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站在医院门口,向后面望了一眼。看着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她叹了一口气:
“唉...终于出院了!可是别人出院都是病愈了,而我...”
她望了望吊着的这只胳膊,看到陈琛开车过来了,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陈琛高大帅气的外表加上冷酷的表情,总是十分惹眼,从他下车到抱她上车,给她系好安全带...直到车子驶出医院,路人的眼光才意犹未尽的收回。
“陈琛...下次,能不能别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抱我上车啊?”
古月的耳朵还是红红的,医院门口,那么多人看着,他一弯腰抱她,她就脸红心跳只能把头埋在他怀里。
“实在不想看你爬上车的样子,又笨又丑。”
陈琛话音清冷的说着,古月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他总是一句话就能把她气炸。
“说话这么恶毒...难怪没女朋友!”
古月气鼓鼓的吼回去,真想掐死他!
“这就叫恶毒?坐稳了!”
陈琛一脚油门踩到底,猎豹一下子窜了出去!
“啊...!!陈琛!你疯了?!你这是要去哪?”
古月紧紧抓着车门把手,可是任凭她叫破喉咙,陈琛也没再说一句话。车子一路疾驰,朝着城郊驶去。古月恢复了平静,她定定地望着他,一直望着他,不再问他们去哪,去做什么。只是看他转弯,看他出城,看他在郊区的道路上七弯八绕的向山林里开去。大约开了半个多小时,车子在一处独栋小楼前停下了,周围都是高大的白桦树,林子里显得空旷而静谧。古月望着周围空无一人的小院,却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子,心下惊骇不已。她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这里怎么那么诡异?
“下来。”
陈琛戴了一副墨镜,面无表情的替她打开车门,这一次他没有再抱她下车,古月扶着门框,小心的跳了下去。地上全是碎石子,她差点崴了脚。她一只手提着裙摆,踉踉跄跄的跟着陈琛走近小楼,古月心里忽然升起一种想法...他不会是,要把她卖了吧?这里难道是一个贼窝?!
古月望着前面高大的背影,他走得很快,一点没有要等她的意思。她心里很慌,很想叫他停下,可是她知道他肯定不会听的。他真的生气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阴鸷的一面…可是,不就是说了一句不要那样抱她吗?有必要这样生气吗?
她咬着唇快步跟上他。他们进了小楼,楼里空荡荡的,像是一处烂尾楼,没有粉刷也没有窗户没有门。陈琛走进屋子,打开了右手边地上的暗门,里面有个楼梯直通地下室,古月紧张又好奇的向楼梯口打量了几眼,紧拽着陈琛的胳膊,跟着他进了地下二楼!
还没进去就隐约听见了里面人声鼎沸,陈琛径直推开了厚重的大门,扑面而来的是烟味夹杂着汗臭的味道以及震耳欲聋的金属电音。到处人头攒动,呐喊声,尖叫声,叫骂声,音乐声...混作一团,屋子中央是一个拳台,此刻正有两个拳击手在比赛!其中一人已经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台下的观众很激动很兴奋,一个劲的怒吼着!古月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此刻陈琛终于回头,牵住了她的手。他买了门票,拉着古月往里走,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四处搜寻,像是在找人。
“琛哥!您来了!”
一个头发染成蓝色的男人注意到了人高马大的陈琛,径直走了过来,他满脸堆笑,整个左臂绣满了纹身特别扎眼,胳膊上的肌肉异常发达,腋窝下的汗毛又浓又密,古月看了他一眼便吓得别开了眼睛。这都什么人啊!她不自觉拽紧了陈琛,指尖冰凉。
“蓝毛,给她找个安全的位置,帮我照看着。我去场上打一场就回来!”
陈琛语气冷漠的交代着,他扔给了蓝毛五百块钱。便放开了她的手,径直朝拳台走去,一会儿便消失在人群里。
“谢谢琛哥,放心!保证帮您照顾得妥妥的!”
叫‘蓝毛’的家伙上下打量着古月,那眼神让古月浑身不自在。她忍着反感礼貌的开口道:
“麻烦请带路吧!”
蓝毛把古月带到了二楼搭建的酒吧一处靠近拳台的桌子旁坐下,眼光轻浮的说:
“想喝点什么?”
“有开水吗?”
古月的目光不停地搜寻着,坐在高处,才看清这个地下拳馆,最起码有几百平方,装修粗狂硬朗。古月所站的位置,是用铁皮钢架搭建出来的,约摸一百平米。旁边还有水吧,一个帅气的小哥在调着五颜六色的鸡尾酒。
“喝开水多没劲呀!要不要尝尝我们这里的鸡尾酒?放心,度数超低的,不会醉人。味道很好哦!”
蓝毛一刻也不忘自己的本职工作,他只是这个拳馆的马仔,靠提成过活。平时很少能遇到这么大方给小费的客人,琛哥算是一个。每次他带兄弟来,消费都是上万!但人家带来的弟兄打几场赢得也多啊!
“什么鸡尾酒?你可以介绍一下吗?”
古月从来没有喝过酒,但是她想了解,她不知道陈琛为什么带她来这里。但是如果这是他驰骋的世界,她想去了解。
“鸡尾酒当中有三款很火很经典,长岛冰茶,shooter,blueberry tea...听名字,你想选哪个?”
蓝毛一脸坏笑的看着她。这些都是口味不错,后劲很大的鸡尾酒,等琛哥比赛完。这丫的估计也醉得不省人事了。瞧我这好人做得...哈哈哈!
“这些都不醉人吗?贵吗?”
“这些都是味道很好喝的鸡尾酒,你可以试试。就当我请你了!以后你和琛哥来点我服务就行!”
“那给我来一个‘长岛冰茶’吧?”
古月的一门心思都在台上,蓝毛走到吧台,朝调酒师眨了眨眼,点了一个‘长岛冰茶’。调酒师一副‘你真坏’的表情望了他一眼。
“要不要下个注?”
回到古月旁边,蓝毛抽出了一根烟,递了一支给她,古月连忙摆摆手。蓝毛笑了一下放回了烟盒。
“下什么注?”
古月一脸疑惑。她看着楼下拳台上,处于下风的那个人已经渐渐体力不支了,周围的咒骂声加油声不绝于耳。空气里全是烟味儿和汗味儿!她在人群中搜索着陈琛的影子,可是却找不到!她心里有些害怕。
“赌琛哥比赛会赢啊!”
蓝毛笑得一脸阴险。
“我身上没钱...”
“嘿嘿,没事,我借给你,利息十个点。你看那边牌子了没有?琛哥现在的赔率比对手高啊!已经是1:5了。”
蓝毛点了根烟吸了两口。
“我接触琛哥也不久,但印象深刻。之前他每次来,身边跟着一群兄弟,都戴着墨镜!今天还是第一次看他带你来啊!你是琛哥的妞?看起来跟未成年似得!”
蓝毛一边吞吐着烟圈,一边瞟了她几眼。
“以前他经常来这里吗?”
古月语气冷冷的问,她没有回答蓝毛的问题。
“应该不多吧,我就接待了三四次。他从不上场。他身边的兄弟倒是个个身手了得,上场也是嬴的多,今天还是第一次看他上!”
蓝毛背靠着铁栏杆,一只脚踩在栏杆下面的架子上,抖个不停,叼着烟不停吞吐着烟圈,整个一混混儿模样!
“没人买他嬴吗?”
古月看到拳台上刚才比试的两人,有一个被KO在地,裁判数到10,那人都没能爬起来,最后鼻青脸肿的被抬了下去。这样血腥的场面,古月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很担心陈琛。
“他第一次上场!没人认识他。当然赔率就高!我~靠,他的对手是‘金刚’!”
蓝毛看了一眼上场的两人,陈琛带着黑色的拳套头套,看上去虽然很健硕,但跟美国来的‘金刚’比起来,就不在一个吨位了!
“金刚这个月打了五场,赢了四场。”
蓝毛把嘴里的烟蒂吐到地上,狠狠踩了一脚。地下拳赛并不会按照正规比赛来,陈琛作为第一次上场的新手,应该安排同级别的才是,但拳馆老板就喜欢安排两个不在一个级别的对手比赛,这样观众看得才过瘾。要么是菜鸟被KO要么是出一匹黑马,怎么打,都精彩。
比赛前,各自签订’生死状‘,这种拳赛,上了拳台就是生死斗。一般新手上场,是五局三胜,每局三分钟,中间休息一分钟。这个地下拳场之所以经久不衰,最主要是安全,因为有人罩着。而且赌赢了,老板会当场兑现不会赖账。所以来玩的人很多,一晚上的交易有时能高达七位数!
古月紧张的看着台上的陈琛,第一个回合,陈琛一上来就是一顿组合拳猛攻对手中上盘,连打得‘金刚’只能左右躲闪,双手护住头部进行格挡!
“你赌不赌?”
蓝毛又问了一声。
“赌!”
古月头也没回,她眼睛都没眨一下的盯着台上的两人。‘金刚’的个头至少有一米九,特别壮,陈琛跟他比起来,显的更精瘦了。
“赌多少?”
“多少起底啊?”
“琛哥这么看重你,你看我单独守着你都没去招呼其他客人,少说你也得下个一万吧?”
古月听了他的话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万,赌赢了就是五万?赌输了一万没了还得还他一万一。古月咽了一口口水开口道:
“好!我赌琛哥赢!”
蓝毛拿出手台,对着后台说了几句。并把钱用微信转了过去,他给古月看了转账记录。
“丫头。可以啊!不愧是琛哥的女人,有魄力!”
要是这丫头赌赢了,那蓝毛今晚的收入就快赶上一个月的工资了!
古月听了蓝毛这句话,脸一下子红了,心跳也快了。
这时酒保把鸡尾酒端了过来,像一杯茶红色加冰的饮料,玻璃杯沿上插着柠檬片。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古月端起来闻了闻,除了弥漫的柠檬香味儿,并没有很浓的酒味。她轻轻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挺好喝的。
“他们要比多久?”
古月放下酒杯,趴在铁栏杆上望着下面。
“半个小时左右吧,”
第一局陈琛用一记后手直拳击中对方腰部,将‘金刚’逼退,陈琛赢。第二个回合,陈琛似乎心中的闷气还没有发泄完,不停地近身猛攻猛打,一边严密防守躲闪着‘金刚’挥过来的拳头,一边找准空挡,一记左摆拳打在对方脑门上。‘金刚’不愧是职业拳手,尽管被打的两眼发晕,依然面无表情,他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连续出拳,不让陈琛有再次靠近的机会,陈琛快速踢出一记‘边腿’直接将‘金刚’震开倒退到围栏边,若不是‘金刚’抗击打能力很强,陈琛这一记边腿一般人早已趴下了!
第二个回合,陈琛赢。这两个回合,‘金刚’都在找陈琛出拳的路数和习惯,他在快速的熟悉对手。随着裁判哨响,两人回到各自的corner稍作休息,准备第三回合比试,这给了‘金刚’喘息之机以及改变策略。
古月专注的盯着陈琛,她的手心都快冒汗了。不停地端着酒杯里的酒喝了起来。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心里太过激动。古月很想冲台上大声给陈琛加油,但是害羞的性格又使她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就在这时,陈琛被对手一记重拳打在胸口,瞬间后退了两步。古月紧张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的嘴唇都快咬破了。‘金刚’此刻的状态非常好,他没有给陈琛喘息的机会,近身猛攻,陈琛被打得退到围栏边,无法还手。这一局,‘金刚’胜。
第三局,陈琛败了。他仿佛发泄完了心中的闷气,也或许是一开始出拳太快,体力消耗太多,此刻的他除了防守,攻击的次数不多。一个不慎被‘金刚’侧边扫腿踢倒在地,‘金刚’随即扑上来,刚好时间到,‘金刚’得分。
古月望着台上角落里休息的陈琛。她一口气干了杯里的酒。忽然站起来,冲着陈琛的方向,猛挥右手,不停的大声喊道:
“琛哥!!加油!...琛哥,加油!”
‘蓝毛’吊坐在栏杆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他朝古月看了一眼,这丫头,喝了一杯酒下去,跟刚才柔柔弱弱的模样判若两人!
“怎么样?刺激吧?要不要来一根?”
‘蓝毛’说着又递了一次烟给她。古月望着他手里的烟,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蓝毛’赶忙替她点上。古月学着他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结果却没来得及吐出烟雾,烟吸进了肺里,猛的咳嗽了起来。她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蓝毛’想骂他却说不出话,好半天才缓过来!古月学东西很快,第二口,她就大概掌握了吸烟的技巧,只是握着烟的姿势有些笨拙,但她抬头吐着烟雾的样子却很迷人。明明长着一张天使一样纯洁的脸,却吸着世界上最魅惑人的烟。
在烟雾升腾的瞬间,她闭上了眼。用伏特加,龙舌兰等调制的长岛冰茶,酒精度数并不低,此刻闭上眼睛,古月才感觉到一股雄浑的眩晕感袭上大脑。她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云端,身子轻飘飘的。是因为吸烟所以才有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还是烟酒的配合才激发出了体内的酒精?她醉了吗?
古月感觉自己的眼皮很重,她的大脑很清醒,可就是睁不开眼。她慢慢地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圈。感受香烟的气味在鼻尖围绕。忽然间,她好像有点喜欢上了这种浓烈带着刺鼻气味儿的味道了。
仿佛过了很久,古月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向拳台,可是双眼无法聚焦,她始终看不清楚陈琛的脸。
如果不是台下人多怕碰到手,古月真想挤到陈琛身边去!陈琛喘着气,面无表情的朝古月的方向望着,他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愤怒。古月捕捉到了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她定定的盯着他那个方向。她想从陈琛的眼神里探寻出什么,可他太远了,也或许是她醉了,总之她看不清,看不透。
陈琛看着远处小二楼上那抹瘦小的身影,心里充满了担忧。她在做什么?抽烟?!陈琛愤怒的握紧了拳头,接下来这一局,只要他赢了比赛就结束了,他像个机械战士一样,打的又快又狠,不再讲究策略,只求速战速决。他想快点回到那丫头身边!两次危险的近身攻击,身上挨了几下重拳,陈琛终于一记直钩拳打的‘金刚’退至围栏边上,半天没有缓过神来!陈琛一鼓作气,快速出击,打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叮叮叮~!
他赢了!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明知道这种地方不该带她来,却带来了。明知道不该...太多的不该,太多的不可以,陈琛都去做了。是自己还不够成熟头脑发热吗?还是自己的心性不够稳定还需要磨炼?面对古月,他终究没能做到心如止水。
陈琛每走一步都牵动得肋骨生疼,但他还是快步跑到古月身边,她已经醉倒在桌上了。陈琛一脸阴鸷地揪着‘蓝毛’的衣领,他眼中压抑的愤怒吓得‘蓝毛’腿软,他哆哆嗦嗦的开口:
“琛...琛哥!是她自己要喝酒的,烟也是她问我要的!不关我的事啊!”
陈琛恨恨的松开手。打横抱起古月准备离开。
“琛哥!等等...”
‘蓝毛’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袋子递给陈琛。
“这是这位姑娘赌您赢的钱。”
陈琛拿在手里就感觉到了分量。那信封里应该好几万!
“她下的注是多少?”
“一...一万!里面已经扣掉她问我借的钱和手续费了。”
‘蓝毛’嬉笑着递了一根烟给陈琛,他眼都没抬阴狠的说:
“蓝毛,你不愧是个‘称职’的马仔!敢把我的人带坏!”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抱着古月离开了拳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