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余的奋斗下,他们最终走出了那诡谲的林子。
“花了两日。比上次进步了。”乡余笑道。狗腿地歪头看向马兄,双手紧张地搓着衣摆。她这样卑微,不过是想让他原谅她。
想想这两日,他们也遇到了不少小鬼,都让他给挡下了。虽然,这全然多亏了她的机智。
她根据话本里博大精深的知识,晓得了鬼是惧怕大蒜的,便趁着月黑风高,将捣碎的大蒜抹在了马兄身上。
抹哪儿了,她已然不记得了。
但这并非重点,好在,他们平安度过了这两日。
马兄汗颜。无奈地将她扯到自己身边:“你竟说得出口?”
他一个挑眉:“作为惩罚……”马兄邪恶地勾起唇角。
甚是有几番滋味呢……如果不是身上的大蒜味的话。
马兄抹了两把脸上的血泪擦在了乡余脸上。原本沉浸在笑容里的乡余,被这铁腥味和粗鲁的动作唤醒。
“你要干嘛。”乡余惊叫。
马兄双手叠交放在脑后,自顾自地往前走,高声道:“为你好。”
“这样啊,你就能在这小镇,过几天安生的日子。那些小鬼,自是不会找你了。”
“嗯?这些小鬼,怕的不是大蒜吗?”乡余赶忙跟上。
“哈哈哈……”马兄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弹了下她脑门,“你还真是愚……单纯呢。”
随着马兄走到镇子大门。马兄却走到了旁边石狮子的面前,咧开嘴角,笑出了一排门牙,他眼里的血更为汹涌,嘴角,鼻腔也随之流出了血:“让我们进去。”
本来威风凛凛的石狮子软了好几个度。
“走吧。”
马兄很是勤俭节约。将那些多余的血又擦在了乡余脸上。
疑惑更甚。乡余还没发问,马兄就一边领着乡余往镇子里走,一边解释道:“咱们这个镇子啊,等级歧视非常严重。”
“一个镇子还分等级啊。”乡余干笑。
“我也不晓得怎的定下的规矩。”马兄带着她拐了个弯,人……哦不,鬼逐渐多了起来。但周围的鬼见了他们都自觉地退避几步拐出个弧形,绕到一旁走了,连眼帘子都没有抬一下。
“咱不会是被歧视的那类吧?”乡余压低声音问道。
“可不是咱。是你。”马兄随便拉了个鬼,就朝她露出招牌微笑,那笑容要多渗人有多渗人,那鬼一下子腿软了,跪倒在地。
“求求大人,放过小鬼吧。”
马兄转过头来向她抛了个魅眼,甚有一番滋味,如果不是那源源不断的血泪的话。
“看见了吗?我的地位。”马兄有些得意,“我们镇子,死相越惨的,等级越高。像我这种,人人……鬼鬼,敬而远之。”
没想到啊,鬼也是会怕鬼的。
“那,那些等级低的鬼呢?”
“不好说,不是所有的鬼都似我这般良善,对你这样等级低微的,指不定做出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啊。”马兄自恋地撩了下枯燥的发丝,“走吧,带你去见个人。”
乡余打了个寒战。
“谁啊?”
“你不认识。”
……
又拐了几条街,乡余在这阳光的曝晒下,觉着有些缺水。却又不敢开口。乡余是个面子薄的,怕他觉着她麻烦。
愈走,乡余愈是觉得头晕眼花。
“到了。”
乡余努力抬头,眼前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幢素雅的阁楼。
“终于……”乡余又努力抬脚想走进去。但她是条鱼,这烈日暴晒,再怎么皮糙肉厚,她也是支撑不住的。她脚一软,跌落在地,“马……”
看着大摇大摆,丝毫没有顾盼和留恋,继续往前大步流星的马兄,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马……马的。”
待到乡余醒来,已不知过了多少时辰。
她悠悠转醒。
她觉着好上许多,只是泡澡的水不太对劲,粘稠的,带上浓浓的铁腥味,还是新鲜的红色。乡余惊恐万分,赶紧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番自己,半点伤口都没有。
那,这血?是哪儿来的。
乡余脑袋清醒了一大半。她环顾四周,素雅的蓝,简朴的摆设,淡静的屏风,很符合她这条鱼的审美啊。
“小妮子,你醒啦。”门被粗鲁地踢开,随即而来的是欣悦的笑声,“马兄,我啊,你一听到你的呼吸声就赶来了。”
乡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裹上屏风上挂着的衣物,愤愤开口:“我晕倒的时候,没有呼吸吗?”
“嗯?你晕倒的时候……我只听到了呼噜声。”
看着马兄认真的脸。
“马兄可真是只坦率的鬼呢。”乡余咬牙。
马兄绕着他上下打量一边道谢,一边感叹,“现在就顺眼多了。”
没有镜子,乡余只能想象着自己浑身是血的模样。
“哈哈,马兄看着顺眼就好。”
“走吧,莫让那人等久了。”
“谁啊?这个房子的主人?”乡余赶紧随了上去,问道。
“嗯。”马兄双手叉着腰,懒散道,“为了救你,还是我这位仁兄亲口命令下人,现杀了几条鱼,放的血。你现在才能活蹦乱跳的。待会儿见到了,可要好好感谢一下。”
“鱼……鱼血。”乡余僵在了原地。
“打趣你的。”马兄回头,“几个人而已。”
“……”
“还不赶紧跟上。”
“……”
出了“澡堂”,又路经栽满脆竹的园子,寻着清雅的酒香,走到一方雅间,四周亦是青竹丛丛,生机勃发。
“来了。”马兄朝里边喊道。
“进来吧。”是隐隐含着笑意的男声。
仅一句,却参含着浓浓的蛊惑的味道。
“打扰了。”乡余跟着马兄,点头哈腰地走了进去。
只见,案首上淡然坐着一名美男子。着一袭淡雅的白,衣摆浸染上雅致的蓝,如玉一般的手取上一杯茶,细细品尝。柔柔的眸子里暗藏一分笑意。
马兄一进门便大大咧咧地在美男身边坐下,抢走他的茶一饮而尽,还不忘招呼乡余:“随便坐。”
“或者……坐他腿上也行。”
乡余赶紧擦拭了一下嘴角。
没有啊。
她犯花痴就这么容易被看出来?
美男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圆凳:“莫要听他胡言。”
乡余黯然。
竟是胡言,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