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幽兰殿内。
“师弟可打探到什么?”易安因心系城南渔镇事件,还未来得及入座便向石沧询问。
“我在玉河取水之时,确实发现了黑血毒,但剂量很少,若不仔细辨别,实在是难以发现。”说罢便从怀里取出一个盛着玉河水的器皿,又将一尾鲤鱼放入其中。
“你这是做什么?”未央实在无法理解,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能如此逍遥。
“未央师兄,起先我也认为使用黑血毒会让人一夜毙命,后来我才想到慢性中毒会使人转移视线,而因此忽略是魔教所为。暂且放它七日,可观测它是否会在七日左右死亡。”
未央好奇凑到器皿前观测,石沧转而问道:“对了未央兄,那日你取玉河水时,未曾触碰这水吧?”未央摇头表示没有。“那我就放心了。”石沧作如释重负状。
“石沧,你这次下山,的确是有了新的发现。”谷世煌从殿外走进来,“上次的御剑比试,因现下被此事耽搁就不再举办仪式,你的修仙等级已经达到和未央、易安同等阶段,山庄的事务也即将重新匹配,正式生效之时,你们三人就一同协助我管理剑灵山。”
“是,师尊!”三人齐齐向谷世煌拜礼。
“石沧,随我去藏书阁一趟,我有要事交付与你。”谷世煌说罢便朝殿外走去。
“七年了,终于有机会入藏书阁了!”石沧只感叹是时来运转,扶摇直上,立马摆弄好衣袖紧随其后,临别前也不忘向未央、易安行拱手礼。
要论年龄,石沧较未央、易安年长一岁有余,但论资历,石沧却被远远甩在后面。四年,之于还未修炼出内丹年轻的仙侠一辈来说,足以在最好的年华最大化地学到更纯的仙法。剑灵山的仙法进阶的秘密全部在于隐秘的藏书阁处,而周易安和叶未央在十三岁时就已经有了进入藏书阁的资格。
“我敢断定,当日我取玉河之水时,并未发现一丁点黑血毒!”石沧离开后,未央对易安说道。
“有没有可能镇民先被幻术控制住了七日,这七日内,让其失去意识不吃不喝自然死亡,但是其他意识并未失去,一切坊间活动照旧进行,因而与邻镇或郡之类的还是有政务商务的往来,因此境外自然也没有人发现城南渔镇镇民的异样。”未央见易安陷入沉思又继续剖析道。
“如真是如你猜测,那么此人的动机又是什么呢?”易安也着实不解,“况且那日我染上黑血毒之后,也确实是石沧用药将我治好的。”
“这正是疑惑的一点,那么有没有可能不是一人所为呢?这也许是两起案件。我们无法猜测此人为何要二次行凶或此二人为何依次行凶,但先使用七曜幻邪术后再次叠加黑血毒邪术也不是没有可能。”未央将所有可能的情况一一拆解开来。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妄自推论,以免伤及无辜。”易安担忧道。
“我赞同你的看法,但我们可以暗中调查。”未央和易安达成共识后便一起走出幽兰殿。
三日后,血红异物没有爽约,又来到流光阁内。石沧这三日一直过的战战兢兢,却全然不将其显露于脸上。
“你我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你不和我交易,我不仅会毁了你的仙途,还会让你堕入魔道永世不得翻身。”血红异物似乎抓住了石沧的把柄,对石沧的过往了如指掌,“你在十岁以前,都是在城南渔镇长大的,你在城南渔镇的那十年,窘事我可是如数家珍。”
“哦,是吗?”石沧冷笑道,内心却恨不得将此异物碎尸万段。
“你若和我交易,我便不会亏待于你,听话的话,你也许还能见到你的双亲。”异物慢慢引诱道。
“他们在哪?”一听到双亲可能还活着,石沧不禁起身质问对方,一双手似要将案几边角捏碎。
“我这个人向来崇尚公平,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当然了,我也不强人所难。你细细考量一下。”
“你也配是个人?我竟然看不出你有哪个地方像个人!”石沧虽试探不出对方几斤几两,但能奚落的时候就绝不留情,就等它暴躁起来亮出所有底牌,打个痛快仗。
“你说什么?”异物又幻作一个少女人型妖娆地斜躺在案几之上。
“你要让我做什么?”石沧往后退了退。
“很简单,将这瓶黑血毒倒入玉河之中。”一双纤细的手托着一个小瓶子呈在石沧面前。
“你为什么不自己做,为什么不找其他人,偏偏要来找我?再者,这玉河下游就是燕洲城,为何要伤及无辜?”石沧低声怒吼道。
“因为你够狠心,我很欣赏。说到伤及无辜,那城南渔镇镇民悉数该死吗?你之所以对城南渔镇镇民恨之入骨,不就是因为当日所有人都投石置你双亲于死地。你何止只是恨张富贵和姜丽梁,你恨不得让所有人都为之陪葬。”异物说出的话句句诛心却又恰到好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石沧本想喝口水镇静下来,却不小心撞倒了案几上的果盘,一盘夹杂着青色和紫色的葡萄滚落在地,就像无法掌控的命运,每颗葡萄的下落,都被指明去往不同的方向。
“你看看你,说到这里,就沉不住气了?你这样还怎么接管这诺大的剑灵山呢?我看你和周易安和叶未央比起来,还差得远呢。”感受到石沧失了神,异物又再进一步道。
“你什么意思?”石沧此时两眼充满着愤恨,眼眶也开始变红。
“话都说到这里了,你还怕我是谷世煌那个老家伙的眼线不成?你帮我投毒,我帮你登仙造极。”异物再次强调了交易的条件。
“你究竟是谁?”石沧忍无可忍。
“你只要记得我是魔教袁氏后裔即可。”异物此刻又化作一个幼儿的模样,在石沧的流光阁内来回窜动。
“不,你不是!黑血毒乃袁氏魔教之邪术,往玉河中投毒,不就说明是袁氏后裔作祟吗?何故要引火烧身?”石沧不解道。
“你说我是,我就是,你说我不是那我便不是,但是现在,我要你说是。”语毕,红色异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石沧脸上,却又在几近之处停了下来,轻轻抚摸了一下石沧的脸后,又飘至案几处化作一滩血水模样。
“我可以投毒,但是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如果你毁约,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即使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挖地三尺找出来。”石沧深感被对方无礼轻薄,却奈何不能将其置于死地。
“你这种心狠手辣的气质,真是令人着迷。”红色异物小声地发出了如女童银铃般的笑声。
“第一,我要立马去见我的父母;第二,玉河以燕洲天府城以西擎天一柱为线,不可再往东施毒。若你都能做到,我便答应你。”石沧此时已是骑虎难下。
“这有何难?”异物见交易成功,便放出刺耳的狂笑声。
“石哥哥石哥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红色异物见有人前来,便化作一团血气从后门淡出。
石沧静坐小会,走上前去半开了门,相比周易安和叶未央的靛阳阁和青樱阁,自己的流光阁向来不纳客,倒显得清冷了许多。
“刚刚我好像听到你在和谁说话?”张镜恒一边朝着流光阁内窥视,一边又看了看地上石沧黑黢黢的高大身影。
石沧此时尚不能确定红色异物有没有走,便怒斥张镜恒:“你是谁?谁又是你的哥哥?流光阁也是你可以来的地方?还不给我滚出去!”
张镜恒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镇住了,一颗泪从眼眶中凝结成珠瞬间滑落,张镜恒用手背擦掉眼泪,哽咽着转身就跑了。
凌晨时分,石沧还心乱入麻无法入睡,便唤来篱落:“你赶紧送张镜恒回燕洲天府城,千万要将她安排在宁枝边上,她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了。还有,告诉她不要往擎天一柱西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