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南昼的生物钟还是准时将她唤醒,秦以晓还睡着。
她昨天满打满算睡了不到五个小时,黑眼圈十分明显,要上很重的底妆才能掩盖。
南昼收拾好,在准备出门时又想起来什么,走到厨房,在电饭煲里放好米跟水,然后定时,给秦以晓发了微信,让她醒来记得吃饭才重新出门。
七点五十,像往常一样,南昼踏进H市第一人民医院普外科住院部办公室。
她换上白大褂坐在工位上,囫囵吞着在路边买来的面包,双眼放空。
耳边传来其他医生说话的声音。
“27床病人是不是不行了?”
“哎哟,那病人真是遭罪,求生意志特别强,但是没办法,救不回来了。”
“对了,43床病人手术安排了吗?”
“九点半进行。”
“现在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
话锋一转,王医生突然对南昼说:“小南,43床手术你主刀怎么样?”
南昼转头,看向王医生,不明所以地问:“我主刀?”
王医生面容有些疲惫,跟她做简单地说明:“嗯,小手术,阑尾炎,不是急性,我昨天上了几台手术,累的要死,现在整个颈椎都疼,你就当帮个忙。”
南昼想了下,阑尾炎手术对她来说确实问题不大,所以就直接点头应下了。
王医生拍了拍南昼的肩膀,跟她交待了病人的基本情况,才长舒一口气,瘫在座位上补觉。
干他们这行的就这样,工资听起来不低,待遇也不错,就是忙的像狗一样,就算是放假时间,一通电话、一个急救病人就得赶回来。
南昼吃完面包开始看已经存档的电子病历,对患者的基本情况已经摸了个清楚。
就算她本人对感情再不着调,但对工作还是抱着万分负责的态度,毕竟,一个失误就是一条人命。
所以,在术前她还是要看一眼病患。
这个时间点的走廊还有些冷清,从护士台左转尽头处,就是43床所处的15号病房。
她敲了敲房门,应声推门而入。
这是间三人病房,43床就在靠窗的位置,清晨的阳光隔着窗帘洒进来,落下浅色的光影,在此时安静的病房里,神奇的多了几分静谧感。
南昼的目光落在病床上正靠着枕头看电脑的病人。
是个很漂亮温婉的女人,至少在她看来是,名字也好听,商晴。
南昼走到病床前站定,开口提醒:“既然生着病,就要多休息。”
商晴愣了愣,看向穿着白大褂的南昼,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办法,年末了事情比较多,交给别人又不放心。”
南昼点头不语,然后跟她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南昼,是你的主刀医生。”
说罢,她从床尾处拿过病历本翻看,看了之前用过的药和剂量,问:“现在疼得厉害吗?”
商晴摇头。
南昼这才例行公事地向她叙述了一遍手术前的通知和注意事项,无非是这次只是个小手术,让她不用紧张,但还是要注意不要太过劳累。
等交待完毕,她转身刚要离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医生都说了不让你劳累,你再工作,我就把你电脑收了。”
南昼转头望去,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愕然地看着他。
他身上穿的还是昨晚那身衣服,短款夹克,收腿裤,登山靴,只不过下巴处冒出了轻微的胡茬。
这人厉害啊,昨晚一个,现在又一个?风格也是百变,从娇滴滴的大小姐变成温婉的大家闺秀。
这是南昼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不过也就是几秒钟,她就将这种想法抛到了脑后,又变成了尽职尽责的医生。
“其他没什么事了,注意多休息。”南昼重新看向商晴,跟她交待完便走了出去。
商夜北等人走了,才把商晴面前的电脑一收,“别看了,工作是做不完的,先吃饭。”
他又把早餐递给她,然后拉开床边的凳子,坐着,目光却看向早就空无一人的病房门口。
商晴见他这幅样子,纳闷道:“你认识那个南医生?”
“男医生?”
商晴反应了下,不由得失笑,改口,“是女医生,就刚刚那个,姓南叫南昼。”
商夜北“嗯”了一声,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但却见过。
见过昨晚她直视他时,眼中隐藏着的欲望。
“不过,这医生长得倒是挺漂亮,也年轻,只不过在医院这地方可能不吃香。”
“为什么?”
“看着没什么威慑力,像是个花瓶,要是能让我选主刀,我也不会选她。”
商夜北没回答,闭了闭眼,伸手捏了捏鼻梁,他不懂医院里面的弯弯绕,但大概也清楚,医生这样的职业,应该是越老越吃香的吧。
他闭着眼,有些无法将昨天晚上穿着短裙泡吧撩骚的女人,跟这个一本正经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联系起来。
商晴看见他的动作,以为他是累极了,不由得心疼道:“医生也说了,只是个小手术,你就别在这守着了,从回来到现在都没能好好休息一下,反正你姐夫中午就忙完了,这会儿也没什么事。”
“没事儿,不累。”
商晴习惯了自己弟弟说话的态度,也知道他执拗的性格。
良久,商夜北重新睁开眼睛,把垃圾收拾进塑料袋拎出去,扔到垃圾桶里。
返回时,他看见南昼正抱着病历本在各个病房内穿梭、查房。
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漂亮吗?
好像是有点儿。
至少是比昨天晚上看着顺眼多了。
他摇头,垂眸笑了笑,推开不远处安全通道的门,从裤兜摸出支烟,低头吸燃。
南昼查完房,打开手机,看到秦以晓的回复:谢了姐妹,我现在好多了,就先回去了。
她看着上一条自己的留言:厨房锅里有粥,起来喝点儿,还有,你领导那边我帮你请过假了,不用着急,好好休息。
想了想,开始回复:嗯,向前看,总会好的。
回复完,她抬头看着走廊上的灯,一阵恍惚:向前看真的会好吗?
在这一刻,她突然第一次想要在上班时间偷个懒。
于是,她推开了楼梯间的门,一抬眼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楼道里光线昏暗,只有安全通道四个字泛着莹莹绿光。
拐角处一个身材挺拔健硕的男人,倚着墙抽烟,另一只手把玩着打火机,在空旷的楼道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烟雾缭绕,莫名有一种颓唐感。
南昼嘴里含着烟推门的瞬间,商夜北抬头,看见她,点头示意,然后站直身,作势要离开。
“病房里那是你女朋友?”南昼坐在台阶上,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在他经过她身旁时突然开口。
商夜北脚步一顿,嗓音低沉:“不是。”
“那昨晚那个呢?”
商夜北听到这,再联想起她昨晚的那个眼神,突然嗤笑了声,把烟从唇边拿下来,用手掸了掸烟灰,弯腰,直视她的眼睛,有一种莫名的痞劲。
然后对着她又吸了一口烟,轻轻吐出一口烟雾,喷洒在她脸上,似笑非笑着问:“打听这么多,怎么?南昼医生对我有想法?”
面前五官骤然放大,气压也在一瞬间变低,南昼不避不闪,不惧他逼人的气势,迎面望过去,看到他下巴的胡茬,还有眼皮处的褶皱,原来他是双眼皮么,或者是内双?
南昼弯唇一笑,单手搭在他肩上,然后从他手里把烟拿过来,就着他吸过的位置抽了一口,也吐到他脸上,一脸魅惑,启唇问:“所以,你有没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