？她就是被死者的死而复生吓到了，不是一次两次，她杀了好几次，死者复生好几次，她是个胆大的，见了一次可能不怕，一次次的亲眼见着，能不怕么？怕是鬼索命，说来说去还是怕自己会遭到报复，别人怎么样，她不管的。”
冰冰叹息，还是不忍地道：“她相信是鬼报复，说明她开始相信这世上有公理善恶、有天道循环，证明她还是有了良知了。”
“牵强。”夏雨笑道，“不过你还是这样想吧，想得阳光一点，代表那些心里阳光的人，挺好。”
“大家都会像我这样想的，谁像师姐你。”
“我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