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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山林啸聚何劳取——平定内乱

身为军人,岳飞必须服从政令或军令,领兵前去平定内乱。但是,平民家庭出身的岳飞,在平定内乱的过程中,每每显示出其仁爱的一面。

第一节 不能相信的乡党

北宋灭亡,中央集权崩溃,淮河以北的许多地方政权,也处于名存实亡的状态。骤然间留下了很大的无人管理的真空时间和地域,给各种灰色人物提供了趁乱而起的时机。随着重建的宋政权逃往江南,一批又一批从前线溃败下来的散兵游勇,也以各种方式流窜到淮河以南和长江以南地区,南宋一些官员将他们称作“游寇”。

宋金战争爆发后,金国军队几次渡过长江的进攻,“游寇”的频繁骚扰,贪官污吏又趁机大发国难财,加剧对民众的盘剥,江南地区的民众负担骤然加重。几种因素结合起来,导致江南地区农民起义不断爆发。南宋政府从安内攘外的国策出发,必须平定“游寇”等内乱。

“游寇”中的许多人,是出身于华北和关陇地区的武夫悍卒。他们大多参加过各种形式的短时期的抗金斗争。但是,他们不像王彦等人那样始终坚持抗金,而是结成团伙以后,占山为王,割据称霸,图谋私利;相互之间的火并也是常事,对当地民众更是极尽骚扰之能事。有的还和金国军队暗中勾结,破坏抗金。这些内乱,给南宋各级政府,也给南宋民众,甚至给抗金大业,都带来了很大的威胁。平定此类内乱,对于南宋朝廷而言,也是非常迫切的任务。岳飞在他早期的军事生涯以及独立成军后的初期,平定了多次规模不等的内乱。所以,岳飞一生的主要战功,除了抗金之外,就是平定内乱。

且说宗泽去世后,接替他东京留守、开封尹职务的是杜充。杜充是相州人,与岳飞有乡曲之谊。

杜充上任后,一反宗泽联络河北、河东忠义民兵积极抗金的方针,随时准备南逃。当时有一句最能反映二人区别的评价:“宗泽在则盗可使为兵,杜充用则兵皆为盗矣。”再加上杜充为人苛刻、善猜忌、刚愎自用等恶劣品质,导致部将离心离德。杜充于是首先拿这些部将中最有实力的张用开刀,以儆效尤。

张用曾当过汤阴县的弓手,类似于现在的巡警,是岳飞的同乡,与岳飞也认识。金军入侵之前,他就在汤阴组织民众,准备抵抗。他手下的部队后来隶属杜充。张用和曹成、王善、李宏、马友结为“义兄弟”,对外号称有几十万大军,是杜充属下军队中实力最大的一支,也是最不愿意服从杜充指挥的部队。

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正月,岳飞率所部二千人马刚返回东京,杜充就命令他去消灭张用的部队。岳飞考虑到与张用的同乡关系,再加上对杜充日渐增长的恶感,就以兵寡不敌为由,婉言推辞。杜充怒气冲冲地说道:“若不出战,马上砍头!”

无可奈何的岳飞,鉴于以前因为违反军令而被王彦处置的教训,只好率领桑仲、马皋、李宝去攻打张用的军队。岳飞手下虽然只有八九百人马,但是岳飞清楚对方的军队人马虽多却为乌合之众,战斗力并不强。双方在南熏门外交锋,双方交战后,敌方一悍将抢先出马,岳飞则单骑直前,举大刀奋力一劈,将对方自头顶至腰,劈成两半。对方余部中有不少汤阴人,知道对手是岳飞时,闻风丧胆,立即溃散。岳飞因此功升武经大夫,比原来的武功郎高了三级。

盗匪杜叔五、孙海等包围了开封府属下的东明县(今河南兰考县北)。岳飞又奉命前去解围,活捉杜叔五和孙海。他因此升转武略大夫、借英州刺史。

王善、张用等退兵后,干脆成了盗匪,转而进攻淮宁府(治宛丘,今河南淮阳县)。杜充派马皋率军追击,被王善、张用的军队击败。张用见久攻不下,便引军离去,王善却不肯退兵。杜充又命都统制陈淬率岳飞的部队前去救援淮宁府。岳飞先令偏将岳亨率军截断王善军队的退路,自己率军与王善军战于清河,大败敌军,俘虏敌将孙胜、孙清等。他又因功升转武德大夫,真授英州刺史。武德大夫比武略大夫高三级。

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五月,杜充擅自把东京留守的责任交给蔡州知州程昌?,自己则率领岳飞等人领军南下。岳飞尽管很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在铁路步和六合两个地方,先后遇到张用和盗匪李成的军队,岳飞都率军打败了他们。

李成,字伯友,雄州归信(今河北省雄安新区)人,勇力绝伦,能挽弓三百斤,与岳飞不相上下,北宋末年累官至淮南招捉使。女真军队侵占河北后,李成脱离宋朝廷的军队,聚众为盗,率领几千人马,流窜到山东的淄州(今山东省淄博市)骚扰百姓,却不敢与女真兵马作战。宋廷南迁后,他也率部南逃。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夏,攻占泗州[1]之后,又表示要归顺南宋朝廷。南宋朝廷任命他做泗州知州;但是他贼心不改,当年秋天,又率部攻占滁州(治今安徽省滁州市),大肆抢劫之后,将滁州的州县官全部杀害。

杜充派王燮率兵去平定李成的叛乱,岳飞率军作为策应。王燮贪生怕死,军队到瓦梁之后,再也不敢前进,一连停留了三天。李成知道后,先派出五百名骑兵,取近路直趋王燮囤积军需的长芦镇,将其军需品抢劫得一干二净。岳飞获悉李成的骑兵直趋长芦的情报后,率部前去截击,双方在九里堽相遇,李成的五百名骑兵全被歼灭,被他们俘掠的人口和财物也全部夺回。

第二节 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一、平定李成

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下半年以来,大江南北的“游寇”,最让南宋朝廷头疼的是李成这一支。该年年底南宋朝廷任命大将张俊为江淮路招讨使,率兵前去讨伐李成。驻守江阴军(治今江苏省江阴市)境内的岳飞的部队,也归张俊节制,岳飞又因此成为张俊的部下。

岳飞于绍兴元年(公元1131年)正月初十接到诏令,第二天就领兵离开江阴军,前往宜兴县,并把原先住在军营中的一家老小送到徽州(今安徽省黄山市)。

岳飞率军于徽州短暂停留期间,发生了一件让他很气愤也很痛心的事——这是他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事。南宋立国初期,兵荒马乱,外有金军的一轮轮南下进攻,内有“游寇”的骚乱,军队的给养经常跟不上。张(俊)家军、韩(世忠)家军、刘(光世)家军都是高宗的嫡系部队,即使有给养,也是优先供给他们。但即便如此,这三支军队军粮出现问题时,也常常靠抢劫民众的粮食来解决。

岳飞的部队,当时是典型的杂牌军,完全靠滚雪球的方式发展起来,政府给军粮的机会,少之又少。所以岳家军初创时期,也有实在揭不开锅而抢劫军粮的事情发生。岳飞认真思考后明白,这样下去的话,绝对打造不出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于是,开始严明军纪,军粮主要靠打胜仗后缴获的战利品来换取,“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但是,岳飞的舅舅姚某,自以为有着长辈的身份,又跟随岳飞多年,立下的战功也不少,不把军纪放在眼里,公然亲自出马,抢劫老百姓的粮食。老百姓告诉岳飞后,岳飞按照军纪严肃处置姚某。姚某自然觉得很没有面子,于是,怀恨在心,寻机报复。

第二天,岳飞与姚某一起骑马前行,二人边走边聊,岳飞又一次向舅舅解释处罚他的必要性,请求舅舅理解他的苦衷。岂料姚某突然策马狂奔,跑了几十步之后,乘岳飞不备,弯弓搭箭,一箭射中岳飞的马鞍。岳飞见状,马鞭一甩,追了上去,一把将姚某抓住,重重地扔到地上。岳飞翻身下马,拿出身上的佩刀,一刀将其刺死。

岳飞随即掉转马头,返回营寨,前去禀告母亲姚氏。母亲听后,大惊失色,慌忙询问原因。岳飞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然后说道:

“舅舅那一箭,由于我当时全然没有防备,高一点或低一点,我就没命了。我今日不杀了他,他迟早也要杀了我!”

母亲听后,默默不语,看了一眼岳飞,转身回屋。岳飞默默地在院子里站了好长时间才离开。

这个事让岳飞的心情很长时间都没有舒缓过来。几天之后,岳飞向全军将士解释了这个事情的详细经过。将士们一方面认为岳飞做得对,另一方面,对军纪的认识和执行力,陡然间有了很大的提高。

岳飞随后率领军马奔向洪州(今江西省南昌市),与张俊军队会师。

此前李成的部将马进围攻江州(今江西省九江市)半年之后,终于攻克长江下游的要塞江州,李成也赶忙率军进入江州城。李成的另一部将邵友则率军进驻筠州(治今江西省高安市),对洪州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张俊率领的军队到达洪州之后,李成的军队按兵不动;张俊也命令军队按兵不动,等候岳家军前来。双方相持一个多月后,马进以为张俊的军队怯战,于是向洪州进逼。等到马进的军队懈怠之后,岳飞自请担任先锋,率领军队由赣江上游的生米渡偷偷渡过赣江,出其不意,将马进军队的前锋击败,然后乘胜挺进筠州。马进见势不妙,把筠州城的十万人马全部调出来,背靠筠河摆好阵势,又抢先占领了周围的要害之地。张俊亲领步兵与敌军正面交战,牵制住大量敌军,岳飞等人则率领骑兵从后边发起突然进攻,敌人陷入被夹攻的状态,最终被消灭数万人,俘虏八千人。筠州城和附近的临江军(治今江西省清江市)也相继被收复。宋军接下来挺进江州,李成等渡江逃跑,三月二十八日,江州也被收复。由于军粮匮乏,宋军休整两个月后,才渡江进攻李成的残余部队。马进被杀,李成率领余众投降伪齐。

二、平定曹成

平定李成这股“游寇”之后,流窜于湖南、广西北部的曹成,又成为南宋政府必须予以剿除的一支“游寇”。

绍兴二年(公元1132年)正月,朝廷任命岳飞为代理湖南安抚使和潭州(治今湖南省长沙市)知州,率兵从洪州出发,会同其他军队,前去平定曹成。

岳飞先进军桂州,解除包围。曹成军退守当地最重要的关口莫邪关,岳飞派前军统制张宪率军去攻打,军士郭进等人捷足先登,贼军随即大乱,岳家军得以夺关而入;带领官军夺关而入的军官是第五将韩顺夫,不料他进关之后,竟然解鞍卸甲,准备放肆地享乐,被埋伏在附近的曹成部将杨再兴发现后,乘此良机,率众直犯韩顺夫的兵营,韩顺夫被杨再兴杀伤后死去。

岳飞知道后,一方面严肃处置了参与此事的将士,另一方面命令前军统制张宪和后军统制王经率兵前去捉拿杨再兴。岳飞的弟弟岳翻,反而又被杨再兴当阵杀死。但曹成军还是被击败,逃出桂州。

岳家军进军神速,闰四月,就抵达贺州(今广西贺州市境内)。曹成于太平场扎下营寨。岳飞在距离对方营寨数十里的地方也扎下营寨,士兵抓到曹成的一名间谍,将他绑在岳飞军帐外边的柱子上。一会儿,岳飞走出军帐,招呼负责伙食的将官安排吃饭,该将官回答说:“连续打仗,粮食都快吃完了,怎么办?”岳飞说道:“再催一下运粮官。不然,就先返回茶陵县,那里粮草充足。”然后抓抓耳朵、跺跺脚,装出很生气的样子回到军帐。那名间谍见看守的人不在,趁机磨断绳子逃跑,马上将此消息告诉曹成。曹成大喜,决定明日发兵攻打岳飞的营寨。当夜,岳飞命将士们半夜即吃完早饭,天未明,就包围了曹成的太平场寨,全部歼灭了把守关隘的敌军。

曹成军再战仍败,因为通过莫邪关之战,上万人死伤,而岳家军却还在没命地追击。曹成和杨再兴等人率领余众,流窜到贺州东北的桂岭县。岳家军追了整整十天,终于追上了曹成、杨再兴率领的游寇。曹成于是拔寨逃往连州(今广东省连州市),杨再兴则率领残部逃窜,被岳家军的骑兵追上。被彻底包围的杨再兴于是喊道:

“我是好汉,不要杀我,带我去见岳飞吧,我和他是老乡。”

追兵们绑了他去见岳飞。岳飞很欣赏杨再兴的武艺,并没有因为他杀害弟弟岳翻就一定要杀死他报仇,而是亲自为他解开绑绳,然后说道:

“我和你是乡人,早知道你是条好汉。我不杀你,但你应当从此改过,以忠义的行为来报答国家。”

杨再兴当即爽快地答应。他非常感激岳飞的大恩大德,更佩服岳飞宽阔的胸怀。从此之后,他也成为岳家军中的一员猛将,屡立战功,后在岳家军第四次北伐中,血洒小商桥,为国捐躯。此是后话。

岳飞又命令前军统制张宪率兵继续追击逃往连州的曹成。曹成一路狂奔,先后逃到湖南的郴州(今湖南省郴州市)、邵州(今湖南省邵阳市),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接受了包围邵州的韩世忠的招安。

曹成这支游寇大致讨平后,岳家军受命班师,返回江州驻扎。路经永州祁阳县大营驿时,岳飞就该次军事行动,写下了《永州祁阳县大营驿》,其中题记中写道:

痛念二圣远狩沙漠,天下靡宁,誓竭忠孝。赖社稷威灵,君相贤圣,他日扫清胡虏,复归故国,迎两宫还朝,宽天子宵旰之忧,此所志也。顾蜂蚁之群,岂足为功。

平定了曹成这支游寇,对南宋王朝来说,当然要算值得高兴的事,而在岳飞看来,平定了“蜂蚁之群”,根本算不上功绩,他所念念不忘的是收复失地,迎接二圣回归。

三、平定变乱

在岳飞平定农民变乱之前,军贼孔彦舟在为官南宋期间,曾经平定过湖湘地区钟相等的变乱,迫使该地区的变乱走向低潮;刘光世则平定过江西境内变乱,韩世忠平定过福建境内的变乱。在他们平定变乱的过程中,都有大肆杀戮的行为。

(一)平定吉州和虔州地区的变乱

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十二月,吉州(治今江西省吉安市)爆发了彭友、李满领导的农民变乱,人数达到数万人,主要活动于江南西路和荆湖南路境内。与此同时,虔州(今江西省赣州市)境内,也爆发了陈颙等领导的变乱,人员达到十几万人。

该地山高林密,地形复杂,江南西路和荆湖南路的安抚使,也曾经派军队前去镇压,无奈叛军施展游击战术,而前来镇压的朝廷军队又各自为战,不但未能将叛军镇压下去,反而让叛军在几年之后,势力越来越大,且形成星火燎原之势。

鉴于事态越来越严重,江南西路、荆湖南路和福建路的官员,请求朝廷派合适的将领,火速前来扑灭叛军。这些官员不约而同地主张让岳飞前来。

之所以极力主张让岳飞前来,一是因为岳飞此前领兵在该地区打败了李成、曹成等“游寇”,熟悉地形;二是岳家军纪律严明,在当地老百姓中享有盛誉,老百姓乐于配合岳家军的作战,不像刘光世的军队在镇压叛乱的过程中,附带的扰民现象也比较严重;三是岳飞此前扑灭“游寇”之后,没有滥杀俘虏的行为,而是从中间挑选身体较强壮的人,将他们改编入岳家军,经过严格的训练后,不久都成为合格的战士甚至勇猛的战将。

绍兴三年(公元1133年)三月,南宋朝廷接受了这些官员的建议,派岳飞率军前去平定该地区的变乱。

当时岳家军有两万四千人。岳飞首先请求朝廷解决军费和军服、粮食等后勤供应问题。高宗马上下诏给户部,拨一万五千匹绸缎给岳飞,供做军服的材料;又下诏给吉州的榷货务,就地拨给他三万贯现钱。南宋朝廷又下诏给江南西路、荆湖南路和福建路的转运使,让他们赶快筹措粮饷,做好岳家军的后勤保障工作。

四月初七,岳家军全部到达吉州,很快进入战斗状态。

彭友和李满的叛军,盘踞在吉州南部的龙泉县(今江西龙泉市)境内,扎下了数不清的大小营寨,由十个首领分别管理。岳家军到达后,决定采取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战术。岳飞和王贵、张宪等人率军首先攻占了总隘口,切断叛军转往别处的通道;然后采用分割包围的办法,先弱后强,每天至少击破一座营寨。半个月后,叛军的营寨大部分被攻破,彭友也被俘虏。

最后剩下最难攻克的就是李满的大寨。该营寨扎在山顶的一个大洞内,悬崖陡壁,徒手都难攀登,更别说携带武器上去。洞里聚集了大量的粮米和金帛,因此,其他营寨被攻破后,该营寨的叛军还能够负隅顽抗。

岳飞和众将领仔细了解情况后,意识到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岳飞先令人用巨木做成八座天桥,每天派出一些士兵,做出试图攀登天桥以攻击山寨的举动。守卫山洞的叛军,为了阻挠岳家军的进攻,从山上或洞口把大批的檑木和滚石往下扔。双方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动作。岳家军的将士经常做出沮丧的动作、发出气急败坏的骂声,叛军则发出欢天喜地的庆祝声,他们不知道已经上当受骗了。

等到洞里的檑木和滚石都已用光之后,岳飞令前胸后背都有金属制品防护的先锋部队冒死攀岩而上,后续的全副武装的士兵紧紧跟随。山洞终于被攻破,李满也被俘获。在处理善后事务时,岳飞将聚集在各个营寨的叛军的家口,男女老幼两万多人,全部遣送回家。

吉州的叛军被镇压下去后,岳飞又率军转向虔州。岳飞猜想虔州叛军获悉吉州的叛军被消灭后,慑于岳飞及岳家军的威力,应能接受招安,孰料叛军坚决不肯放下武器,岳飞只好用武力解决。

兴国县的叛军虽然勇气有余,战斗经验却非常缺乏。岳家军很快攻占了叛军的几百座营寨,叛军的首领也全被活捉,岳家军几乎没有伤亡。

平定了虔、吉两州的叛军后,岳飞奉诏留五千兵戍守虔州,选派三千人戍守广州(今广东省广州市),以精兵万人戍守长江要塞江州。

岳飞自己则奉诏前去临安,朝见高宗。经过新淦县(今江西省新干县),岳飞于一座寺庙的墙壁题诗抒发感慨:

雄气堂堂贯斗牛,誓将直节报君仇。

斩除顽恶还车驾,不问登坛万户侯。

从岳飞所题的这首七绝可以看出,报君仇、雪国耻才是岳飞的最高追求。

(二)平定湖湘地区的变乱

湖湘地区的社会矛盾,在钟相被杀害之后,非但没有缓和,反而不断走向激化,导致叛军的余部在杨么领导下,势力再度高涨,一度占据了东起岳阳(今湖南省岳阳市)、西到枝江(今湖北省枝江市)、北起公安(今湖北省公安县)、南到长沙(今湖南省长沙市)的广大地区,叛军的核心基地由武陵县(湖南省常德市武陵区)转移到了龙阳县(今湖南省汉寿县)。叛军在依山傍水的地区,修筑了许多水寨和山寨,平时务农,官军来时就跑到营寨里。

南宋朝廷曾经派程昌?率军前来镇压,但是被叛军击败了。

这种情况下,南宋朝廷又想到岳飞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一次北伐结束后,绍兴四年(公元1134年)八月,高宗擢升岳飞为清远军节度使的当天,枢密院的长官即向高宗提出让岳飞率军前去平定杨么叛军的建议,高宗立即予以批准,当天就下诏让岳飞领兵南下,前往湖湘地区,平定叛军。

岳飞接到诏令之后,又向朝廷上了一道详细的关于军事准备工作的奏疏,主要提到了如下几个方面:

第一,由于岳家军将士绝大多数是北方人,不习水战,所以,把此区的水军全部划归岳飞指挥。

第二,此区除水军以外的军队,除去必须守城的部队外,其余也划归岳飞指挥。

第三,此区域作战,尤其需要建造大型的战船。所以,征调一批木匠随军作战。

第四,后勤粮草保障必须完备。

从岳飞的奏疏来看,岳飞为战争做了周密的计划,不打无准备之仗。

但是,岳飞的奏疏刚刚递送,金和伪齐的军队又向淮西地区发动进攻,岳飞只好率军先去增援淮西。

绍兴五年(公元1135年)二月,淮西战役结束后,岳飞去临安朝见高宗,高宗又提出派岳飞率军前去平定湖湘地区叛军的问题,并很快下诏让岳飞率军前往,岳家军于四月下旬抵达长沙。

时年适逢洞庭湖地区大旱,湖水浅到几乎等于冬天的水位。随军的湖南转运判官薛弼是南方人,在商讨作战计划时,他让人端来一盆水,里面放了一条鱼,水少的时候,鱼自然难以活动;水多的时候,鱼活动很灵活。简单的演示,使岳飞等岳家军将士明白必须趁着湖水很浅的天赐良机,发动进攻。最后决定,从陆路四面围攻。

发动进攻之前,岳飞又想出一个瓦解叛军军心的妙策。由于叛军营寨的一些必需品必须到距离营寨最近的集市购买,岳飞让一部分将士扮成集市上卖货的商人,等叛军派人出来购货的时候,乘机将他们抓住。岳飞亲自审讯他们,说道:

“你们为恶多年,现在被抓,即使处死你们,也不足以抵消你们的罪恶,你们看怎么办?”

这些俘虏认为既然被抓,断无再生之机,于是表示甘愿就死。

岂料岳飞转而说道:

“你们本来都是良民,被人欺骗或裹挟成为罪人,朝廷派我来不是为了把你们杀掉,而是来解救你们。”

接下来岳飞又问他们在营寨里有何乐趣。由于时年大旱,营寨被包围之后,叛军的生活大不如前,他们于是回答说营寨内的生活很艰难。

于是岳飞给他们每个人一笔钱,让他们回去时候顺路购买自己需要的物品,然后又安排集市上的卖家,故意把他们购买物品的价格压得很低,损失由政府随后补偿。

这些俘虏回到营寨后,外边物价很便宜的消息很快在营寨内传播。岳家军则断绝了通往叛军营寨的所有道路,加剧了营寨内部粮草供应紧张的局面,惶恐情绪很快在营寨内蔓延。

与此同时,岳飞又派黄佐等人前去叛军营寨内实施招安的计划。

正当岳飞用恩威并施的战术对叛军实施最后的攻击时,南宋朝廷却害怕金国和伪齐的军队乘机南攻,于是要求当时对岳家军督战的右相兼都督张浚赶快回朝,措置江淮间的战守事宜。张浚见围剿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还看不到彻底平定叛军的希望,也产生了畏难情绪,于是决定回朝。毕竟江淮地区的战事还是第一位的,回朝之后则建议朝廷根据江淮地区战事的变化,再来决定对叛军的战略。如果江淮地区战事紧张,就把平定叛军的事情暂时搁置,否则,就让岳飞施展长围久困的战术。

岳飞听到张浚要走的消息后,就对张浚说道:

“都督且再留一些时日,就可以彻底解决问题了。到那时,您就可以高高兴兴地凯旋了。”

张浚听后,还是将信将疑。好在时间不长,于是决定再停几天。

岳飞宣布让刚刚归属岳家军的任士安率军作先锋,要求他三日之内必须打胜,否则军法从事。任士安率领人马出征后,一路扬言,岳太尉的二十万大军马上就到。叛军发觉只是任士安的少量部队时,出动大批人马,妄图一举全歼任士安的部队。此时,岳飞率领大队人马发起猛攻,一举拿下了叛军的营寨,叛军的主要首领杨钦接受了招安。

此战俘获大量战船,岳飞将俘虏中强壮且擅长水战的人充作岳家军的水军,其余的人全部遣散回家,给以田地,恢复生产。

下面需要攻克的营寨是杨么和钟子仪的大寨。杨么尽管看到大势已去,可还是坚决不投降。双方军队刚刚接触,早被岳飞收买的叛军中的一个小将官就劫持了钟子仪乘坐的大船,向岳家军投降。杨么见败局已定,投水自杀未成,被岳家军抓住后,和钟子仪一起被杀死,头颅被送往张浚的都督行府。

最后需要攻克的营寨是夏诚的营寨。夏诚可算军师级别的人物,足智多谋。他的营寨三面环水,背靠高山,易守难攻。

夏诚一度扬言,要想攻占我的营寨,除非能飞过洞庭湖。此前程昌?率军前来平定杨么军遇挫后,与幕僚商讨对策,一个幕僚就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岳飞是比较迷信的人,知道此番言语后,马上联想到自己的名字,哈哈大笑。旁边的幕僚和将士们问他笑什么,岳飞笑而不语。众人按照以往的习惯推断,知道岳飞一定有了打赢的妙计。

岳飞亲自率领牛皋等将领前去攻打夏诚的营寨。在给牛皋布置作战任务时,牛皋说道:

“这帮贱徒,多年作乱,烦扰朝廷,危害百姓。抓住他们之后,一定大杀一批,以儆效尤,也示我军威。”

岳飞听后马上说道:

“随从之人,原先大多为村民,也是朝廷赤子,后大多被杨么迷惑,误入歧途。杀了他们,既不仁德,也没有任何好处。况且不战而屈人之兵,全军为上,是兵家最看重的一点。所以,一定不能滥杀。”

岳飞又再三强调了自己的观点,牛皋等人接受了岳飞的告诫。

要攻克夏诚的营寨,首先需要破解他所依靠的险要之处。岳飞派人砍了许多大树,做成巨筏,把夏诚营寨周围的港汊全部塞满;又从上游扔下大量的树枝烂草,一直漂到营寨周围水浅的地方。

岳飞派二十名伶牙俐齿的士兵站在浅水处,前去骂阵。营寨内的叛军则向外投掷瓦片和石块,扔得多了,既堵住了自己船只的通道,也于无形中为岳家军铺筑了一条通往营寨的道路。叛军难以突围。营寨被岳家军一举攻克,夏诚被俘。

平定杨么,前后合计十四五天。

岳家军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将持续了六年的湖湘地区的叛军彻底平定。赵构非常高兴,满朝臣僚也钦佩岳飞。朝廷降诏将岳飞的官阶提升为检校少保。自此之后,人们就以极其尊敬的心情称呼他岳少保。

平定杨么军后,岳飞率领岳家军,乘船取道岳阳前往鄂州。船过岳阳停留期间,有幕僚建议岳飞去看看岳阳楼。岳飞马上想起北宋著名政治家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于是轻声诵起了那副名联:“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随行人员也跟着诵起来。

到了岳阳楼,岳飞一行人登上楼,眺望烟波浩渺的八百里洞庭湖,顿感心旷神怡。岳飞又大声诵起了那副名联,然后往北一指,大声喊道:

“天下之忧,在北边呀!收复故土,迎回二圣,才有天下之乐!”

随行的人员听后,不约而同地露出赞许的目光。

注释:

[1]明清泗州城屡遭洪水淹没,康熙十八年(公元1680年)陷入洪泽湖,古城遗址现在江苏省盱眙县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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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劲光传》由中共中央军委批准立项,海军有关单位成立编写组撰写。编写组数十次赴萧劲光的故乡长沙,他工作过的延安、东北,以及他长期工作的海军机关和部队,采访调查了许多与萧劲光一起工作、战斗过的老同志,并多次到中央档案馆、军委档案馆、海军档案馆、湖南省档案馆、陕西省档案馆查阅了大量历史文献资料,历经十一年,终于写成此书。这部《萧劲光传》展示了萧劲光这位几乎经历了20世纪中国全部战争烽火、政治风雨的杰出人物的一生,再现了他为中华民族独立解放和社会主义中国繁荣富强而奋斗的光辉业绩,以及他不懈奋斗、实事求是、忠于党和人民、勇于坚持真理的高尚风格。书稿经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和军事科学院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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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国主义教育丛书:邹韬奋

    邹韬奋原名思润,幼名荫书。“韬奋”最早用于1928年11月1日《喂,阿二哥吃饭》一文。他曾向人解释说,“韬”是韬光养晦的韬,“奋”是奋斗不懈的奋。他的这个名字的用意是要以此自勉的。他还用过其他许多笔名,但影响最大的,还是“韬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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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不仅仅是一部传记,作者更是将李鸿章作为一个符号来审视中国传统文化的命运。晚清重臣李鸿章,以其风云变幻的一生成为晚清时期最有争议的历史人物,去世不久,大儒梁启超便为他立传。李鸿章一个以喜剧的方式进入世界,却以悲剧终场的命运的宠儿。说他是命运的宠儿,是因为上天在铸造李鸿章的时候,充分彰显了人类的丰富性、复杂性和神秘性。我写作李鸿章的动机却是非常明确的,那源于清醒和困惑的交织——一种极端的清醒,也是一种极端的困惑。这种困惑与清醒是相联系的,更是相融合的。它不仅仅是对李鸿章本身的困惑和清醒,是对中国文化的困惑与清醒,同时也是对于世界以及人类思想和行为的困惑与清醒。
  • 丁玲传

    丁玲传

    丁玲是二十世纪中国杰出的无产阶级文艺战士,国内外享有盛誉的著名作家。1904年10月12日,丁玲出生在湖南临澧县一个封建世家,原名蒋伟,字冰之,四岁丧父,家道中落,随母寄居常德舅父家中,自幼饱尝世态炎凉。在颇具民主思想的母亲和五四运动影响下,早年便萌生了强烈的反封建意识。1922年春,她毅然离开家乡,闯上海、走北京,上下求索,寻找革命道路,寻找人生真谛。1927年步入文坛后,将毕生的精力献给了中国文学事业和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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