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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再见青春

第二天清晨,陆荣轩兜里揣着一支黑色碳素笔、一支考试专用涂卡笔,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再见青春》,来到了考场前面。这里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家长们在嘱咐着孩子们考前的最后事项,看他们脸上的表情,简直比即将高考的孩子还要紧张,而孩子们则是不耐烦地应着,明显听不进去多少。

陆荣轩有点羡慕,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孤零零的,就好像刚从石头里蹦出来无所适从的孙猴子,周围越是喧嚣热闹,他越是感伤难受。现在还没有到考场开放的时间,他想逃进去都不行,对于他来说高考不是战场,已然是成了一个避风港。他等待着等待着,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那串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爸妈,我要高考了,不用担心。”

说不用担心真的是骗鬼呢,陆荣轩做梦都想爸爸妈妈来担心担心自己,他其实挺不解的,父母的工作究竟有多重要多繁忙,以至于这十几年来都未见过他一面?这跟电视剧里电影里小说里不一样啊,它们不是说父母无论如何付出再大代价也会尽力陪在孩子身边吗,为什么自己不是呢?

想着想着,陆荣轩的眼眶就湿润了,鼻子也酸酸的,如果不是这里人很多,他真想放肆地大声哭一场,但是他不能。现在的他,唯有攥着那款破破烂烂的手机,等待着注定不会发来的短信,接着假装坚强下去,这件事情他很擅长,毕竟可是做了那么多年啦。

在感伤与煎熬之中,时间朝着九点钟前进着,陆荣轩终于进入考场坐定,没过多久考试铃声响起,监考老师发下语文试题,接着一个小时之后,陆荣轩起身交卷,提前一个半小时离开考场。

他刚离开考场,众记者就围了上来,纷纷问道:“请问您为什么要放弃这一场考试呢?”

“语文考试的难度如何?是不是因为太难或是紧张,所以放弃了这一场考试?”

“都走到这里了,为什么要放弃呢,那样不会让父母与老师们失望吗?”

所有人都认为陆荣轩是放弃了,这可是语文考试啊,只是写作文怕是都不会少于一个小时了,提前整整一个半小时交卷,除了放弃还会有别的可能性吗?

陆荣轩凑到一个麦克风上,稍微有点怂:“我没有放弃,而是今年的题目……有点太简单了了。”

接着他看着周围记者家长满是怀疑的目光,只得拿出真凭实据:“今年的语文考试,选择题的答案是这样这样,接着是文言文与古代诗歌鉴赏,要注意几个问题,后面的文学素养以及阅读理解,只要抓住这几个重点,不会有太大问题,至于作文则有一个小小的陷阱,立意上面可能出现偏差……”

仅仅只是两个小时之后,语文考试正式结束,试题与答案出现的同时,陆荣轩的说法就被印证了,选择题全部正确,剩下题目的思路没有丝毫偏差,他在镜头前口述出的……几乎就是正确答案!

陆荣轩给人们带来的惊吓不止于此,下午的数学考试,他仅仅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将题目全部答完,接着提前一个半小时交卷,再次在镜头前面,口述出了正确答案!

还没有结束,第二天的综合考试还有外语考试,陆荣轩又是提前一个半小时交卷,他创造了一个无法被打破的魔咒,提前一个半小时离开考场,并且保持着几乎百分之百的正确率。

整个高考,仿佛成为了陆荣轩的个人舞台,这个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骚包,在夏瑶的激励之下,终于在此刻绽放出了最为璀璨的光芒。学霸也好学神也罢,全部都在他的面前彻底灰飞烟灭!

最后是基本能力考试,半个小时之后,陆荣轩交卷离开考场,站在镜头前面,他看着周围人群的目光,知道这一次不必再说出答案是什么了。他凑近话筒,说道:“我周围的很多人,都觉得高考是终点,高考的确是终点,但却不是一切的终点,高考同样是起点,它能决定起点,决定不了人生。”

“我是个差生,至少在高考之前是这样的。我的成绩烂得一塌糊涂,为什么呢,以为我知道,就算取得了好成绩,也不会有人为我喝彩为我欢呼,除了嫉妒虚荣之外我什么都得不到。我相信每个差生都是这样,裹在糟糕成绩里面的,是一颗琉璃般的心,优等生们将心思扎进学习之中,而差生将心思扎进生活之中,大家术业有专攻,没有谁比谁优秀,也没有谁比谁差,就是这样。”

他像个哲人,说出的每句话都带着酸臭的气息,却相当有道理,很能说服人:“高考完了,高中的三年就完了,比起离开考场就讨论每道题的对错,讨论晚上去哪里玩,还不如好好看看周围的同学伙伴,因为这很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了,今天之后大家各奔天涯再也不见。”

“高考折磨的,不只是三年,它的折磨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今后每次临近高考,看到高考的相关报道,心中泛起的那抹感伤,就是高考留下的痕迹,那是……我们的三年啊。”

说完这些话,陆荣轩叹息一声,在人群的簇拥中离开。刚才的那些话,是他骚包了三年才悟出的一些道理,他从未想过会有机会在这样的场合发声,本来是想憋在肚子里永远只给自己听呢。

太阳依然很明亮,将大地照耀得相当炎热。陆荣轩兜里揣着一支黑色碳素笔、一支考试专用涂卡笔,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再见青春》,一步一步走着,一步一步离开这里,他没有回家,而是走进学校,来到教学楼的天台上面,自顾自地坐在那里,看着太阳慢慢变红慢慢沉下去。

这有可能是陆荣轩最后一次对着学校的夕阳骚包了,往事历历在目,如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掠过。他想起来学校第一天时的朝阳与夕阳,想起一次又一次的亡命天涯,就连面目可憎的两栖动物老师,都变得可爱起来,他很珍惜这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因为真的是最后了。

伴随着最后一丝光芒熄灭,太阳沉入地平线之下,再看不到。黑暗降临了,陆荣轩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慢吞吞地离去。这是终点,也是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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