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晚十点。
南昼来酒吧找人。
灯光沉沉,不时变换成五彩的光,小舞台上的人坐在高脚凳上抱着吉他弹着不知名的民谣,发出靡靡之音。
她站在门口扫视了眼,看到角落的卡座里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有旁边一个陌生男人。
南昼微微蹙眉,拎着包过去,落座。
秦以晓一见到她,就朝着旁边男人努了努嘴:“我没说错吧,我姐妹,是不是比我好看多了?”
旁边那男人呆滞着点头。
自南昼过来后,他就没移开过眼。
女人一头深棕色的长卷发垂至胸前,身上穿着一个绛红色的不规则短裙,外面套着一个驼色的长款大衣,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和过分白皙的脚踝,五官美丽妖冶,一双眼睛似语还休,眼尾一勾,直让人溺在其中。
“有没有兴趣……”男人巴巴地贴上来。
“没兴趣。”南昼冷冷打断他,一点情面不留。
秦以晓看着眼前这一幕,“咯咯”笑得开心,对着男人说:“我这姐妹见过的男人,没一万也几千了,看不上你这样的。”
说完,她上下打量了下这个男人,慢悠悠开口:“你要是年龄小点估计还有机会。”
男人不死心,还要再说,南昼不耐地皱眉,看向秦以晓,故意呛声:“这是你吊来的鸭,别推给我。”
秦以晓一口酒喷出来,天地良心,她可没招鸭!
再一转头,旁边那男人的脸也是一阵青白。
也是,好端端一个出来猎艳、还有几分姿色的男人,被当成鸭,任谁都不会开心。
不过那男人被落了面子也没对她们两个女人动手,冷着脸轻哼一声转身走了。
南昼这才问:“怎么了?”
秦以晓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目无焦点地看着前方,嗤笑:“央央,你看,男人是不是都是这幅鬼样子,家里有老婆还要出来乱搞,刚刚那个男人,我看到他右手无名指上的痕迹了。”
南昼小名叫央央,不过知道的没几个。
而秦以晓所说的痕迹,她也看到了。
摘掉戒指就能伪装成单身优质男人,她见得也多了。
“跟李兆清吵架了?”南昼进行合理推测,秦以晓现在这幅样子实在是反常,除了跟男朋友吵架她想不出别的原因。
秦以晓呆呆地看着不远处抱着吉他的歌手,卸下了所有伪装,小声说:“没有,他出轨了。”
南昼一愣,倒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俩从上大学那会就在一起,现在算起来也快十年了,从今年年初,两家就开始商量结婚的事宜。
她一直以为两人感情甚笃,这一两年肯定会一起迈入婚姻的殿堂,谁又能想到出轨这样的事会落在他们头上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对感情这回事的直觉一向不准,否则当年又怎么会出那样令人难堪的事。
良久,她收回思绪,低头自嘲地笑了笑。
秦以晓一开了口,接下来的话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他说他受不了异地恋,说我们两个虽然是情侣但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他实在忍不下去了,可是,央央,为了他,我都打算把工作调到那边了,他只要再等一年就好。”
她吸了吸鼻子,笑容惨淡:“其实我根本不喜欢他那个城市,教育资源差,空气也不好,只不过是有他在,也就没那么讨厌,现在好了,我们分手了,我也不用妥协了……”
南昼眼瞧着秦以晓的眼眶一点点泛红,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向来不太会哄人,此时也只是不断轻拍她的后背。
秦以晓哭诉完,心里憋着的那口浊气总算舒了出来,然后她把面前的酒干了,洒脱道:“网上不是有句话吗,分开就分开,下一个更乖!”
紧接着,她手一扬,喊来一个服务生,让南昼点单。
“想喝什么,姐妹今天请客。”
南昼见状,也不好再追问什么。
服务生过来后递酒单给她,她没接,直接点了杯一晌贪欢,一听就是常客。
一晌贪欢则是这里最烈的酒,取自南唐后主李煜的诗“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一般人喝一杯就倒,最开始的南昼也是这样,不过现在……用秦以晓的话说:根本没见她醉过。
秦以晓点了杯莫吉托,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事一般,问:“诶,今天你那个小奶狗怎么没黏着你?”
南昼晃神,几秒后才想起来她说的是哪号人,于是笑笑,漫不经心道:“分了。”
“啧啧。”秦以晓咋舌,“这次是多长时间来着?”
“一个月。”
秦以晓对她这种速度已经见怪不怪,只问:“这次又是为什么,不会还是老样子吧?”
南昼轻啜一口酒,“嗯”了一声,“他想跟我谈感情,而我只想拿‘first blood’。”
秦以晓无语摇头,下了结论:“渣女!”
南昼不否认,莞尔一笑,跟她轻轻碰杯。
秦以晓却看呆了,心中不由得想,南昼这样的人确实是有资格浪迹于犬马声色之间,就刚才那样一个笑,不知道会引来多少男人甘愿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她是见过那个小奶狗的,长得不错,身材板正,刚大学毕业上班,平时看见她都会乖巧地喊一声“以晓姐”。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太黏了些。
“央央,我觉着你这样挺好的,事了拂衣去,片叶不沾身,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样该有多好。”秦以晓叹道。
南昼被她这一本正经胡诌的样子逗乐了,轻笑,“别学我,没意思。”
秦以晓撇嘴,想起她大学那会儿谈过一个男朋友,比她大不少,只不过最后却不了了之了。
她刚要说什么,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喧嚣声。
她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儿,好像是一个男人偷吃被老婆抓了个正着,两厢正闹得不可开交。
“雾草!年终大戏啊,我去看看。”
秦以晓向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一时半会不会为了李兆清伤神。
又过了十几分钟,那边吵得越来越响,秦以晓也没回来,南昼忍不住朝那边看了一眼。
可就这么一眼,她就在人群中和酒吧迷离的灯光下捕捉到了一个笔挺的身影,跟她一样,游离在喧闹之外,似乎旁边的闹剧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饶有兴致地看那人,尽管中间隔了几米的距离,但足以让她把那人硬朗的五官看得清晰。
他脸瘦,头发比寻常男人的更要短些,鼻子硬挺,眉骨突出,更能显出眼睛的深邃,下颌线更是干净利落。
此时他眉头微微蹙起,双唇紧抿着,倚在墙边看手机,闲着的那只手不耐地敲着裤缝线,像是在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