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的书卷铺开，翠绿的树叶落在文字上，苏莫语已经在这棵大榕树下躺了整整五个时辰，夜已经深了，静谧的院落长廊也已经挂上了灯笼。
“徐老先生，我的存在真的有意义吗？”
苏莫语侧头望着坐在石桌旁的灰色儒衫老者迷惘问道。
苏莫语来到这个世界很早，行走弥漫着诡谲迷雾的森林里，经历着各种生死险境，每天都在胆颤心惊。脚下的野草会突然疯涨成为要命的勾魂索，倚靠的树木也会突兀浮现巨脸张开幽深的大嘴。
偶遇的野兔，瞥见的昆虫都会在苏莫语的目光注视那一刻起，变成最恐怖令人惧怕的模样，而它们都想吃掉苏莫语。
直到遇到方存辛。
这个独自行走在这弥漫诡谲迷雾森林的少年，他不像苏莫语畏手畏脚，也不像苏莫语对这些诡谲的事物充满恐惧。他挥舞着拳头，目光坚定，寻找着他想要找到的东西，也是他将苏莫语带离了这片诡谲迷雾的森林。
然后苏莫语就遇到了许烟启。
这个仿佛长着一双能将万物看透的双眼，当苏莫语遇见许烟启的第一眼开始，苏莫语就明白许烟启已经知道了一切。
至于每天拿自己泄愤的祝云儿，苏莫语也能发现祝云儿同样并不简单。那些在密林中时而涌现出来的怪物，祝云儿也能轻易解决掉。
而苏莫语是最没有用的那一个，只能蜷缩在破庙之中，等待着施舍，苟延残喘的活下去。现在即使苏莫语被带离那种诡谲的地方，来到这里也依旧没有任何用处。
“莫语公子，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何必问老夫呢？”
徐老先生坐在石桌旁，提着一盏油灯，观星月，瞰鱼虫，听到苏莫语的迷惘，轻轻一笑说道。
“因为我不知道我的答案是不是对的。”
苏莫语望向天空，明亮月光与璀璨星光是那样真实，与污浊之地的那些光芒截然不同，这些光芒不以意志而变幻，而是散发着永恒沧桑的气息。
自亘古之前，人类诞生之始，这些光芒就已经存在。
“不是对，也未必是错，既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就去寻找。”徐老先生站在身，手提着那盏昏黄的油灯，缓步走上长廊，消瘦的身影与修长的白胡逐渐远去，“无论是进，又或者是退，总比站在原地要好。”
“徐老先生，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是真的难。”
苏莫语抬起左手手臂，手背上的黑色乌鸦纹已经没有继续闪烁，幽幽的光芒照在苏莫语的脸上。
天下之人，皆为利熙熙攘攘。
宁白玄也不例外。
苏莫语不是有什么王霸之气的人，更加没有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魅力。宁白玄选上苏莫语，单纯只是因为这具身体里拥有苏家的血脉。
论聪慧，苏莫语不及许烟启。
论意志，苏莫语不及方存辛。
论腹黑，苏莫语更加不及祝云儿。
但苏莫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拥有苏家的血脉，所以宁白玄会选择把他带出来，会让乌鸦的血契刻在他的手背，会让徐老先生从蒙学教他识字阅文。
可这有什么用呢？
苏莫语阅书越多，便对这个世界了解越深，心中也越来越感觉乏力与绝望。
万奕万族之中，可争万族皇位之族仅仅只有三族，灵族，妖族，以及人族。之所以是这三族，不外乎其他，这片大陆上坐于王座之上者，皆来源于这三个种族。
此王座并不是简单的凡王之座，乃是悬于天外之地，立于虚无之空的王座。
从二万八千年至今，这王座也仅仅只有九座。
其中灵族四座，妖族三座，人族两座。而这九座之者，无一例外都是曾当过万奕的皇者。比如灵纪初元的月皇退位后，在妖纪初元一百年踏天外之地，立于虚无之空，仰观宇宙变化，挥手之间，第一个王座古月座就此形成。
王座左悬群星，右悬明月，底部是一片星河，群光飞舞，星光缭绕，也不过在月皇脚下与肩头而已。
所以万奕的皇位并不是仅仅代表着统率万族的权利，更加代表着通往最高力量的必经之路。
不过可惜的是，灵纪妖纪人纪，千年一换，二万八千年将至，即将来到最后一纪元人纪。妖族能在天外之地形成的王座不过仅仅只有三座。而灵族却不一样，灵族九灵纪，仅仅只有九灵皇，而这九灵皇中便有四位灵皇形成了王座，并且灵纪最后一纪元的灵皇也很有可能会踏上天外之地，形成王座。
如此一来，灵族便有五座，而人族却还是只有两座，这样下去既有可能灵族超越所有种族，成为唯一的存在。
因为天外之地，拥有唯一的秘密。
“万奕灵纪云皇八百七十三年，距离人纪还有一百二十七年。或许是一千一百二十七年，谁知道清算纪元什么时候到呢？”
苏莫语喃喃自语说道。
清算纪元，是灵纪，人纪，妖纪这三个纪元中最为独特的一个纪元。一个纪元千年，可自月皇登基算起，却已经过了二万八千年。按理讲去除九次灵纪，九次妖纪，八次人纪，也不过是二万六千年而已。
余下的两千年便是两次清算纪元。
而这两次清算纪元之中所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永无止境的杀戮。
说来也巧，这两次清算的纪元诞生都是在人纪末，由于清算纪元的独特性，那一纪元的帝皇还是人族。
只不过在清算纪元里帝皇没有了统率万族的权利，要迎接的是万族的怒火与血腥。
并且在这两次的清算纪元里，人族不仅在杀戮之中站稳了跟脚，并且分别诞生了两位能踏上天外之地的人类，形成了两个属于人族的王座。
自此，万族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人族。
“人族八纪，诞生了七十二位人皇，衍生了三十四个大家族，同时又有二十四个家族覆灭于每个纪元交替之时，又有两个家族选择成为了渎灵族，立足于灵族与人族之间，最后覆灭于妖纪。”
苏莫语慢慢扳动着手指。
“如今整个人族能参与人皇之争的，还有八个家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