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进入国旗班是一件为班级争光的事,代表着整个学校,所以训练也比他们在班里更辛苦更严格,古月有些紧张。
施南昇对一切荣誉都看得很淡,他想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古月。可是想要留下来,就得承受严苛的训练,施南昇望了望天,心里有个声音在问自己:一定要这么做吗?
可是让他转身回到队伍里,就有一种把古月一个人留在这里的愧疚感,不管古月是否理解,他依然想要守在她身边。也许这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这一届国旗班的训练是由上尉正连职军官陈琛负责,这是陈琛下连队第一次带军训。因为他们驻地是离杏林中学最近的,所以每年都由他们负责军训任务。
陈琛六岁读一年级,小学还跳了一级,军校硕士毕业才24岁,称得上是天才少年了。一米八五的身高,完美的倒三角身材,因为一直坚持锻炼,所以肌肉发达,身形健壮。平日里不苟言笑,即便是在部队,和战友在一起,他也是最沉默的那个。
也许是常年锻炼的缘故,陈琛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脸颊瘦削,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眼神犀利冷酷。加上鼻梁高挺,英气逼人。暴露在外面的肤色晒成了古铜色,表情刚毅稳重,使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
当他穿着作训服,出现在古月他们面前,往那一站,浑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使得周围的人瞬间失色。
等他走近队伍了,古月才看清他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一根五米左右长的竹竿,这根竹竿很快就会变成古月他们的噩梦!
古月从他走进操场开始,就一直注视着他,身边早已响起了刘佳琪花痴般的惊叹声。古月一脸平静甚至有些冷漠的打量着陈琛,他鹰隼般的眼神扫过古月,停留了片刻,古月与他对视了一眼,便迅速望向了别处,心跳竟然漏了一拍。她不觉苦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看一眼就让她感觉心慌的人,他身上散发的气势太强大了。周围的女生刚才还讨论得比较热烈,此刻全都不做声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怒自威’?他那样的眼神,一般人估计与他对视三秒都会败下阵来。
“现在,所有人!主席台后边的平台集合!男生女生,从右至左,由高到矮自行排列对齐!一排四人,间距一米!”
陈琛面无表情地命令道,嗓音浑厚而有力。
一说话,就散发出一种威严的气场,古月有一种大气都不敢出的压迫感。
“国旗班最终人数16人!所以你们当中,有一多半将会被淘汰!如果后悔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选择留下来的,我会按照部队标准严格要求你们!有没有要退出的?出列!”
陈琛跨立在队伍前面,一双深邃冷峻的眼睛扫视着所有人。
这时,陆陆续续有几人走了出来,黎天星看了一眼古月,发现她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自己也没有动。他对国旗班兴趣缺缺,只是觉得一个这么瘦弱的女孩子为什么会想要留在国旗班呢?他有些好奇。
约摸过了三分钟,陈琛再次询问了一遍:
“还有没有要退出的?如果有,现在站出来!”
过了半晌,确定再无人退出后,陈琛带着剩下的二十几人分成了五排。这次施南昇刚好站在了古月的后面,而黎天星则站在了施南昇的右边。黎天星给施南昇打招呼的时候,施南昇挑衅地看了他一眼,一脸不善。
装着一副谦谦君子的人,他最看不惯。一班的怎么了,成绩好,一般都是小时候被夸着长大的,带着一种莫名的自信和优越感,再配上身高,颜值,传说中人见人爱的别人家的孩子。这就是施南昇眼中的黎天星。
“现在,全体都有!跨立!”
随着陈琛一声令下,大家照着陈琛的样子,把手背在了身后。
“大家好!我是带领大家进行后期训练的教官,陈琛!国旗班是承载着光荣使命的团体,所以训练会比你们在班里更加严格和辛苦!希望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
陈琛看了一下表,拿着竹竿在队列里来回走动,先用竹竿对齐队列所有人的脚后跟,不整齐的一杆子打在腿上,吓得人一哆嗦,接着对齐所有人的后肩,有人挺得不直,竹竿就没办法触到下个人的肩头。
“全体...都有!”
“立...正!稍息!军姿半小时!计时开始!”
“第二排,所有人加时十分钟!”
陈琛轻描淡写的下达命令后接着说道:
“国旗班训练的主要内容是:军姿、停止间转法、齐步走、跑步、正步走..你们到时候会接受全校上万名师生的瞩目,步伐要准,动作要稳!所以...别怪我训练太狠!”
陈琛一边拿着竹竿,一边来回扫视,有谁偷懒,就是一竹竿。
整个操场都安静的可怕,除了偶尔打报告的声音,全部都在站军姿,所有人的脸上都开始流汗。太阳炙烤得足球场上蒸腾起一股塑胶的味道。终于,时针指向了十一点。
“时间到!全体都有,原地休息五分钟!下面停止间转法准备!”
古月弯下腰,用手撑着膝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黎天星给她递了水过来,瓶盖已经拧开了。古月抬起头缓慢地直起腰,伸手接过,浅浅的笑了一下以示感谢。她已经累得一个字都不想说了,太阳很晒,出了一身汗,浑身难受。施南昇看着她满脸的汗,晒得通红的小脸儿,满眼心疼,想劝她放弃,觉得没必要这样辛苦,可是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黎天星趁古月喝水的时候又递了一小包纸巾给她,示意她擦擦额头的汗。古月微笑着接了过来拿出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汗,抬起头望着他轻轻说了声:
“谢谢。”
太阳有些刺眼,古月半迷瞪着眼,那模样竟像是在对黎天星俏皮地眨眼。施南昇看着这一幕,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一口气喝干瓶子里的水,把空瓶捏成一团用力扔进了垃圾桶。跟自己就是陌生人,跟真正的陌生人就是眉开眼笑!
施南昇臭着一张脸把黎天星往右边挤了挤:
“过去点!时间到了!”
黎天星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施南昇有些莫名其妙。他好像没有得罪他吧?怎么看自己这么不顺眼?他对古月摆了摆手就回到了自己位置。古月冷冷的看了施南昇一眼,眼神复杂,她把水放好一言不发的回了队伍里。
“全体都有!立...正!稍息!向右...转!”
随着陈琛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迅速向右转,动作还算整齐划一。
“向后...转!”
这次,有从右边转的,也有从左边转的。陈琛立马一竹竿招呼过去...被竹竿敲了肩膀的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害怕再次出错。
在陈琛严苛的训练下,所有的训练内容都重复了好几遍。古月一整天的大腿都是紧绷的,特别是练习正步的抬腿动作时,她的腿总是止不住的颤抖,一会儿高一会儿低,连累整个排的同学挨了不少竿子。
古月越努力越做不好,陈琛就专门盯着古月练,做抬腿动作时,竹竿横在她们小腿下!腿掉下来就是一竹竿打在小腿上。
“左脚站直,右脚下压!腿要绷直,脚掌与地面平行,离地约25厘米!...所有人!正步踢出去的时候,要用力使全脚掌着地!如果哪一排我听不见声音,加练十分钟!”
陈琛一边说着动作要领,一边拿着竹竿喊着口号:
“正步...走!”
一排一排地跟着走,纠正抬腿的高度和上半身的姿势。
正步踢了不到十分钟,所有人都汗流浃背了。古月一直在心里默念着孟子的名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她每一次进行心理暗示都能收到很好的效果。慢慢的,她的心态就变得很平静,不管训练如何辛苦,她都能够坦然面对。刻意忽略了双腿双脚传来的疼痛感觉。
陈琛一遍又一遍的高喊着口号。所有人都快崩溃了。有的女孩子眼泪跟着汗水一起流下来,施南昇在心里把陈琛“问候”了千百遍!他这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呢现在每天站军姿走正步,这也要屁股绷直那也要抬头挺胸,真正整得他苦不堪言!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前面这个小女人!他真想把她拽走,狠狠惩罚她!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生眉开眼笑!气死他了!
古月总觉得后背凉嗖嗖的,仿佛后面有刀子射过来。她一分心,陈琛的竹竿就朝她招呼,害得她脸上有些囧。这么众目睽睽之下,真的很没面子的好叭?可是…她开学第一天,面子早就丢光了,都怪后面这个混蛋!一想到后面这人,她就娇躯一震,站的笔挺挺的,精神抖擞,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陈琛的嘴角浮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不错…想不到她身若柳絮步子却如磐石,还挺能忍的。
这点苦对于施南昇来说还能承受,他受不了的是陈琛老是拿着竹竿盯着古月,觉得他有意针对她!简直是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毫无人性。他看上的丫头只能被他欺负,其他人都不可以!
黎天星从小对各种乐器比较感兴趣,钢琴,吉他,架子鼓...都是他自己主动要学的。家人以为他只是三分钟热度,没想到他自己坚持了下来。主动爱学习的人,成绩当然不赖。好像从小到大,他就没让父母操过心,不过正是因为他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缺乏锻炼,所以这样高强度训练一天,黎天星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他甚至想要放弃了,特别是看到陈琛那样对古月的时候,真的有点不忍直视啊。他很想不练了,退出国旗班。
可是当他看到古月的侧脸时,心情却平和了许多。不管陈琛怎么吼她用竹竿抬高她的腿不让她落下,古月始终一副不会屈服的模样,无法抬高就努力抬高,努力的做得像个真正的军人那样。他看不见她的眼神,但能感觉到她的倔强。
一天下来,古月连怎么走回家的都不知道。而这一天,施南昇真的没再与她说一句话,晚上也没有和她一起回去。
晚上,躺在床上,古月感觉自己的四肢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一闭上眼,困意便排山倒海的袭来。
施南昇一回到家,就给自己放了一大缸热水,几乎是爬进浴缸的,在里面一倒头便睡了两个小时,亏得他家的浴缸有恒温功能,要不估计得感冒。泡了两个小时,等他收拾完出来,感觉像换了一层皮,白白嫩嫩的恰如刚生下来的婴儿。
泡过热水澡,浑身舒畅多了,疲惫也一扫而光。施南昇倒了一杯温水大口喝着,一口气喝了三大杯。他感觉走路肚子里的水都在晃,索性躺在软塌上玩手机。施南昇回家喜欢把屋子里的灯都开着,客厅的电视也开着,但是却不看。这样感觉不会那么孤单。
第二天一早,古月躺在床上半天起不来,浑身的疼痛感无以复加。额头也有些胀痛,她原本以为休息一夜会舒缓,发现好像更难受了点。
这一天,陈琛依然没有放松对她的训练,她几次都想放弃,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如果她开口,陈琛一定会无情的淘汰她。难道真的这点苦就受不了了吗?她不甘心!所以,她一定要坚持下去...
眼前终于没了施南昇晃来晃去,晚上回家的时候,一个人走过那座桥,古月的心里空落落的,竟觉得有些孤单。
这一天,他们没有任何交集,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对视过一眼。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可为什么,她还是高兴不起来呢?
黎天星倒是对她很客气,温和热情,彬彬有礼,她也总是微笑的回应。可是她觉得自己很别扭,这样装淑女的样子很难受。她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索性谁都不要理好了,以至于后面,只要休息,她就一个人躲老远。眼不见心不烦,不见,就不念…
第三天,古月完全是咬着牙在坚持,几次休息的时候,都累得干呕,施南昇的拳头捏的死紧,他很想上前去拍拍她的背,可是他答应她了,要做陌生人。他看到黎天星对她寸步不离的关心,他抚上她后背的手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的脸上越是担忧,施南昇的心里越是波涛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古月,你休息会,多喝点水,别硬撑,难受就请假吧?”
黎天星温言劝慰道。这两天相处下来,才发现这丫头,倔得跟头驴似得,咋说都不听。
他对古月多了几分欣赏也多了几许心疼。看她硬撑了一天,好像已经没有想要退出国旗班的念头了。陈琛不经意的会朝古月这边扫视一眼,那个女孩,原来叫古月…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一整天,施南昇的目光都在古月身上,他想不通古月为什么要这么拼命。陈琛就在那等着她喊报告,他明明看到她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想要退出。但她一直没有开口。明明已经很虚弱了,还在那硬撑,认输一次不行吗?施南昇看着她的背影,眼光恨恨的,恨不能直接把她看穿,看看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啥。
施南昇和黎天星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在烈日下曝晒过,更没有这样每天“一二一”的不停训练,他们的体质比古月好,三天下来都无法完全适应这样高强度的训练,觉得吃不消。古月那么瘦弱,几次累得嘴唇苍白脸无血色,依然一声不吭的坚持着。班里的女生接二连三打报告休息,她愣是和男生们一起,他们练多久她就练多久。
陈琛从军校毕业下连队一年时间,第一次带军训,就遇到了一个另他侧目的女孩。
这些年在军校,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除了忙着自己的学业,就是潜心学习各种他认为未来能用得上的技能。他还自学了英,法,俄日等几国语言。他的首要任务不是能说会道,而是要能听懂。所以学起来有的放矢效果也事半功倍。
学校要求掌握的各种防身技能他都要求自己必须全优。比如:散打,射击,潜水,格斗,野外生存,侦察,跳伞,野外急救等等。学校教的他都要学,学校没教的他也要学!所以他的大学生涯,每天几乎只能睡六个小时!在学校,他成了最沉默最特立独行的人。
陈琛早已经提前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当一名帝国军官只是实力的馈赠,他有更大的野心。但无论做什么,在他心里,爱国永远摆在第一位。
在他眼里,30岁之前都没想过谈感情。在军校,对于喜欢自己的女同学,他都冷漠的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