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垂,月亮拿轻纱将万物拢了,各宫各室都点上了灯,世界悄悄安静下来。
乾清宫内,周旭熬了一会儿,将今日拖欠的奏折批了,这才命人上晚膳。然后又开始看南方的灾情,一直忙到子时,周旭才算安稳的躺上了床。
周旭躺在床上,想到下午许纾羽给他的回答,又想起自己下午的失态。许纾羽是因为对自己不设防,那自己呢,自己又为什么呢?周旭想了很久,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最初的答案:怪道古人都说红颜知己,此言有理啊!
而此时的坤宁宫里,许纾羽也在想着周旭下午莫名其妙的大笑,自己下午的那场笑多多少少有故意的成分,可周旭怎么也和她一样呢?
许纾羽和周旭想着同一件事,可不同的是,许纾羽最终没想出答案——她又困了,之前是因为白天睡多了,所以瞎想,现在困了,那就要遵从自己的本心,睡觉。
……
第二日晨起,许纾羽迷迷糊糊的看着叫醒自己的静心,砸吧砸吧嘴,突然有些怀念昨天没人叫自己起床的感觉怎么办呢?
不过,等许纾羽看见那群女人们来请安的时候就不这么想了。
许纾羽屁股下的凳子还没坐热,舒嫔就不甘示弱的开口了:“娘娘昨日可是累着了,身体不适可要好好调养,别拖着伤了身子,皇后娘娘以后可是要为皇上诞育皇子的,可别辜负了皇上的期盼。”
许纾羽听了舒嫔的话哭笑不得,谁会相信自己和周旭,前天晚上什么都没干呢!
“舒嫔妹妹的关心,本宫心领了,虽说本宫是皇后,却不及各位妹妹了解皇上,皇上不过是碍着前朝给本宫几分薄面罢了。皇上如今膝下犹空,各位妹妹多多努力,自然还是多子多福的好。”
许纾羽不想和这个一肚子醋的小丫头浪费时间,直接怼了回去。暗中腹诽,皇帝的这个举动,后遗症不小吗!
李珊发觉自己没说过许纾羽,气呼呼的不服,又欲开口,却被身旁的一位妃嫔暗中拦了下来。
许纾羽看见沈禾韵的小动作,眸色暗了暗,心道:这是个明白人?!
沈禾韵这头安抚下了李珊,心中悄悄松了口气,这可是她父亲顶头上司的女儿,当年若不是她,自己可能已许了平常人家做了正头娘子了。
沈禾韵察觉到许纾羽似有如无的打量,心中无奈,抬头看向许纾羽,微笑示意。
许纾羽被沈禾韵的笑惊了一惊,可还没来得及细想,宁妃那边就开始出幺蛾子了。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宁妃娘娘说今天晨起觉得腹内不适,想请太医来瞧瞧。”一个粉衣宫女进来道。
“平身吧,宁妃妹妹怀有身孕,自然是金贵的,快去请苏院判去瞧瞧,本宫听闻苏院判是宫内妇科千金方的第一人,请了他也稳妥些。”许纾羽淡淡道,按说一个妃子有孕,请了太医就行了,可这是周旭放在心尖尖上的宁妃,许纾羽就要给她这个面子。
许纾羽腹诽道:皇帝的妃子可真难伺候。可许纾羽没想到的是,更难伺候的还在后面。
“是,苏院判已经派人去请了。”粉衣宫女战战兢兢道。
许纾羽疑惑道:“那这是?”
一众宫妃都好奇的低着头,注视着小粉衣宫女。
粉衣宫女视死如归般把头猛地朝地上一磕:“宁妃娘娘想让许院使去瞧瞧,说是这样能放心些。”
许纾羽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一个妃嫔用院判已是逾例,院使是专门给帝后诊脉的,这个宁妃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许纾羽看了眼地上怕的直发抖的粉衣宫女,闭了闭眼,这事她不可能再轻易妥协了,这回允了宁妃,今后有些资本的宫妃就要全都踩在她头上了。
许纾羽扫了一眼看见一圈人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心中好笑,不慌不忙的端起茶盏呡了一口:“既然宁妃妹妹病的如此重,正好本宫进宫到现在还没见过宁妃妹妹,本宫这次就亲自去瞧瞧。”
许纾羽疾步走了出去,留下一群宫妃面面相觑,接下来的事儿可就不是她们能看热闹的了。还是赶快各回各家吧!
……
宁安宫里,一宫装妙龄女子斜倚在榻上,杏口微张。一旁的宫女正忙将温着的燕窝一勺一勺的喂进去。
冰冷的地砖上,一身官服的苏玉笔直的跪着,后宫多年无人有孕,他原以为宁妃有孕了,自己一身医术便不至于荒废,却没料到这位宁妃是个这么能作妖的主,竟将他当成了宫中斗法的工具。他苏家杏林世家,他如今跪在这儿,已是有辱门楣,若是再不能澄清宁妃往自己身上泼的脏水,以后还有什么脸出门行医。
许纾羽进来的时候,特地没让人通报,结果就看宁妃躺在榻上,面色红润,苏院判却跪在地上唇色发白。
“宁妃妹妹不是说身子不适,怎么不好好歇着,静给自己找事儿干呢?”许纾羽没好气的开口,她就知道,这是个能找事儿的。
常秀看见许纾羽来了,微微不悦,却是没半点要起身请安的意思:“臣妾给皇后请安,只是如今臣妾有孕,不便给皇后行礼,想来皇后不会怪罪臣妾的,是吧!”
许纾羽咬了咬牙:“这是自然,宁妃妹妹身怀有孕,又是皇上那在心尖尖上的人物,自然是金贵的。这苏院判是诊错了脉,还是惹了宁妃妹妹不高兴,怎么跪着呢?”
“臣妾今日晨起觉得身子不适,便请了苏院判过来瞧瞧,可这个无能的东西却说本宫身子好的很,本宫如今肚子里怀的可是皇上的龙子,他却一点都不上心!”
“荒唐,谁许你在皇后面前自称本宫的,枉朕宠你多年,竟一点不知礼数。”周旭掀开帐幔走了进来。方才早朝结束,知道许纾羽派人来请,还觉得不可思议,又怕是真有急事儿,匆忙赶了过来,却没料到听了一段这么荒唐的话。
宁妃看见是周旭来了,忙下床请安:“皇上,您怎么来了?”她只是想挣口气,怎么就惊动了皇上。
许纾羽看见常秀的态度转变,嗯,说实话,她是吃惊的,她还以为周旭宠的就是常秀的没规矩呢!看来是她想多了,周旭还是正常的。