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辫子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麻花辫子的了。
只是记得有一个总是扎着麻花辫子的小女孩为救我而死,或许从那时开始的吧!也许出于感恩和怀念,从此我有了一个嗜好,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看到有麻花辫子的女孩,我的目光总是会被那迷人的麻花辫子牢牢牵引着方向……也因此有过几次误会。
记忆最深的一次悲惨遭遇发生在我十岁那年的夏天。那是个阳光如火的午后,我们几个比较不错的小伙伴到镇上逛着玩,路上碰见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其中有个扎着麻花辫子的格外引我注意,我总觉得她就是那个救我的人,也不知怎地越看越像……也许是情不自禁吧!不知不觉得我与同伴走散了,原来我一直是跟着我的“救命恩人”的背后向前走的。到后来好像是因为我好奇无意间摸了一下“恩人”的麻花辫子,“恩人”女孩惊吓得大喊大叫,连锁反应引得其他几个女孩也是一片鬼哭狼嚎。于是我被闻声而至的男男女女包围了,听说我对小女孩耍了流氓,所有的人都十分震惊、气愤,一个个都好像凶神恶煞似的、咬牙切齿的飞着老拳扑向了我,我被这些不明真相的好心人打的鼻青脸肿、皮开肉绽……直到我的小伙伴找来发现是我,并央求让他们饶恕我,同时告诉他们我这一行为的原委,他们这才停止了飞舞的胳膊、脸上也都有了歉疚和愧意、一个个悄无声息的离去。而那几个惊诧、肇事的小女孩更是惊怕的脸色铁青,也许她们害怕我们会报复,尤其是那个麻花辫子更是瑟瑟发抖、一个劲的大哭……其实我那次挨打也并没有白挨,它促使麻花辫子女孩和我成为好朋友了。所以我虽说身心都伤痕累累,但我还是万分的感谢那次挨打的经历的。而且多年后,那个有着麻花辫子美丽无比的女孩最终成为我一生牵手的爱人,直到现在她一直都是梳着又粗又黑的麻花辫子,在今天讲究包装的时代,我的朴素装扮、不着粉黛依然拖着一根又粗又黑又长的麻花辫子的爱人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啊!
麻花辫子,我一辈子的情缘啊……
江南的雨
江南的雨,春也缠绵,秋也缠绵。那细细的雨丝,化作漫天的雨雾,在每一个路口,与你不期而遇。你以为有幸逃脱了这一场风雨的纠缠,却在某一个不经意的拐角又与你狭路相逢。
这时的你,要么留一份优雅,从容的在雨中漫步,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却染上一场风寒后难受好多天。要么就像被追赶的鸭子,扑腾着溅起一脚的泥泞,在风雨中狼狈地逃窜。
而我,既不想死要面子活受罪,也不想失了那份优雅。于是,我会选择一个屋檐,停下脚步。让时光在这一刻也放慢了步履,陪我一起听雨赏花。
江南的屋顶,是泥土烧成的红色的瓦砾,雨滴错落有致的滴落在上面,像无数的大珠小珠滴落玉盘,一波雨珠刚敲完,就迫不及待的坐着滑滑梯从屋顶滑落到屋檐,然后再嬉笑着从屋檐上跳下来,没有一点跳蹦极的惊恐,反而像一位心理素质良好的跳水选手,优雅的伸展开身姿,纵身一跃,没有片刻的迟疑。
江南的花,在深秋的时节也摆脱不了桂花的香气。那样浓郁的芬芳,从瘦瘦小小的身体里散发出来,需要耗费自身多大的能量才能转化啊!所以即使我不喜欢桂花的香味,我还是对这小小的花充满了敬意。
记忆中曾有过这样一碗桂花粥,看上去浓浓稠稠的,吃起来甜甜软软的,有着桂花特有的香。在公园一个靠窗的餐厅里,被一位年轻的母亲小心的捧在手里,挖一瓢放在嘴边轻轻的吹凉,然后递到身边的一个小女孩的嘴里。那时的桂花开的跟现在的桂花一样的芳香四溢。只是那时的母亲一脸慈祥的笑颜,不知比窗外的桂花要好看几多倍。
只是花还是昨日的黄花,人却成为了别人的母亲。其实花何其无辜,不过是小女孩的牵怒罢了。只是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喜欢就喜欢了,不喜欢就真的不喜欢了,连同味道,连同颜色,连同心境,无法解脱。即使过了许多年,也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喜欢。
索性就放弃了对自己的为难,毕竟世界何其大,花儿何其多,少喜欢一种花不算是一种罪过吧!就像是生活中来来往往这么多的人,少爱一个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吧!
但还是会有遗憾啊!在每一个下雨的时候,会想起在某一段时光里,眼泪也是这样细细的流淌过,虽然在阳光中我们早已经将这些软弱的水分蒸发掉,但心中却留下厚厚的一层盐,让本该春暖花开的心房变成了一片盐碱地,长不出鲜艳的花,结不出甜美的果。却歪歪斜斜的长出一颗仙人掌,一碰就痛,一想就伤。
如同江南的雨,总是这么不解风情的淅淅沥沥的下着,不管你喜欢也罢,讨厌也罢。所以,你除了选择接受,你又有什么办法。接受这样的雨,接受这样的人,接受这样的现实。然后告诉自己:喜欢也是过一生,讨厌也是过一生,快乐也是过一生,痛苦也是过一生。就记住应该记住的人,忘记不懂珍惜的人吧!
只是,在雨中,你还会记得我送给你的那把小伞?我知道那把伞真的是太小了,小的遮挡不了这一路的风雨。所以当这一路的长亭都变成一把把雨伞的时候,风却也还在那个路口打着转转,就像我对你的思念,怎么走也走不出这寂静的深秋。
原来,有些爱,真的不能做到:拿得起,放得下。原来,有些人,从没有被想起,是因为从没有被忘记。
江南的雨啊,你是这般的如烟如雾,让我的眼前一片朦胧。恍然间,那个担起一肩风雨的人是如此的似曾相识,却又行色匆匆的擦肩而过,没有片刻的迟疑。让我恍然如一场梦境中惊醒,惊落一地的花语无声。
这样就很好了。我还有我的江南的小雨,他们从江南来,自然最懂得江南女子的婉约。他们从唐诗宋词里走来,自然最了解有一种感情,虽然历经风霜,却亘古不变。
于是,我收起满怀的期待,独自奔赴这一场风雨。在雨中,不会有人在意,我的脸上,为什么湿漉漉一片?
年轮在转
想起那个遥远的村庄,在我离开她独自一人静候我人生最美的年龄到来之时。年轮转过二十圈,多少个春夏秋冬之后,我已学会冷暖自知。
为着一个梦想,我离开它,离开堂屋的壁板贴满了大小不一,荣誉各异的奖状的老屋;离开儿时嬉戏时溅起一河水花的的那条安详的小河;离开夏日黄昏,袅袅炊烟和火烧云相映成趣的小乡村;离开秋日金黄的稻浪绵亘不绝的稻田以及谷坪上那矮矮的方凳上围围裙的母亲坐在那儿轻柔的呼唤……还有,那个破败的上课需要手动敲铃的村小。
乡小学的操坪好大,大家一起上体育课,排好队,做游戏,我稀黄的头发在夕阳下扎成两个小辫随着跳绳的节奏一摆一摆。你为着我能穿上干净的白网鞋和校服,扎好头花,在“六一”儿童节暨优秀少先队员表彰大会上能骄傲的站在国旗下领奖特意从村里放下田里看水的活计赶到学校把鞋和头花送到我们宿舍。我那时不懂,你为何不等着看完我在台上领奖。而是匆忙赶回拾起看水需要用的工具匆忙赶上同去干农活的叔伯们,并憨憨地重复着我家儿可是真的要上县重点中学念书了。全然不顾大家讽刺性的话语:我们村上算命先生早就说过***(我们当地方言对我的称呼)出生的那天就预示着这块土地上要出一位女皇帝啦!你只是憨笑点头,那是的那是的。
你说我儿真是一个争气的孩子。我们坐在县一中门口破旧的木板房搭建的一个小餐馆里,你和因为在灶门前炒菜而满脸冒汗的大婶攀谈着。是啊,我没有辜负你,我以全县第六的成绩考入县重点一中。大婶多给了我一个荷包蛋,你连连感谢,叫我以后天天就在大婶这儿吃饭吧,你给我一个月一个月结伙食。八月,桂花飘香的季节。天上的月亮格外的圆,我知道,又是一年中秋时。我也知道,家中的重重稻浪在向你招手呼唤。当班主任叫我出去说有人找时,我正要和同学去学校机房上电脑课。你和妈妈,就站在学校那棵最大的桂花树底下,你灰里泛黄的衬衣领高高的竖着,衣袖角磨成了白色,你踌躇不安的翻动着它们,直到看见我走过来,你脸上的表情才恢复自然。你从编织袋里掏出一包包吃的,还一边说着你上山摘去它们的经过。有核桃,有板栗,最后是一个大大的月饼。妈妈手中是一个大大的白瓷碗,用塑料袋包着,我闻到了我念了很久的血浆鸭的味道。你说快点,给儿拿宿舍去,别耽搁了她上课。那些食物,我吃了一个星期,伴着咸咸的液体从嘴角缝钻进我的喉咙。
你一直坚持说我很优秀,是个好儿。尽管我不再是乡小时期那样的佼佼者,只是班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前十名。尽管你不用再忙着煮浆糊往斑驳的墙上贴大红的奖状,你依然始终相信你的判断。
然而,如出生的那个年代大多数人一样,我也有过没心没肺的叛逆。我以年年前十的成绩从初一走到高二,却喜欢上了班上成绩倒数第一的纨绔子弟。我开始了肆无忌惮的逃课,旷课,夜不归宿。直到有一天,你拖着疲惫的身躯出现在我们教室门口。我看见你鬓角的银丝在猖狂的冲我微笑。母亲却在哭,在她在我倔强的脸上留下五个鲜红的指印之后。你叹了口老长的气,在我的班主任说完这样下去她连一般的大学的考不上之后,你垂下了有些浮肿的眼睑。你默默地拉起我,我觉得你的手像一块石头。你把我带回了家。我于是又看到了炊烟,小河,火烧云以及稻浪。我倔强的认为,你们的不关心,让我的灵魂一直在人前漂泊得很累。母亲擦干眼泪,沉默着去做饭,那天晚上,我又吃到了血浆鸭。
天生的骨头里面不服输的性格,让我在高考后得到了可喜的成绩。当我激动地想向你们证明我真是一个神的时候,我看到了你脸上更加圣人般的淡定。我却开始了心潮澎湃的谋划如何远离远离再远离。二十八个小时的火车,我告别了小桥流水,告别了袅袅升起的炊烟,告别了那些稻浪,告别了母亲遥远的轻柔的呼唤,跨过秦岭淮河,来到遥远的北方。至今无法忘记你扛着笨重的大箱,招呼着身后的我赶着从未坐过的火车。疲惫疲惫,已成为你脸上永不消逝的表情。我在学校安顿下来,挤进拥挤的体检人群,你欲跟进,却被冰冷的普通话挡在大门之外。你用方言冲我喊:儿,我回了,你自己多注意。我回头望你,在拥挤的家长浪潮中,有浑浊的眼泪滑过你布满沟壑的脸。你一生从未向坚硬的黄土和炙烤的烈日流下一滴泪,也从不因生活的艰辛怨过一声难,却为着与女儿的离别,在陌生人面前毫不掩饰的任眼泪无法控制。那将是一种怎样的无言大爱!
二十年的年轮转过,你们身上留下了多少的风霜印记?又还将为着我继续风雨。你们年轻时的照片,我偷偷地藏在我的笔记本中,为着有一天,将它们好好的刊裱,为着你们的恩情,我将永生铭记。
仅以此献给生我养我二十载的父母
于二十岁生日前夕
布提包里的温馨
祥美的傍晚,绚丽的霞光在西边的天空上,尽情地展现着动人的姿容,它们时而淡紫,时而橙红,刚刚还是鳞次栉比的瓦状,瞬间又变成为条条的线形。在霞辉映照中的小巷口,我和小伙伴们做着游戏,但眼睛却不时地向西边的路上望去,心情也在悠悠地飞扬,因为下班的父亲,就要披着灿然的晚霞回家,而那自行车上的提包里,又将给我带来何样的欢笑。
在当时的家里,有个半旧的厚布提包,每天,在薄明的晨光中,父亲就把它挂在镀光的自行车把上,然后,飘载着我希望,跟父亲上班进城,傍晚,在路风的吹拂中,摇摇坠坠地随父亲回家,有时里面装有香甜的零食,有时放有小巧的玩具,每天都给我带来不同的惊喜和欢快,伴随我度过了童年间的许多时光,给我留下了难以忘怀的记忆。
西天的霞光在慢慢地消隐,仿佛它已阅尽了今天大地和天空的秀美景色,而逐渐转入甜美的梦乡,准备着明天再从东方出现,给人一个全新的面貌,使生活更加灿烂。
伙伴们都在散去,因为空中飘柔的晚饭的馨香,使得他们的小肚子都在咕咕地喊饿。父亲还没有回来,我不免有些着急,脚不由得沿路口向西走去,眼睛努力地辨认着路上远远的行人。
朦胧的暮霭中,我隐约地看到父亲弓着腰身,在快速地蹬着自行车往家赶,喜悦中,我忙迎到路边,脆脆地喊了一声爸爸,父亲赶快地下了车子,有些感动,又似乎有些歉意,忙慈爱地把我抱到自行车的横梁上,解释着说:今天快下班时,有一老农匆忙赶来,想维修他的农具,我看着老农急切的眼神,便加班修了,因此回来的晚了。我听着父亲的话语,欢喜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了自行车上的提包里,可是,我却发现它竟是空的,惊讶中手不自觉地捏了捏包底,结果还是什么也没有,我失意地轻出了一口气,便歪起了头,撅起了嘴,显然的不悦。父亲当然发觉,笑了笑,抱歉地说:今天下班晚了,怕家里人惦念,就赶快地回家,匆忙中,忘记买东西了,明天多给你买。
我似懂事,又似无奈地点了点头,但却默然不语,没有了刚才见到父亲时的欢乐样。
回到家里,夜幕已降落在大地,母亲在院里树影婆娑的桌上摆上了饭,飘香的饭桌旁,大家都在津津有味地吃饭,而唯有我默默地坐在那里,不想吃饭,父母相视一笑,他们都明了我今天反常的原因。其实,尽管我也知道父亲今天的忙碌,尽管我也知道父亲明天会给我多买,但是,总有那么一种难耐的失落在困扰着我,使我不能轻松随意。这也许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所致,清晨,我欢喜地看着父亲把提包挂在自行车上,傍晚,我兴奋地看着父亲从包里拿出可爱的物品,可这次,它却是空的,更何况从今天的早晨我就满怀着希翼。
父亲用疼爱的目光看着我,说:快吃饭吧,吃完饭,爸爸领你到代销点买零食去。此时的我,猛地抬起头来,向前探着,快声地说:真的吗?父亲含笑问我:你说呢?我哈哈地笑着,当然知道是真的了。
笑容满面的我,忙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神情和刚才判若两人。这时,母亲却说:别吃较多饭了,零食当饱,小心撑坏肚子。我虽然摇头晃脑地吃了不多的饭,然而,话却说了一大堆,因为我觉得连树上的宿鸟,也都在屏息着听我说话。
银盘似的月亮升上了高空,洒脱地向大地倾泻着如水的光华,密密的树叶,摇曳着弹奏出悦耳的琴音,万籁在动情地鸣唱。父亲摘下了自行车上的提包,模仿着舞台上的戏腔说:走,妞妞,爸爸领你买零食吃去,咱们叫提包鼓鼓的。我乐颠颠地用脚跟踏着地面,胳臂夸张地摇摆着,恰似舞台上的跟班随从,在母亲努着嘴的笑意里,跟着父亲出了家门。融融的月光在我们身上徜徉,柔柔的和风在面颊上留恋,生活是如此地温馨。
依稀,梦想花开
窗外,温润的下着小雨,悄无声息。
我,也似乎还沉浸在那个美丽的梦中。
刚才,去开通了自己的空间。给空间取名字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脑海中已浮现千遍万遍的名字——“红叶小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