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没有的。
我们只是相处得太小心翼翼。
因为得到不容易。
因为怕失去。
因为我们都丢失了输的勇气。
……
夏雨把自己的想法跟冰冰说了。
“这是哪首歌的歌词？”冰冰仰脖一口喝下一杯，“词真好。”
“不是歌词啦。”夏雨笑着抿一口，酒是好酒，一点都不辣，入口甘甜醇香，“我有时候好羡慕你跟小何的相处状态，你敢跟他吵架，说不理他就不理他，敢几个月不给他好脸色看。”
“你羡慕我？我羡慕你才真的。你知道么？我喜欢过即墨师兄，最后……”冰冰一口又喝下一杯，“这样的男子，谁会不喜欢呢？但他选择了你，我就会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地放手。”
冰冰母亲是财政部美女部长，父亲刚调任司法部副部长，家中亲戚无不显赫，但她从来不说自己家境，遗传了最好的基因，受到最好的教育，她想靠自己奋斗，是个高傲支撑自尊的女孩，明明心里喜欢地要死的时候，倒追的事她还是做不来，如今，藏在心底的一点点暧昧她都不会留着的。
她又一口饮下一杯，“我们也不合适，我们俩太像了，如果真在一起，吵架了谁也不低头，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他不表达，我也不表达，很难想象我们俩个相顾无言是个什么场景。我现在，只当他偶像，我奋斗的目标！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一样，当上顾问侦探，破别人破不了的案子！在什么场合都一言九鼎，一个眼色，就下了最高指示！……”
冰冰说得激动，夏雨心里默默哭：你是不知道你心中的偶像私下里是个什么德行啊！越熟的人越没脸没皮、没羞没臊啊！
冰冰又饮下一杯，拍拍夏雨肩膀，“压力很大吧？觉得配不上，所以小心翼翼的，不敢哭不敢笑不敢发脾气，如果我是你，我也觉得拘束，跟他在一起压力太大了，还是跟小何好，跟他在一起没压力。”
“我小心不是因为觉得配不上。”
“那是因为什么？”
是觉得愧疚，利用了他，七年前如是，今年后亦如是，简直是用得顺手了，感觉即墨是个好大的冤大头，自己真的好愧疚。
不过这些话不好跟冰冰说，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夏雨也仰头喝掉一杯，笑着点头，“就当我自叹不配吧。”
“师姐你也不用自卑。”冰冰拍拍夏雨肩膀，“你不就是年纪大点，长得丑点，离过婚还带着一个孩子么？”
夏雨笑着也拍拍她的肩膀，“冰冰，真会聊天，你是我见过的最会聊天的人了。”
花圃温室本无缝，凭空一阵冷风带着落叶划过两人之间的虚空，一阵尴尬地沉默。
夏雨体贴地道：“要不你说‘谢谢’，我说‘不客气’？”
“谢谢。”冰冰道。
“不客气。”
又一阵冷风刮过。
夏雨转变了话题，免去了继续尴尬，“你跟小何怎么样了？谈恋爱的时候女孩子任性一点倒没什么，太任性了也不好吧？”
“他太气人了，非说那个什么主播好，还拿她跟我比较！我不准备跟他和好了！”
“气话。”夏雨语重心长道，“下午打电话时还说你跟小何还行呢，你不就是要他拿出个态度来？不如我帮你们调解一下吧，我看电视节目上说，对于前女友，现女友有一票否决权，不管跟前任有没有过界行为，只要现女友觉得不舒服，就要断得干干净净的，手机、网上的联系方式都要删掉，没有分手了还做朋友这回事，前女友有她现在的男友心疼照顾，不用前男友去多事。”
“那个频道主播不是他前女友。”
“差不多嘛。”夏雨热心地道，“我现在给小何打电话，只要他答应以后再也不看了，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别闹别扭了。”
“不要。”
“冰冰，爱情就像做橡皮筋游戏，你们两个在两头拉一个橡皮筋，谁后放手谁疼，你现在把他越推越远，橡皮筋就越拉越长，万一小何受不了了一放手，皮筋弾到你这边，你得多疼啊？趁他还会回来的时候见好久收，游戏还能愉快地继续玩。”
这顿酒的成果就是，夏雨把冰冰和小何的别扭劝好了，拯救了一个得罪了女友的可怜情侣狗，至少让他少受五个月的煎熬，相应地让他们两人多了五个月的快乐时光。
不过夏雨的心事一点都没有解决，反而剪不断，理更乱了。
夏雨朋友很多，能给她建议的却很少，想来想去，她给凌打电话，开口就埋怨，“你跟我说不能爱上他，现在我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了！”
半夜，凌家客厅老式的古铜色座机电话响了，她从睡梦中被吵醒，接了电话就听到这么一句埋怨，连“你好，这么晚打扰了”这种客气话都没有说。
即使是睡觉时候，凌的唇依旧是鲜红的，她拢了拢流苏围巾，作风中充满老派的优雅，轻启朱唇，“杀了他。”
“杀不了，我现在要用他，他是我计划中最好用的一颗棋子，对了，”夏雨问，“你还没死呢？”
“还没有。”凌道。
“我想着，你死了我给你收尸去，顺便收拾了你那个他。死之前通知我一声啊。”
“谢谢。”
“你说，我现在怎么办？小心翼翼地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
“你们处得不好么？”
“挺好，可是……我也说不上来，觉得……”
夏雨真的说不上来，凌却是懂的，“你爱他，但不敢爱他，你怕他有一天会背叛你，像这个世上大多数男人一样，像我的玦一样。你计划不爱他了，但付出的爱已收不回来，爱情不是能够计划的事情。所以，你的心乱了。”
“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啊，对，就像你说的这样，我的心乱了，我凌乱了，你怎么能看这么清楚啊，感情这种事我一直看不透，我明明那么聪明，明明是智商能拉高一个城市的平均值的。”
“呵呵，”凌鲜红欲滴的唇翘起一点点，半是苦笑半是醉，“我一辈子就在思考爱情这一件事了，不想通透都不行。”
“以后我给你的玦买个大一点的骨灰盒，把你们的骨灰装一起。作为报答，你指导我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