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二觊觎沈家瑾香不是一时二刻了。
说来,还是因为沈家家道中落,后继无人,才有这番地步。
沈家在金宝圩也是赫赫大家,前任老爷沈光凎在金宝圩说一不二,威望极重。
有沈光凎在,唐家、袁家等一些家族之间纷争,都需要沈光凎出面调停。
金宝圩的民风在沈光凎活着的时候,长期保持良善纯朴,不得不说有很重要的因素是因为金宝圩有沈光凎!
沈光凎育有两子,大儿子沈嘉衡,文举人出生。二儿子沈嘉常,武举人出生。
一门两举人,一时之间,在金宝圩风头无二!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长毛造反,进攻金宝圩之时,沈光凎组织乡民自救抵抗,兵败被杀。
长子沈嘉衡那时,远在河北为官。二子沈嘉常随着父亲组织乡民抗击长毛,因奋勇杀敌,身先士卒,被长毛重矢击中脑袋,虽捡回一命,但是成了孬子!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沈嘉衡因为得罪上司,被罢免官职。辗转回乡之后,心里十分失落。加上曾经无比兴旺发达的家庭,因为父母双亡,弟弟失智,变成了如此地步。
原本就有的吸食大烟恶习,更加不可收拾。
瑾香是沈嘉衡的童养媳,沈嘉衡回乡后,不知是吸食大烟之故,还是身体原本就有疾,二人多年来都未能育有子嗣。
所以,沈家要败落的传言在这金宝圩不禁而走。
渐渐地,人们失去了往日对沈家的崇拜和尊重,一些二流子还经常聚在一起,以意淫瑾香为乐。
更有甚者,甚至逮到机会就会骚扰沈家人。
其中,袁二为最。
袁二曾公开说过:如果能将沈家的瑾香剥光压在床上睡一晚,死都值了!
这袁二曾酒后半夜到沈家,狂砸沈家大门,叫嚷道:“沈嘉衡你个病秧子!不要占着好女人不拉屎!让你袁二爷帮你来浇浇花!”
最后,沈家人和袁家人合伙将袁二给拉回去了。
酒醒后的袁二后怕了几天,发现除了被袁家关了几日,沈家并未有下一步的动作。
袁二越发猖狂起来,公然在水阳大街上叫嚣道:瑾香迟早是我袁二的!我袁二迟早要睡了她!谁他娘的都不准打她的主意!
所以,这次,李大贵进了沈家门,犯了袁二的忌讳。
李大贵狠揍袁二后,袁家人并未出面找李大贵的麻烦。
不是因为袁家人怕李大贵——一个外乡人,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李大贵算什么呢!忍住不发,是因为袁家族长袁昶制止了他们。
袁昶得知袁二是被唐家利用之后,制止了袁家人对李大贵的报复行动。但是要求袁家人日夜盯住李大贵,不要让他跑了。
他袁昶也要下一盘棋!
袁昶是金宝圩最重要的一代族长,其已年过花甲,金宝圩袁家在他的手中达到了最高峰。现在,水阳镇很多的遗迹都与此人有关。其子袁阆正是当今中堂大人曾国藩跟前的红人!
袁昶对唐家的动机看的很清楚,洞若观火一般。
唐家觊觎沈家肥沃的土地,他袁家何尝不是?
只是,战争刚刚结束,局势刚刚稳定,谁家都是有心无力而已。
再加上乡里乡亲的,沈家老家主沈光凎尸骨未寒、余威仍在之故,他们都不敢明目张胆强买强卖罢了!
这次,唐家利用了袁家的一个不争气的子孙,确实有些打脸他们袁家。
故而,袁昶想的不光是打击外乡人李大贵,他还要算计唐家人!
李大贵痛打袁二后,再次来到沈家。
沈嘉衡听说他痛打袁二后,破例自侧面房间中来到中堂正厅接待了他。
在中人和证人见证下,沈嘉衡和李大贵分别在田地契约书上郑重的签下了名字!
沈家小圩里,有十二亩田地易主了!
这是破天荒的事情!
于沈家而言,沈家圩百年来首次有了外姓人的田地。
于李大贵而言,李家百年来首次拥有了超过十亩的田地,而且还是肥沃连片的田地!
签约之后,李大贵各备厚礼感谢了中人和证人,并且在镇上酒店定下来好酒好菜送到了沈府——沈嘉衡极少出门。
沈嘉衡今天的情绪很高,他并未有因为败卖祖产而沮丧,他因为李大贵打了袁二,真心感到高兴!
酒过三巡,两位中人和证人年岁已高,不胜酒力,告辞而去后。
沈嘉衡脸色苍白,酒意朦胧,指了指陪坐下位,只知吃喝的弟弟沈嘉常,对李大贵说道:“兄弟!人人皆知田地好,怎知子孙薄弱,田地也是负累和累赘!”
大贵愕然。
沈嘉衡拉开话匣,说道:“李兄弟有所不知!哎!兄弟我心中的苦,没有人倾诉啊!”
大贵给沈嘉衡倒了杯酒后,停下来,静静地听着。
沈嘉衡将沈家的情况对大贵说了一通。
大贵这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情况。他唏嘘不已,默默举起酒杯向沈嘉衡敬了杯酒。
沈嘉衡泪眼朦胧,说道:“沈家无后啊……要那么多的田产干什么?与其百年之后送与他人,不如趁现在老子享乐挥霍去球!”
大贵虽然知道交浅言深不好,但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他还是没有忍住问道:“沈老爷正直壮年,怎么就断言无后呢?”
沈嘉衡摇头,喝了杯酒后,说道:“兄弟我也想开了,没有什么忌讳,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沈家都已这样了,再坏还能怎样?”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大贵的胳膊,悄悄低声说道:“兄弟我年轻求学之时荒唐无度啊!有此报应活该!……”
大贵看看陪坐下首的沈嘉常。此时的沈嘉常吃饱喝足,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只毛海的壳。
怎么看都看不出曾经武举人的风采。
大贵对沈嘉衡说道:“小弟冒昧说一下,二老爷是后天的原因失智,并不影响后代,以沈家财力,为二老爷找个女人,留下后代,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沈嘉衡长叹了口气,说道:“不怕兄弟你笑话!何尝不曾这样办过!只是二弟受伤失智后,人事不通,为他娶过一房媳妇,几年下来,居然还是璧人!不能耽误人家姑娘,沈家后来以嫁女之礼,为她重新找了婆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