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祜和拓跋仁美都是一愣,没想到赵察竟然会跳出来。御史台一见赵察出来进谏,众御史立刻声援。
拓跋仁美唇角微勾,道:“既然御史台众卿都如此以为,那朕也得顺应不是。关申楠即刻卸任京城府尹之职,着御史台和刑部彻查关申楠一事。至于京城府尹,由哪位大臣接任啊?”
众人都是低头不语,京城府尹这位置可是不好坐啊,上下得罪人,京城的官员又动也动不得。
“怎么?我朝已经无人可用至此了吗?”拓跋仁美蹙眉道。
“陛下,”赵察略一思索上前躬身道,“微臣以为不如让天祜公主暂摄此职,带京城大考结束之后,在着大臣补替。”
“天祜?”拓跋仁美摇了摇头,道,“她还不过是个孩子,不当此重任。”
“非也,陛下天祜公主确实自幼多是顽童之名,但是经此一事可见天祜公主的正直之气,办事之能。若是公主只在后宫中玩闹,怕是反而浪费先天之才。既然公主不愿读书,不如在处理政务之中学习。”赵察说道。
众大臣仔细一想,拓跋祜是陛下的宠妹,自然是不怕得罪上面,京城众官员拓跋祜更不是个会息事宁人的性格。特别是现如今还有个安平乐,这拓跋祜已经摆明要跟安平乐过意不去了,还不如让她恶人做到底。说来拓跋祜那还真是唯一一个做京城府尹,不大会丢了性命的人。一个个担心这“好事”会落到自己脑袋上的大臣们忙出列躬身道:“臣附议。”
拓跋仁美仍是摇头道:“京城府尹事务众多,岂是儿戏?天祜自小不喜读书,哪儿有这处理政务的本事?”
“知己不足,才得长进。”赵察仍劝道,“以公主学武、学医的速度,若真是踏实读书很快也就会有长进的。公主只是不知读书何用,这才始终提不起兴趣。再说,公主也不是独自一人,不说京城府衙中的幕僚,就是明大人、暗影、杨公子定然也会倾囊相授,再不济还有陛下亲自指导呢,难道还能出什么大乱子?”
拓跋仁美想了想,若是能让拓跋祜老老实实地待着,就不得不给她找点儿事儿干。若是能让她收收心,读读书倒也是好事。况且京城这地方还是应该握在自己手里才行,若是京城府尹是拓跋祜的话,倒是不用担心了。
拓跋仁美沉吟半刻,点点头道:“既然众位爱卿都是此意,那便令天祜公主暂摄京城府尹一职吧。”拓跋仁美垂眸看向拓跋祜,道:“天祜,京城府衙可不是儿戏,你可定要上心才行。”
“我从来都没有儿戏过。”拓跋祜嘟囔一句。
拓跋仁美见拓跋祜仍是一团孩子气的样子,不禁摇头,轻叹道:“今日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等到退朝之后,拓跋祜立刻便要去京城府衙上任。暗影道:“祜儿,你新官上任,又是公主,我怕京城府衙那些人会瞧不起你。”
“他们敢!”拓跋祜瞪着眼睛说道。
“他们明里是不敢,但是难免他们会不会消极怠工。再说了关大人在京城府衙也经营多年,定然有他自己的势力,祜儿你新官上任,他们若是不听你的,你一时也无人可用。确实得给他们个下马威!”杨永清也说道。
暗影点头,道:“这样,我一会儿带一队御前侍卫和你同去,先震慑他们一番。一会儿永清,你把玉衡公子送回去,然后带着我的名牌去九门提督府拜会左将军,就说天祜公主暂摄京城府尹一职,以后多有合作。左将军该明白我的意思。”
杨永清点头道:“放心我这就去。”说着杨永清便拖着两腿发软的玉衡走了。
暗影也很快,在等着拓跋仁美下旨,内侍呈着圣旨出来的工夫,他已经点了一队御前侍卫在午门外等候。
拓跋祜远远地便看到了自己的绝尘,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亲昵地摸了摸宝马的颈部,道:“几日不见你好像又大了不少,好久没带你出去溜溜了,今天就跟本公主出去出出风头!”
拓跋祜说着一拉马缰,飞身上马。
这马还是拓跋祜十岁生日的时候,拓跋仁美从各地进贡上来的宝马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那时候还是个幼马,如今也大了不少。
前面众内侍开道,向京城府衙而去。中间拓跋祜骑着马缓步而行,身侧暗影在旁跟随。随后两列身穿金甲的侍卫,映衬得拓跋祜的朝服越发光彩照人。这么一行人在街上行走,难免会引人微观。
很快周围便有人窃窃私语道:“这是什么阵仗?”
“这中间的是天祜公主吧,带着一队的御前侍卫这是做什么?”
“看方向是京城府衙,难道是抓人的?”
京城府衙的衙役远远地便看见金光耀眼,马队绵延见不到尾,立刻打起了精神。就听内侍一声通传,道:“天子降旨,众人接旨!”
京城府衙众人一听忙打开大门,端着香案,涌到前厅。内侍率先下马,呈上圣旨。拓跋祜等人也纷纷下马,随着进了京城府衙。
众衙役见拓跋祜一身朝服前来,后面明晃晃的跟着两列御前侍卫,又是好奇又是惊惧。他们很多都是芝麻小吏,少见这样的阵仗,不禁心里好奇。又想着地牢里关着的那位和拓跋祜的关系,便觉得他们此来不是善茬。
拓跋祜垂眸扫了众人一眼,站到内侍面前,一撩衣袍跪地,朗声道:“臣妹拓跋祜接旨。”
内侍清了清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京城府尹关申楠形式不轨,有私结党羽、草菅人命之嫌,即刻卸任京城府尹一职,着刑部、御史台审明后待判。天祜公主以天下苍生为念,力排众议,彻查安氏公子一案,见其中纰漏,避免百姓枉死,可见其善其能。因事发突然,特命其暂摄京城府尹之位,待吏部商议后在择人选。望京城府衙吸取前车之鉴,鼎力合作,平埠安民,钦此!”
拓跋祜稽首道:“臣妹拓跋祜领旨。”
拓跋祜站起身拿过圣旨,送了众内侍离开,回首看着表情各异的人,轻咳了几声,道:“既然来都来了,也别闲着了。谁管你们这里的名册啊?把名册拿来看看,暗影你一一对一对,知道都有些什么人。”拓跋祜四处张望了一下,道:“我先去看看淇奥在哪儿。”
众人都噤若寒蝉,只是垂首不语。拓跋祜只好绕过他们,自己寻去。这时,一人从人群后面跑出来,也不知是被绊倒了,还是腿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这.....这位公子,不,不至于,不至于啊。”拓跋祜有些失笑地说道。
那人深吸了一口气,道:“小人,小人愿带公主过去。”
“淇奥?”
“是,是,小人知道淇奥公子在什么地方。”
拓跋祜一把拉起那人,道:“你叫什么?做什么的?”
“小人刘幄诗,京城府衙的文书,不过就是抄写一些公文的工作。“
拓跋祜点点头,道:“淇奥在什么地方,带我去看看。”
刘幄诗躬身伸手,引着拓跋祜往地牢而去。两人一路无话,快到了地牢,刘幄诗才鼓起勇气道:“公主,您得心里有点儿准备。”
“怎么?”拓跋祜一听紧张起来,道,“淇奥是,是快不行了?”
刘幄诗叹了口气,道:“听闻公主的医术了得,大概应该性命无忧吧。小人也没有亲眼见到,只是听其他说,实在是不忍.....不忍直视。”
拓跋祜双手攥拳,沉声道:“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定能救他。”
两人说话间,便进了地牢,一股扑面而来的阴森混合着血腥味,让拓跋祜不禁皱了皱眉。
刘幄诗一直打量着拓跋祜的神态,忙道:“请公主恕罪,这里污秽不堪,确实不是公主千金之躯该来的地方,不如小人让人把淇奥公主带出去与公主相见。”
拓跋祜摆了摆手,道:“我没事,你只管带路吧。”
刘幄诗轻笑道:“听闻公主女中豪杰,果然名不虚传。”
“哼,你是听闻我女中豪杰,还是听闻我是混世魔王啊?”拓跋祜勾了勾嘴角道。
“小人不敢......”刘幄诗听着拓跋祜淡淡的声音,一时不知喜怒,忙道。
“见你这样子就知道你定然听说的是混世魔王了。”拓跋祜轻笑两声,道:“没事,我不吃人。”
刘幄诗一听松了口气,笑道:“公主说笑了。”
拓跋祜越往里走越是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些咸味,拓跋祜大概能想象到是个什么场景了,拓跋祜脚下也越发快了一些。
“公主......就是这儿了。”刘幄诗小心地说道。
拓跋祜一转头,看到了被挂在房梁上的拓跋祜,仍是不免脚下虚浮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在地。
“公主?”刘幄诗扶住拓跋祜轻声唤道。
拓跋祜稳了稳身形,忙往里走。只见淇奥双手被挂在房梁之上,胳膊上满是血迹,似乎都已经干涸。身上更满是鞭痕,衣服都已经被打的裂开,有些垂了下来,而有些则是紧紧黏在身上,似乎和伤口混在了一起。而那平日高傲的头,也毫无生气地耷拉在一旁,不知死活。
“淇奥,淇奥!你醒醒!”拓跋祜喊道,“快!快把他放下来!刘幄诗!”
那刘幄诗也被眼前的情形吓得呆住了,半天都没有反应。
拓跋祜眉头一皱,从头上拿下一根金钗,冲着淇奥头上的绳子便甩了出去。金钗的尖端滑过麻绳,麻绳立时便断了开去,冲着后面的墙上飞去,只听铛地一声,金钗整只没入模板之中,只剩下几朵金花露在外面,像是向前在木板之上一样。
淇奥没了上面的拉力,两只腿早已没了力气,整个人向前扑去。拓跋祜忙一步跃了过去,将淇奥接住,翻了个身,让他躺在自己怀中,就势便坐在了地上,喊道:“刘幄诗!”
刘幄诗被那金钗引来的脆响,惊得回了神,看拓跋祜的眼神愈发多了些恐惧,颤声道:“公,公主,有何,吩咐.....”
“去,把暗影叫来!让他带几个侍卫进来,把京城府衙给我封了,谁都不许出去!”拓跋祜道。
等刘幄诗出去,拓跋祜这才把淇奥已经僵硬的胳膊,向前拉下来。
“嗯......”一下子牵动了伤口,淇奥清醒了一些,喃喃道:“我,我真的没杀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淇奥怎么会杀人呢?”拓跋祜看着淇奥这满身都没有点儿好的地方,却还想着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解释,心里一疼,眼泪便流了出来,带着几分哭腔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我应该保护你的,结果让你受了这么大的苦。”
淇奥迷迷糊糊地听到了拓跋祜的声音,心里也是一动,一股蔷薇的香气似乎流进了他的鼻腔,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颤声道:“公主?是公主?”
“是我,拓跋祜!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早来的,都怪我。”
淇奥强撑着精神,缓缓睁开眼睛,便对上梨花带雨的拓跋祜。淇奥唇角微微一勾,道:“真的,真的是公主。我,我不是做梦?”
“不是!不是!真的是我!”拓跋祜拉起淇奥的手便要往自己脸上拉。
“啊!”淇奥一声惨叫,眉头紧紧地皱起。
“对不起,对不起。”拓跋祜有些手足无措,低头便看到淇奥手上戴的手铐不是一般的手铐,手环内部竟然有几根细针,已经扎进了淇奥的皮肉里,胳膊上的血迹应该就是这些细针在淇奥难堪重负来回摆动的拉扯下流出的。
淇奥看着脸色越发阴沉的拓跋祜,微微一笑,道:“公主,谢谢你能来救我。我以为公主,不会来的。”
“我怎会不来救你?!你是因为我才被冤枉的!”拓跋祜眉心紧蹙,心里一抽一抽地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