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虬髯人却单膝跪地,右手拄刀,久久,吐出一口狂血,继而呻吟出声。
“呕——呃!”
少年已不在原地。
肃立丈外忽然抬头看向虬髯人,再重重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我果然没有杀掉这个人,真好,我这次出手竟然能够控制自己了。”于是个人的心里刹间涌起一股暖流,醇醇的,脑海里满满都是果儿深情微笑的样子。
“少侠用的……可是,可是临,临界大须弥手?”
一愣,继而象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垂手谦恭地答道:
“是的,芥子须弥乾坤一壶。我,哦——你还好么,不要紧吧?”
语音有如三月暖阳,更如春柳般绵柔,如面对故旧呢喃软语,欲说还休。
虬髯人默默,艰难地站了起来,转身,踉踉跄跄,慢慢消逝在远处一片模糊的棘影中。
残旧月光在他身后黯然暗送。
忽然一阵诡异长啸传来。
起一阵怪风卷动漫天长沙,倏然追逐虬髯人渐隐渐没。
少年惊异地抬起头,愣愣地望向虬髯人消失处,久久方皱眉喃喃道:“法帖,回影倒反珠帘,厉害!这个虬髯人不好惹,竟然能御驾五方圣帝谒!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发动?如果发动了我能否接下来?”
“呵哈哈!传闻中的江湖浪子是个嗜杀冷血美少年。然则美自美矣,冷却不然!风潇潇就没有杀掉虬髯客吗,虽然轻而易举就能够搏杀他,奇怪呀!”
一声怪诞豪笑发自身边,带着强烈玩世味,像夜风般飘忽而无视。
“嗯,能够搏杀虬髯客的人江湖中本就找不出几个,小子不错!”
“唔,那是因为虬髯客与沧浪山的一江箫笛被传为江湖两大异人。”
“是吧。二人虽不在江湖风云榜内,但修为据说可稳列武林前十五!”
“所以,这小辈用的可能真是传说中的芥子乾坤玄功。”
“据说芥子乾坤玄功是云梦大隐聩聩老人的拿手好戏。”
“但没听过这老家伙收过徒弟呀?”
不耐烦了:“……喂,我说,你怎么老是接我的话?那老家伙收没收徒弟跟你鬼道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屁话连天什么都知道?”
“丢你老娘没长毛的秃驴!你怎么说说话就翻脸,我说话不叫接话好不好?你在找茬吗,是不是想和老道打一架?”
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和尚,一个道士,是与虬髯客一起来的。
这俩人一唱一搭,语调一热一冷,似乎没有一点让别人回答或插话的意思,当然更是没把人看在眼里。
“哼!听说聩聩老人玄功欲竟之时却因误食灵物致使经络闭塞,结末功亏一篑,信然?”
“秃驴,你在问我吗?这可是你主动问我,那我就勉强回答你吧不过先声明这不叫接话——那就非常非常之奇怪了!”
“谁说我问你啦?我什么时候问过你?”
“我认为你就是在问我!”老道怒道。
“可是你为什么要奇怪,你不奇怪不行么?”
“绝对不行。因为既然功亏一篑,红尘过客这小子怎么能会那老匹夫的独门功夫?”
看着疯疯癫癫的一僧一道,少年干脆重新走回到原地坐下,背依败木,双手抱膝,安然地做起了最称职听众,而且,神态详和看不出有任何异样或准备异动的表情。
这使眼前两个一直在胡说八道的秃头和不伦不类的劣道极为生气且愤怒。
两个人,两个老者,一矮一高,矮者胖高者瘦,尽皆七旬上下年纪。矮者酷似弥勒,慈眉善目,肚腹膨膨;高者发作道髻,鹰目勾鼻阔嘴,唇吻无须,双睛则绿光闪闪,
矮者白短褂微掩胸腹绝非沙门打扮,高者黑袍飘飘穿著亦不是道士正装。
总之,五不存四不像,朦胧月光下如同两只黑白僵。荒漠之中本就少见活物,猛然出现这么两个家伙,怎不叫人心生恐惧产生不好联想?
“我说,这小子是不有病。”
白短褂矮胖和尚笑呵呵地说。
“何止有病,简直是病得不轻!”
黑长袍高瘦道士冷冷接道。
“喂!那边那小子,你怎么可以这样托大?”
“哼!红尘过客,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
“他不回话大概是个聋子吧?”
“不可能,聋子怎能这样年轻!”
“放屁!聋子还要分男女老少么?”
“你才放屁,放狗臭屁!我只是分了老少没有分男女好不好?”
两人就像戏台上的小丑,对口哏说得相当起劲,而且,总会起冲突。
少年不禁微笑起来。
和尚怒极,嚷道:“我说杂毛,你不说话是不是能憋死你,咹?不愿意搭理你你却总归不识趣。我是在和那个什么红尘过客风小子聊天好不好,你干嘛老是接话,你特别特别讨厌你知不知道?”
老道一听也急了:“你这秃驴光屁股一直不穿内裤的臭葫芦胖瓢瓢,我只是配合你逗引那个什么浪子跟咱们干一架。你以为我愿意答理你么?现在说这个,谁平时总是跟老道挤眉弄眼嗲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总像个吃不饱的臭娘们儿似的?不知羞耻的烂货,恶心都恶心死了!”
“呼”地一声,挟无俦罡风和尚一炮拳轰了过来。
可轰的却不是老道,而是轰向了坐在树下的风潇潇。
数丈距离,人和拳头一下子就到了眼前,到了眼前拳风才发出锐啸。
五柳庄的魁星步少林寺撼山拳,疾如劲矢;至于力道之大虽开碑裂石不足以说明其万一。
坐势未变,忽然左移。
身后枯树则遭了秧,轰隆一声偌大枯木不见了,残屑纷飞,随风袅袅;月光下,居然极为写意。
少年嘴角含讽缓缓站了起来,脚下不丁不八双手拄剑于地,嘴角儿略微咧了咧,几分懒散,几分傲气,几分蔑视,漫道:
“佛、道不容,可是二位老前辈?”
语气里,却是没有一点前辈的意思,更没有“老”之一字。
“嘿嘿!小子像是那么回事,知道咱们两位老人家啦!”
和尚绝不为刚才的出重拳偷袭而脸红,退回原地跟没事儿人似的,忠厚地眉开眼笑。
“那当然,佛、道不容是谁?武功天下第一,智慧更是天下第一加,像风小子这种大英雄真豪杰怎么可以不知道咱们?!”
老道洋洋得意,更不在乎和尚是否偷袭过人家,慌忙把话接过,继续玩接龙游戏。反正和尚说头里的老道就必须接下句,一定要同时说,两个人以及两句话连在一起那才称得起一切完美。
“那么二位也是冲在下来的?”
风潇潇却也有趣,就好像和尚的确没有偷袭过自己一样,不过话语中嘲弄逐显。
“嗯,你非要这样认为也中。”和尚一点都不想否认,依然嘻皮笑脸。
“所以你说不是都不行,咱们本就为你而来!”老道继续按章程办事。
“能够劳动两位大驾出手,风某非但觉得骄傲,即便是死恐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