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果断将袁二沉河,让整个金宝圩十分的震动,一举扭转了金宝圩的人们对袁家的看法。
人们纷纷议论袁家英明果敢,治家的严格。也纷纷教育子孙不要学坏,袁二就是前车之鉴!
一时间,整个金宝圩的风气为之一振,崇德学礼再次蔚蔚成风。
只有两家人,在这次事件中有些郁闷。一是唐家,二是李大贵。
唐家,金宝圩第一人口大家。家族族长唐崇德,年五十多岁,比袁家族长袁昶小几岁。此人,人称笑面虎,见人就笑,没有什么架子,而且极其善于社交,下至三流九教,上至官员乡绅,都能够与之交好,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但是,唐家子弟中读书出息的甚少,为官的不多。不比袁家,袁家数代以来,读书中举之人,代代都有人高中。比如,袁昶的三儿子袁阆不但中举,中举之后还曾留洋,现在更是中堂大人曾国藩的弟子红人,稳稳压了唐家一头。
但是,袁家自视甚高,平日不屑与下层为伍,刻意与普通百姓拉开距离。
这就给了唐家可趁之机,金宝圩唐家更有人情味,人气更旺。
正因为这样,在长毛来犯之时,唐家人多势众,所受冲击最小,损失也是最小的。
眼看唐家就要在人心威望上压过袁家之时。怎料到,袁家会来这么一出!几乎是瞬间就在金宝圩树立起道德标杆!转眼之间收获了老百姓的崇敬和口碑。
唐崇德郁闷的还不止这,他郁闷的还有袁家似乎已经知道袁二是受到唐家的挑拨利用,暗暗针对唐家。
眼看金宝圩几大家族矛盾就要升级了。唐崇德不郁闷才怪呢!
而李大贵的郁闷,却是源自良心的不安。
他没有料到袁昶会如此果敢决绝!居然毫不客气对袁二痛下杀手!
李大贵原本只想推卸责任,试图说服袁家不值得为袁二这样下三滥出头。谁知袁昶醒悟过来后,会做出如此激烈的事情!
袁二的死,让李大贵的良心受到折磨。虽然,袁二作恶多端,横行乡里。在长毛来犯之时,更是欺男霸女,甚至杀人放火。虽然那夜袁二偷袭李大贵,决意要置李大贵于死地,但是李大贵还是心怀仁慈之心,并未欲杀死他。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袁家祠堂里,袁昶在祖宗牌位前跪了很久了。
他在乞求祖宗的原谅,他对不起他的三伯!他三伯唯一的孙子被他沉河了!从此他三伯这一房算是绝后了!
良久,他的大儿子袁阚轻轻扶起他,说道:“父亲不要太过难过!袁二已经成为废人,不死的话,对他而言更痛苦!这样对袁二来说也是解脱!况且,父亲此举,一举扭转袁家在金宝圩的名望口碑,让袁家一举站在了道德高位之上,也算是袁二死得其所,为袁家做出了一点贡献吧!”
袁阚的话让袁心里好过许多,他默默无语。
袁阚扶着他,轻轻说道:“三弟来信,也夸父亲大义灭亲,肃风正气,为金宝圩树立了榜样!”
“哦?!”
袁昶听到最得意的三儿子也来信说他做的对、做的好!心里大为慰贴。
三儿子不但中举,而且留洋,他说做的对,那就是对!他说做的好,那就是好!
袁昶精神好了许多,回到宅子里后,让袁阚叫来二儿子袁闯。
父子三人围坐在一小圆桌上,几盘小菜,两壶清酒,三人喝着。
袁昶对他们兄弟二人问道:“你们怎么看唐家和那个外乡人?”
袁闯不屑说道:“唐家人市侩俗气,小恩小惠哄骗欺民,多少年来,还不是那个样?外乡人李大贵乡巴佬一个,势单力薄,儿女还在幼年,能够在金宝圩讨口饭吃,就算不错的了,能有什么出息?”
袁阚看看父亲袁昶,转头低呵斥道:“二弟还是心浮气躁!沉不住气!唐家我看罢了,就是这外乡人李大贵确实让人看不清啊?按理说,一个背井离乡的人,他不应该一出手就能买十亩田地啊?他哪里会有这么多钱呢?还有咱们家袁二受伤,我也觉得他很可疑!但是,许多人都证明他那天晚上在喝酒,而且烂醉如泥,根本就不可能有出手伤人的能力……反正,我对他有些看不透!”
袁昶待他兄弟说完,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道:“老二不够沉稳,看人浮于表面,而且犯了骄横之大忌。切记!不然将来会吃大亏!”
停一停后,袁昶对二人说道:“金宝圩格局要变化了!”
袁阚和袁闯都看着父亲,等着他说话。
袁昶继续说道:“唐家暗暗与我们袁家相比相争,已是多年。比什么呢?比人,比财,比名!争什么呢?争田,争地,争人气!”
“结局是什么呢?这么些年来,唐家子孙凡是想要买田买地,其全族都齐心合力支持!现在看来,确实唐家的田地在金宝圩是最多的!如果不是我们袁家和沈家多年来从未出手手中田地,恐怕唐家的田地还不止于目前亩数!”
“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一是沈家抗不住了,要卖田地了!二是横空冒出来了个外乡人李大贵!你们想想,如果不是沈家不愿将田地卖给唐家,李大贵怎么会如此轻松就能一下买到十多亩?同样,如果没有外乡人李大贵,沈家能够抗住多久?最后,还不是必然卖给唐家或者我们袁家?”
“唐家人做事小尖小滑,不够大气。为了一些眼见的蝇头小利,苟且钻营,更可气的是,多次怂恿利用我们袁家不肖子孙袁二!他们自以为一箭二鸟,既达到目的,又败坏袁家名声!这笔账,我们袁家迟早要找他们唐家清算!”
“另外,我说你们都小看外乡人李大贵了!”
袁昶思索着说道:“老大所言李大贵不像能够有如此大手笔之人,可是他事实上确实一下子拿出来那么多钱!我看,人不可貌相。而且实话告诉你们,我至所以思量一夜,与你们叔爷们合计要将袁二沉河,是他李大贵说的话让我不得不思考,不得不取舍!……我也觉得这个李大贵让人看不清!”
袁昶喃喃自语道:“不论你是奸是憨,我袁家都会盯着你的!”
远处,正在煤油灯下,盘算着请人在小圩刚买的田地边搭棚子,准备临时居住的李大贵,连声响亮的连打了几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