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他第一次对魏文有深刻印象的情景。那时候,他刚进入大学,对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他平常也不太爱和别人打交道,哪怕是身为舍友的魏文也没有多说过什么话。
迎新晚会上,有学长组织了随即的歌曲接龙比赛。他坐在大操场的一角觉得一切都那么的索然无味,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台上传来一个温柔的男声“是梦吧/是你吧/那双青春炽热的眼睛/……陪着我在有梦的地方。”
声音空灵入耳,直穿心脏。
他停下脚步,抬眼望向舞台上。魏文站在台上闪闪发光,有一束光照在他的头顶,把他的头发打的柔光明亮。而他居然看呆了,随着台下少女们的欢笑和鼓掌声,江度才迟迟反应过来。因为公鸭嗓的自己简直是个音乐白痴。
后来回到宿舍,才发现那个男人就住在自己的对床。短暂的相处过后,新的大学时光开始了。他们俩经常一起上课,去食堂,在厕所抽烟,去网吧打游戏,一起去故宫旅游……时间一长,两个人变得形影不离。那一幕幕就像过电影一般在江度的脑海里放映。
第一学期结束时,魏文还去江度家吃了饭,李秀英还给他做了最爱吃的糖醋排骨。两个人还坐着半夜两点的小火车哐当哐当的去过西藏捡垃圾;去青岛的水上乐园拿着水枪到处跑;在云南大理的酒吧里卖唱。
那个时候两个人有最纯粹的梦想,他们想要盖一所房子,不用面朝大海,但是要温暖明朗。要有小小的吧台,放上勇闯天涯和小众的白酒,两个人不忙的时候喝到天亮。两个人这些年是兄弟也是家人。
魏文见他大学四年都没有交过女朋友,拒绝起来果断又让人难看,所以他早早的知道江度对感情这种事儿并没有什么想法。
他家里穷,也从来不敢谈恋爱。两个人在一起忙事业,也无暇顾及其他。
外头的风言风语他承受着,从来不解释,他总觉得清者自清而且他跟江度的兄弟情也无可厚非。
江度捂着脑袋无声的哭泣,他记忆里的那个男孩子,不知不觉中就变了样子。从刘永强嘴里知道魏文吸d,没有钱去买d品的时候就跟着刘永强贩d,他一直觉得不可能。刘永强嘴里的魏文一定另有其人。
他明明每天在家会帮他准备好香喷喷的饭菜,会帮他放好洗澡水。在公司也一直雷厉风行,有主见,甚至……他们的存款这些年一分钱都没有少。
很久很久以后,江度才止住眼泪,看着地上依然跪着的魏文,淡淡的说“你起来吧,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跟警察交代完了。”
“你现在还能来见我一面,是我跟张队保证过的,我会带你去自首。”江度摸了摸他的头发,柔软却没有光亮。
“江度,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都是逼不得已的。”魏文站起身来。
“不是我原不原谅你的问题,是法不容情,我也没那么大本事捞你出来。”江度给他擦了擦眼泪。
“我答应你,等你出来,好不好?等你出来我的公司肯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魏文退了半步,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从之前的意气风发被自己害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以后?他一个有前科的人配有以后吗……?
“不用了,江,我这就收拾东西去自首。”魏文擦了擦眼泪。
“只是,我进去之后,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好我的家人。”魏文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他转身想去卧室换衣服,步履沉重,脑袋生疼。那是对未知的恐惧,也是他对这个男人留下的最后印象。
他换了昨天的那套衣服,不过一日,就已经是别样的滋味儿。
江度也给卧室换了新的床单,被罩,带上自己的小被子放在了行李箱里。
魏文从他身侧走过,没有和他共处一室。等江度出来,客厅里也收拾完了,他换了鞋在门口等着魏文。
看到魏文脱了拖鞋,江度给杨星打了电话,那是上午十一点钟,杨星刚给一桌客人点完单。
“杨星,我能麻烦你一件事儿吗?”
“江先生……您说。”
“你朋友的车可以借我吗?我就出去一趟,马上回来。我的车在晋临没开回来。”
“啊,你稍微等一下,我把手机给他。”杨星挪步到李里身边,跟他眼神交涉了一下。李里接过手机两个人简单的聊了两句。
不到十分钟,江度就推开了牛肉面店的门。
他抽着支烟,看到李里习惯性的递过去一支。李里摆了摆手从兜里掏出来钥匙嘱咐了他两句,江度便离开了。
下班回家时,李里的车就停在理发店门口,钥匙交到了优优妈妈手里。
那天之后,杨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江度。只是得空听到村口纳鞋垫的阿婆说,有个d贩子魏文去自首了。
张姐有时候也会在店里多嘴说两句,总不过是些闲言碎语。说魏文吸d会传染而且容易得azb,恐怕江度也被传染了,不然这么久也不见人影。
杨星那晚睡得不踏实,坐在江度新换的床单上打开关闭通讯录,重复着机械的动作。
“啊!要不要给他打电话呢?”
“可是……接通了又要说什么呢?”
“问他魏文的事儿?是不是有点儿多管闲事了?”杨星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是啊,自己不过是一个租客,哪怕她之前因缘巧合之下救过江度,可……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儿。
纠结到半夜也没睡着的杨星,只好爬起来看了看高数课程,这段时间的课程进度实在是有点儿堪忧。
再次见到江度……已经是十一月份的事情了。
天气渐渐冷了,晋临这座北方的小城市也开始披上了冬装。
牛肉面店的生意也比初秋好了很多,大多数人都是为了咂一口暖乎乎的汤。
杨星给叶如梦打了电话,让她注意保暖,又给家里寄了点儿钱,嘱咐她给杨辉买一副厚手套和几身好衣服。那小子虽然看上去皮实,其实虚的像个小姑娘。每到冬天就萎靡不振,还爱感冒,老是生病。
她偶尔给李秀英付房租的时候,会礼貌性的问阿姨两句江度。李秀英也总是愁眉不展,提起江度就是唉声叹气。
“星星啊,你说我们两个老人可怎么活啊,我们家那个小兔崽子就是不听话,要死要活的等着那个魏文”李秀英在语音通话里声泪俱下“那个瘾君子有什么好的,他就是想丢光我们家的脸。”
杨星劝慰李秀英两句,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让两个老人放宽心,江度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